【驚鴻一舞;遭遇暗殺——題記】
一曲終了,衆人紛紛擊掌稱好。
“我們不如行個酒令吧!誰輸了,就露一手,也不拘是什麼。”顧盈盈提議着。
“那第一輪我就免了吧,我都演過了。”李章馬上要求公平。
“自然是給六殿下免了!”
於是,李筠寫了一幅字,婁燕婷彈了一曲,婁賀蘭舞了一套劍法。到了楊毅涵這裡,他站起來說:“義父,你太狠了,你舞了劍,我做什麼?”
“這就想賴?不行,聽說,你可是隆慶十六年進士第四名,別想逃!”顧盈盈趕緊說。這個楊冰塊,冷笑話倒是講的不錯。
“那,臣就要向秦王府借一支笛子了。”楊毅涵眼睛裡是戲謔的表情。
顧盈盈一愣,這廝又要耍什麼花招?
楊毅涵接過秦王府婢女遞過來的笛子,放在脣邊吹了起來。
前幾個音符一出,顧盈盈猛然睜大眼睛,瞪着楊毅涵,他吹的,居然是那首《亂紅》!
其他人不知就裡,只覺得此曲美妙卻蕭瑟。
李章看見顧盈盈瞪着楊毅涵,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知道,這首曲子肯定和她有關。
一曲終了,顧盈盈開口:“楊將軍好耳力、好記性、好技藝,唐晚佩服!”
“小唐,這是什麼曲子?”李章問。
“這是我在江城吹過的曲子《亂紅》,沒想到楊將軍聽了一遍就記住了,隔了這麼久,還能一音不錯地吹出來。”顧盈盈說。
“獻醜了!”楊毅涵依舊面色平淡,回到座位上。
“毅涵,深藏不漏呀!”李章平日和誰都是打成一片,楊毅涵也不例外。
楊毅涵沒有回答,直接把矛頭指向顧盈盈:“唐姑娘,是不是也要露一手了?”
她一向好強,最看不慣別人挑釁自己:“自然,本來,還沒想好做什麼,只是楊將軍給了提示,其實,笛子還能這樣用。”
離開座位,顧盈盈拿着隨身攜帶的紫玉笛,作《驚鴻舞》。一邊吹着婉轉的樂曲,一邊跳起舞來。月白雲紋裙角翻飛,顧盈盈如同置身雲霧之上,腰肢柔軟輕盈,翻折着各種角度,玉足輕擡,各種高難度動作一一呈現。巧笑嫣然,眉心的紅寶石給她更添一分顏色。旋轉,低俯,後仰,笛音卻不斷,也聽不到喘氣聲。原本她根本做不到這一步,只是學了喪魂笛之後,掌握瞭如何用內力吹笛子,才能如此輕易。
幾人看的早就呆了,絕美的舞姿,悠揚的笛聲,高難的技巧。最後一音到底,她一個優美的飛鴻姿勢定住。
音落,勢收,微笑,翩然回位,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
李章愣了半晌,才問:“小唐,你是怎麼做到的?”
顧盈盈故意賣關子:“練的。”
楊毅涵眯着鷹眸看了顧盈盈很久,才說:“你是用內力吹笛子的?”
顧盈盈遠山黛輕挑:“楊將軍果然武功高強。”
李章這才恍然大悟:“剛纔的舞,真是絕妙,叫什麼名字?”
“《驚鴻舞》。”這是梅妃派的驚鴻舞。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當得起!”李章回味着《洛神賦》。
顧盈盈淺笑地撇撇嘴:“你拿曹子建的句子敷衍我,沒誠意!”
“小唐,你居然還要起筆墨了?”李章無奈地搖搖頭。
“那你這誠意到底表示不表示?”顧盈盈的雙鳳眸中帶了一絲狡黠。
李章溫然一笑:“筆墨伺候!”
婁燕婷看着她,心裡卻在想着:這樣的女子,世間無雙,就算相貌平凡又如何?無家無世又怎樣?不知道,最後誰慧眼識珠,能抱得美人歸呢?
顧盈盈舉着酒杯,看着李章落筆生花,端正的楷體寫出一首五言古詩。
落花曾有意,驚鴻翩飛影。
婉轉玉笛聲,一曲夢天音。
仙姿柳腰軟,絕塵蓮足輕。
妝素芳儀華,秋陰笑眸明。
醉臥聽風起,飄然乘雲去。
顧盈盈在一旁讀了出來:“好詩!我敬你一杯!”說着又是一杯美酒下肚。
李章也回了一杯酒。
兩個人相繼鬥掉了三罈子三十年陳的花雕,最後被李筠制止了:“你們再喝下去,王府的酒就要沒了!”
李章大笑:“我已經有些暈了,小唐,你怎麼還站的這麼穩?”
“許你用解酒丹,就不許我用?”顧盈盈耍着賴,卻把李章逗笑了。
“罷了罷了,今日散了吧,再喝下去,這兩人就要瘋魔了,他們兩個,今天玩得夠瘋了!”李筠頗有些無奈。
顧盈盈走到婁燕婷身邊,和婁燕婷話別。兩人一起走到橋邊,突然婁燕婷腳下沒有站穩,就要向湖中摔去。
顧盈盈身子雖然有些飄,可是頭腦卻清醒得很,當即伸手一推,把婁燕婷扶穩了,自己卻向湖中掉下去。如果掉進水裡,倒是不用擔心,反正會游泳,於是就任由慣性把自己向湖面拖。
只是預料中的落水聲沒有傳來,卻是穩穩落入一個懷抱。
顧盈盈甩甩頭,就看見身邊黑色的衣角——定是楊毅涵無疑。
“怎麼回事?”李筠聽到婁燕婷的尖叫,回頭一看,就看見婁燕婷已經定定站在橋邊,丫鬟扶住了她,而楊毅涵抱着顧盈盈一個旋身落地。
李章回過頭,看到的也是同樣的一幕。
“謝謝,你放我下來吧。”顧盈盈低聲說着。
楊毅涵放下她,她急忙走到婁燕婷身邊,看着剛纔出事的地點,蹲下身查看了一番:“這裡塗了蜂蜜!”
話音一落,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不用想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小唐,謝謝你!”婁燕婷驚魂甫定。
顧盈盈拍拍婁燕婷的手。李筠的臉色已經黑了,把心腹叫過來,吩咐了去查,又走到婁燕婷身邊。
“王爺,您陪王妃回去吧,子旭送我就好了。”顧盈盈說着。
李章也附和:“三哥,你送三嫂回去吧。”
李筠陪着婁燕婷走了。
顧盈盈這才轉過身來,對楊毅涵行禮:“多謝楊將軍搭救。”
楊毅涵只微微頷首。
李章陪着顧盈盈出了秦王府大門。
“子旭,你行不行呀,看你走路都晃了。要我說,我們這叫自作自受,下次,喝茶吧!”顧盈盈說着,扶了李章一把。
“你放心,我還行。”上了馬車。
“回去以後叫墨言給你煮一碗醒酒湯。”顧盈盈說着也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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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駛到巷子裡的時候,顧盈盈本來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個急剎車,她差點被撞飛出車外,酒意立刻就醒了。
箭雨聲鋪天蓋地而來,顧盈盈馬上把李章搖醒:“子旭,有刺客!”
纏在腰上的軟劍瞬間被顧盈盈抽出;另一隻手,暗器也準備好了。
李章驚醒,感知到狀況,也戒備起來。
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開了馬車,顧盈盈立即爆發一股內力與之抗衡,以免那股力量傷到自己和李章。
劍光和銀針同時飛出,她四下一望,這裡起碼有上百人,真是花血本刺殺呀!
手腕一抖,顧盈盈撒了一片毒藥,二十來人倒地,她繼續纏鬥其他黑衣人。又一輪箭雨,她飛身到李章身邊,劍法精湛,擋掉了那些箭。李章的暗衛雖然武功精湛,可是和黑衣人的數量相比太懸殊。而自己雖然用了死半生,可是功力還沒練到家,遑論要對抗這麼多刺客。她意識到,要想活命,除了瘋狂地殺,只能更瘋狂地殺。她眼神凌厲清冷,如修羅厲鬼,劍劍直取要害,溫熱的血液飛濺在臉上身上也毫不顧忌。
李章看到滿地血肉模糊,血腥味濃重,本來就喝多了酒,一個撐不住乾嘔起來。
顧盈盈又擋掉一輪箭雨。李章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自然沒有注意身邊的危險,一柄長刀就要迎頭砍下。她見狀長劍一伸,想要架住這一刀,誰知道這一刀力氣極大,她雖然用劍架住,刀尖還是砍到她的左肩,頓時血如泉涌。
她吃痛發狠,一腳踢上刀柄,頓時傷口開裂,血流得更多了。顧不上止血,又繼續纏鬥,銀針飛出,打掉兩名黑衣人。
馬蹄聲由遠及近,是救兵嗎?顧盈盈呢喃着,顧不得許多,無論怎樣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肩上的傷口拖慢了她的速度,腿上又劃開了兩刀。
黑衣人一聲哨響,全速撤離。顧盈盈見狀,猛力抓住了一個,右手砍下去拍暈了,就見到一道與衆不同的黑影飛掠而來,一口氣終於鬆懈下來,隨即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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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毅涵在他們走後不久,就感覺到了事情也許沒那麼簡單,想到那兩個瘋子都喝了不少酒,還是決定帶着殿前司的人跟去看一下。走了一段路,便聽見廝殺聲、箭雨聲,立刻施展輕功飛過去,就看到顧盈盈渾身是血,手中的劍卻沒有停,當即落到她身旁,而黑衣人已經撤退了。
當下點穴止住她的血,帶着顧盈盈先到了較近的六皇子府。李章身上只有輕微的擦傷,但是吐得已經虛脫了。
李筠帶着太醫很快就來了,又把羽畫接了過來。因爲顧盈盈是女子,不好治傷,唯有把她的丫鬟叫過來。
羽畫見到渾身是血的小姐,先是哭了,隨後強自鎮定地給她包紮止血,眼淚還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張太醫,怎麼樣?”李筠在屋外焦急地問。
“回王爺,六皇子倒是沒有大礙,酒喝多了,又受了刺激,靜養一段時間,吃幾副藥就好了。倒是那位姑娘,傷勢雖不致命,但也不輕,怕是要好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張太醫回道,這名太醫是李筠在太醫院的心腹。
李筠點點頭:“你先去開藥吧!”
張太醫就退下去了。
楊毅涵站在旁邊,站上鮮血的衣袍還沒來得及換:“唐姑娘昏過去前抓住一名活口,如今正在審問。”
“胡鬧,命都要沒了,還抓什麼活口!”李筠眉心緊擰。
楊毅涵默然,或許,這纔是真正的她,從來都對自己那麼狠,就算自己不要命,也要護着朋友。
李筠嘆了一口氣:“罷了,這次是我們失策。他們怕是盯上唐姑娘了。畢竟上次唐姑娘把你帶去治傷,有心人要查,也不是很難。”
頓了半晌,又問:“依你看,這個唐晚,用得嗎?”
“她,微臣也相處的不多,從個性看,是講義氣之人,爲朋友兩肋插刀。六殿下不是和她最熟悉嗎?”
“六弟,六弟有時候還是單純。你先下去把這件事處理乾淨吧!”李筠捏着茶盞,心思卻很沉。
“微臣告退!”楊毅涵行禮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