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個樣子,我一時沒了主意,於是拉了拉師父的衣角:“師父,這小嬰兒是大叔的孩子麼?他好可憐…;…;”
師父淡淡回到:“可憐之人,必須其可恨之處。”
我愣了愣,失去了年智的師父那麼可愛,怎麼可能說出這種絕情的話來呢?我不滿意,反駁他:“一個小嬰兒而矣,話都不會說,有什麼可恨的地方啊?要說可恨,只能恨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父母,他們把他拋棄在了這個地方。”
師父回說:“衆生百相。他不過是其中一樣。”
說話怎麼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我猜疑地看了師父一眼,師父的眉心處,那隻紅色的眼睛正印在那裡,像一個血色漩渦。
“師父,你怎麼了?”我忙問。
師父聲音低低地、淡淡地:“沒事。”
我聽着有點不大對勁,於是掙扎着要下地,師父非不讓我下地,我翻着師父的衣角,檢查我能看到每一個部位,確定師父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我擡頭對上師父的眸子,從他的眼神裡,看見了很久不見的沉穩之氣。
我愣了愣,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師父,你沒事就好了。”
師父淡淡笑着,未語。
大叔猛地站起來,衝到我面前,揪住了師父的衣領:“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啊?!”
我有點茫然。不知道大叔爲什麼突然這個樣子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大叔,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嘛。”我小聲開口。
大叔很憤怒:“好好說!現在孩子都沒了,讓我怎麼好好說?我辛苦辛苦等待了這麼多年,我守了這麼多年。就盼着這一天,你…;…;你這個魔鬼,你毀了我的孩子…;…;你陪我的孩子…;…;”說着說着,大叔鬆開師父,蹲了下來,在那裡痛哭出聲。
我心裡難受,搞不大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大叔邊哭邊說:“原來你就早清醒了,你一直在騙我!你一直在騙我。”
師父淡淡回道:“你施計於我身,我不過是將計就計。”
大叔和師父一問一答,過了很久,我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年智是師父自己取出來,藏起來的,師父一直都記得,只不過是剛纔才找回。關於這個小嬰兒,他是大叔和阿莫的孩子,阿莫的那一劫,就是生孩子的那一刻。阿莫和大叔被困在了猛鬼陣中,日久生情,懷了孩子…;…;可是,在阿莫生孩子的這天,阿莫難產生了,一屍兩命。
大叔動了邪術,把阿莫和孩子的屍身保存了下來,等待着猛鬼陣中的樹靈結靈丹的那天,把靈丹給阿莫和孩子吃下,這樣,他們就能夠活過來。
大叔的靈力有限,漸漸地,只能保護住一具屍身,於是,大叔就把孩子藏進了這個樹洞裡面。就在大叔把孩子放進樹洞的同一天,阿莫的魂魄出現了變動,再也救不回來了,只能挖骨取肉,才能取出魂魄。帶離猛鬼陣。
孩子被藏進樹洞,卻奇蹟般地“活”了下來,並靠吸收樹靈的養分,慢慢從一個死胎,長到了一歲孩子的模樣。
我和師父進來的這天,正好是樹靈結靈丹的日子。大叔看出師父就是猛鬼陣的創始人,可是卻沒有了年智,於是就哄騙我們,說帶我們找年智,把我們帶到了這個樹洞裡面。
樹洞裡有靈獸守護,兇險萬分,取樹靈的靈丹十分不易,於是大叔就利用師父,取到了靈丹。就在剛剛,這一間樹洞與上一間樹洞相連的地方,那個靈丹就結在那裡。大叔先一步進到裡面,取走了靈丹。
哪知道。原本應該活過來的孩子,卻突然變成了血蝠的巢穴。
原來,師父早就已經清醒了,只是一直裝作年智丟失了的樣子,他被大叔翻轉到牀板子的那一邊的時候,就已經進過這個樹洞了。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把靈丹給換了。
我說怎麼那些靈獸不去攻擊師父,原來是上過一次當,被打怕了。
師父這一次將計就計,把我蒙在了鼓裡,害得我擔驚受怕。
“師父,雖然大叔騙了我們,可是,那個孩子…;…;你換了個什麼東西?”看到孩子身上破出無數個洞,洞裡鑽出血蝠,我還是覺得很可憐,“師父,孩子是無辜的啊。”
師父說:“他就是我。”
“什麼?”
我驚得下巴就差點掉到了地上。
師父說這個小孩子是他?如果是他,那他現在爲什麼同時有兩具身體?而且,大叔說這個孩子是他跟阿莫的,那師父是阿莫的孩子?禾穀娘娘姜嫄又是怎麼回事?
想到禾穀娘娘,我把來時的事跟師父說了,並且,把那白衣女子離開時的玉佩,交給了師父。
師父淡淡掃了一眼:“是家母遺物。”
“師父,我好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問。
大叔擡起頭來,看着師父,也是一臉疑惑。
我突然感應到大叔心裡的話。他說:這個傻子,老子的孩子明明是這個,他卻說他是這個孩子,那他怎麼還活着啊?他是我孩子,我怎麼感覺不出來?
師父輕輕嘆了口氣,把事情給我細說了一遍。
那個穿白衣服的女子是師父的生母姜嫄,可是姜嫄生下師父後,師父的父親很不喜歡師父,由於師父出生時的異相,認爲師父是不祥的人,所以派人把師父殺死,就在之前那片林子中。姜嫄當時剛生產。趕去救師父,哪知道師父渾身是血地站在姜嫄面前,說姜嫄殺了他,他恨她一輩子。
姜嫄傷心之下,去找師父的父親,結果半路上,遇到了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那個與姜嫄一模一樣的女人,告訴師父的父親,說姜嫄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師父的你親覺得姜嫄太殘忍,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於是就把姜嫄關了起來。
原來那個與姜嫄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是師父的父親另一個小老婆派去的。
那個老婆聽到師父的父親要殺師父,於是就派人打扮成姜嫄的樣子去殺師父,好讓師父認爲,是自己的母親殺了自己。
這個計策做得天衣無縫,誰都沒有懷疑過。
甚至是師父自己,都沒有懷疑過。他一直深深地恨着自己的母親。想把母親親死,再找父親報仇。
直到六歲那年,師父終於等來了機會。
師父天生與常人不同,他雖然身體被殺死了,可是魂魄卻沒有散,一直像正常人一樣成長着。
六歲的時候。師父找到了被關着的姜嫄,利用天時地利,施下了一個結陣,把姜嫄給鎖在了裡面。姜嫄在裡面,不老不死,不生不滅,每一天都經歷着自己親手殺死師父的事情。這些事情是師父記憶中的樣子,師父把它強加到了姜嫄的身上。
這一誤會,就誤會了二十年。
二十年後,師父“長大”了,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學會了容忍。
師父想着,父親要殺自己,也許是當時的形勢所逼,也許是迫不得己,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再怪自己的父親了。他想去找父親的那個小老婆,爲姜嫄討個公道。可是那個小老婆剛好懷孕了。
九個月九,小老婆生產了,是個男孩兒,很健康。
師父看着這個孩子,突然就不恨這個小老婆了。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弟弟,他不能害他。
於是。師父就去找姜嫄,想去賠罪,可是…;…;那個結陣卻怎麼樣也解不開了,而且,還因爲他強行的解陣,而隔進了另一方世界中。師父想救姜嫄。於是到處找法子,尋找高人。
那時,那個小老婆發現了師父的行蹤,他害怕師父,於是找了個高人,把師父給收了。
那時候師父只是一個魂魄啊,並沒有實體。
那個高人把師父的屍身挖了出來,用一個結陣困住,然後就要把師父的魂魄打散。可是誤打誤撞之下,師父的魂魄非旦沒有散掉,反而有了實體。
師父就這樣,一直活了下來。
後來,師父學了本事,知道了很多事情。
原來,師父的前世是一條天龍,與這輩子的親人們,都有解不開的冤結,所以。這輩子纔會遇到,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至於師父的父親和那個小老婆,他們轉世輪迴去了,可是,他們每一世都有一個劫難,無論他們的術法多強大,無論他們在什麼地方,那個劫難都會如影隨形。
那個劫難就是,他們會相親,並懷孕,但是在生產的那天,就會死去,直到他們把跟師父的結完全解開爲止。
我想了想,問:“師父,之前的事情我都已經弄清楚了,那你爲什麼說大叔的這個小孩子就是你呢?如果大叔和阿莫就是你爸爸和那誰的轉世的話,這個小孩子也不可能是你呀…;…;”
師父淡淡笑了笑,沒有回我,而是靜靜地看着大叔。大叔也聽了師父這番話,沉思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說一句話。
我們就這麼安靜地站着,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如果我能救活他,你能答應我任何事情麼?”師父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