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蕁面上一喜,“是的是的,公主真是料事如神啊!”
朝夕連脣角都懶得牽了,面上表情淡淡的,轉身想去拿琴卻又猛地想起來昨夜才彈過,只好作罷,棋盤不需要動了,她一時無事,不由吩咐道,“去找本書來。”
子蕁欲言又止,“公主,這裡沒有盲書……”
在來的路上,商玦爲了個朝夕解悶特別叫人準備了盲書,那種書紙頁極厚,每個字都是用刻針扎出的小孔串聯而成,眼瞎的人只需要擡手摸上去就能知道是什麼字,這書製作起來費時費力,她手中不過兩本,現在到了淮陰侯府卻是沒了。
棋擺弄完了,又沒有琴沒有書,朝夕不由眉頭微皺,她真想一把扯了眼上絲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想到唐術那紅着臉懇切的讓她一定要敷藥到底的樣子到底忍了衝動。
子蕁以爲她是爲了沒有那盲書而不快,想了想才解釋道,“公主,那盲書聽說是殿下爲您刻制的,花費了殿下好些時間呢,殿下平日裡太忙,廢寢忘食也只刻了兩本……”
朝夕一愕,“是他自己刻的?”
子蕁又不住點頭,“是的,這事只有殿下和雲柘知道,奴婢還是無意從雲柘那裡聽說的。”
朝夕粉拳一攥,有些不解了,刻書比抄寫一本書花的心思和精力還要多,可他竟然自己親自刻了兩本書……在朝夕的印象中,自從到了燕營之後他就很忙,而她從不知道他是何時刻的,難道是在她沒看到的時候?
朝夕面生迷茫,子蕁卻是一笑,“公主是不是也十分驚詫?!刻書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呢,殿下竟然還會這個,真叫人詫異,不過啊,公主您一定想不到殿下還會另外一樣叫人不敢置信的手藝!而且,也是爲了公主殿下才一展身手的喲……”
朝夕一道疑惑還未解,卻又來了一道。
子蕁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一定猜不出,“嘿嘿”一笑便神神秘秘的道,“公主,您還記得在從燕國來蜀國的路上,在那雪林的那一回您喝過的那碗鯽魚湯嗎?”
朝夕眉頭挑的愈發高了,該不會是……
“那魚湯也是殿下煮的!”
子蕁興高采烈的,語氣還有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見朝夕愣在那裡語氣更爲揶揄,“公主沒想到吧,現如今的貴族還有誰會做那個啊?聽說當時殿下此舉嚇了衆人一跳,後來還是唐術去說鯽魚湯明目是平時養生的說法對公主的解毒沒用他纔沒繼續了。”
朝夕愣愣半晌未言語。
她無法想象一國世子,且還是商玦這樣的世子染上煙火氣息……
那碗魚湯當時她還曾詫異過。
深山雪嶺,何來新鮮鯽魚?
她只喝了半碗就有不速之客出現,最後,似乎是被打翻在地了。
“公主?您怎麼了?”
子蕁問的遲疑,朝夕回過神來道,“白月呢?”
子蕁對白月還有兩分畏怕,聞言道,“在隔壁左廂的耳房裡頭呢。”
朝夕便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子蕁知道她要去做什麼,連忙將她扶住,出了門,二人順着迴廊到了左廂,子蕁上前將門一推,一道白色的龐然大物身影瞬時從門縫之中一竄而出,子蕁看的寒毛直豎,白月卻走到朝夕身邊繞着她打轉起來。
朝夕看不見,卻能摸索到它,不由溫笑道,“從今日起讓它在主屋待着。”
子蕁倒吸一口氣涼氣,“公主,是不是太嚇人了?”
朝夕搖搖頭,“不會,它很乖。”
說着便轉身返回,白月果然乖覺的跟着她,徑直進了主屋的暖閣,白月便在朝夕的逗弄下不時“嗷嗚”兩聲,有了個活物在身邊,朝夕總算不那麼無聊了。
二人還未玩耍一陣,卻有人回來了!
“雲柘,你怎麼回來了?”
聽到這響動,白月一竄就跑了出去,朝夕脣角微彎只以爲它急着去見商玦,不多時卻只聽到白月低低委屈的“嗷嗚”了一聲,朝夕正挑眉,雲柘卻已進了正屋門檻,且在外道,“公主,主子今夜受淮陰侯的請託一起宴客,令小人來接您過去呢。”
朝夕脣角的弧度一點點消失,“都有誰呢?”
雲柘便道,“衛國的公子和公主,還有離國的公子,魯國使臣也在,稍後只怕宋國二位公主也會到,主子脫不開身,又想見您,命小人來請您過去。”
大抵沒看到商玦,白月低落的跑了回來。
朝夕並未立刻答話,反是低頭摸了摸白月的背脊,“白月你想去嗎?”
白月:嗷嗚嗚嗚……
朝夕擡眸,“好,那就去吧。”
朝夕和雲柘對視一眼,白月剛纔說什麼了?
雲柘一定神,“公主,外頭冷,主子囑咐您一定要批鬥篷。”
這話不用交代,子蕁已經去拿了,一陣準備,又叫了子蕁,四人便出了門,可和別的人赴宴不同的是,這一次朝夕身邊還跟着個走哪都要引起驚叫的龐然大物……
積雪未融,寒風烈烈,朝夕走在前,右側由子蕁扶着,左側跟着半人高的白月,怎麼看怎麼覺得好一副威霸模樣,白月所到之處,下人們要麼是作鳥獸散要麼就是恭敬的腰都要彎到地上去,子蕁一路上狐假虎威過來,竟然也不覺得白月十分可怕了。
“公主,今日分明來了新客,怎麼覺得反而更安靜了?”
子蕁低低問一句,朝夕皺眉,“大抵是因爲昨夜府中死了人吧。”
子蕁想到昨夜死掉的王勝,心中抖了一下,立時不敢多言了。
時間尚早,朝夕一行人走的並不快,分明還未到秋水苑門口,子蕁卻忽然高聲道,“殿下怎麼回來了!是來接公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