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尋國,乾天宮——
“皇上……”寧兒手下小心的端着剛剛從御膳房拿來的寧神湯,走進乾天宮,卻見蕭越寒正在專心的批閱着奏摺,只是在那堆滿了奏摺的桌案上,放着一個白色的半透明的琉璃罐,隱約中,還能看到那琉璃罐裡的灰燼。
那是在坤水宮足足燒了一天一夜的大火後,宮裡的人將在牀邊附近的灰燼收集起來交給蕭越寒的,從那一天開始,這琉璃罐便寸步不離的跟在他的身邊。
“皇上,喝些寧神湯吧。”寧兒嘆息的走上前,第一次大膽的按住蕭越寒的胳膊,讓他停止再這樣沒日沒夜的埋首於國事。
從花想容死去的那一刻起,從坤水宮一場莫名奇妙的大火將一切都化爲灰燼的那一刻起,從蕭越寒接到那琉璃罐起,從太醫說無憂皇后已經隨着坤水宮化爲灰燼的那一刻起,蕭越寒便每日都將自己埋在國事上,與北疆國的戰事告急,今年東尋國又莫名奇妙的起了一場雪災,本就已經讓他分身乏術,可是他卻是硬逼着自己沒日沒夜的這樣辛苦,似乎是一點空閒的時間都不肯留給自己。
“皇上,寧兒求您了,休息一下吧!”寧兒將那湯碗推到蕭越寒的面前:“喝些湯,今晚早些睡吧。”
蕭越寒閉上眼,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略顯的憔悴的臉上染上一末疲憊,推開寧兒的手,卻也放下手中的紅筆,靠坐在身後的龍椅上,閉上眼擰眉沉聲道:“墨雲公主已經被送回南譽國了?”
“回皇上,她已經被送回去了。『蕭越寒卻是緩緩睜開眼,這一次又是連續三日都沒睡,眼裡的血絲很是明顯。看着這麼憔悴的皇帝,寧兒忽然有些不忍,伸手想要摸一下那桌上的琉璃罐,卻在她還沒摸到的時候,蕭越寒將那琉璃罐挪到了一旁,手下緊緊的握着那小小的罐子,眼神複雜的看着那裡邊的灰燼。
“皇上……”寧兒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已經快一個月了,您又何必……再繼續這樣折磨自己?”
蕭越寒不語,只是定定的看着那琉璃罐裡的灰燼,眉頭越皺越緊。
怎麼就會一夜之間化爲了灰燼?坤水宮裡怎麼會那麼巧合的就起了一場大火?是巧合?還是真的上天要將她從他的身邊徹底的收回,就連屍體都不留給他?
隱約中,他只感覺那個一臉暢快的歡笑,又總是笑的一臉狡猾的女子,正一點一點的遠離他,每每夢醒之時,伸手想抓住一些,卻恁地也抓不住。
寧兒緩緩走到蕭越寒身側,看向他手中緊握着的琉璃罐:“若是娘娘在天有靈,一定不會希望您就這樣憔悴下去的!寧兒求您,去休息一下可好?您是一國之帝,若是您的身體垮了,那咱們東尋國可怎麼辦?”
“朕沒事。”蕭越寒嘆了口氣,微微蹙眉,手下卻仍然握着那個罐子。
他們都說,這琉璃罐裡裝的是花想容的骨灰,是她留下的最後一點點東西。只是他不明白,那一日她明明穿上了皇后的金鳳朝服,頭上戴的飾物除了珍珠翡翠之外,還有純金的龍鳳掐絲簪和純金的壘絲金鳳,那是東尋國曆代皇后都會佩戴的飾物。
俗話說真金不怕火來煉,那她頭上的飾物和身上那些根本就不會腐化的衣服,怎麼就……一點痕跡都不剩?
即便是那場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可以將一切都燒燬,但是皇帝和皇后的特製朝服本就有着百年不腐的特殊布料,還有那些金屬,怎麼可能一點也不剩下?
太詭異了……
花想容的死……
蕭越寒閉上眼,他的憔悴或許是有些明顯,但只有些事情他實在想不明白。終於,終於有問題難到他了。
他記得那一天,那刺客的一劍,只是刺中了花想容胸前,傷口雖深,但卻不足以致命,可是她卻怎麼會忽然就死去?
這些問題縈繞在他腦中足足有十幾日之久,他每天都看着那個琉璃罐,每天都在想,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有太多的巧合,或許是天衣無縫,可是那些根本不會被燒燬的飾物都去了哪裡?
“皇上,喝些湯吧……”見蕭越寒坐在那裡看着手中的琉璃罐失神,寧兒心疼的輕語。
蕭越寒回過神,轉眼淡淡的看了寧兒一眼,忽然嘆道:“去拿個火盆過來。”
“啊?什麼?”寧兒愣住。
“拿個火盆過來,順便,將她曾經經常戴的金銀簪子一起拿來。”蕭越寒閉上眼,無力的嘆息道。
“哦……”寧兒孤疑的看着蕭越寒,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雖然她也曾經懷疑過爲什麼會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但是她卻沒敢問。
沒多久,兩個侍衛搬着火盆走進了乾天宮,蕭越寒走過去,拿過寧兒遞來的梅花掐絲金簪和鴛鴦紋鎏金銀釵,輕輕撫摸了一下上邊的紋路,彷彿是想在那上邊再摸到屬於花想容的溫度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將那些冰涼的飾物扔進火裡,深邃的雙眼靜靜的看着那火盆裡的大火將金簪湮滅。
足足燒了三個時辰,從深夜一直等到黎明,侍衛上前將火熄滅,蕭越寒靜靜的站在已經熄滅的火盆邊,看着那一點也沒有損壞,只是外邊燒黑一層了的金簪時,眼中閃過一道若隱若現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