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月後——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很好的記錄者,但我比任何人都喜歡回首來時的路,我不斷的回首,佇足,然後時光扔下我,轟轟烈烈的向前奔去。
——張愛玲
“哈哈!娘!你都寫了七個多月的經了!到現在阿靈都還沒有認全上邊的字!”小阿靈蹦蹦跳跳的跑進禁宮的寢殿裡,一看到那個還在不停的寫字的花想容時,頓時笑嘻嘻的跑了上去。
“娘!”已經五歲的小阿靈跳進花想容的懷裡,擡起一雙肉呼呼的小胳膊緊緊圈住花想容的脖子:“哎呀娘……你別寫了,今天陪阿靈玩好不好?阿靈帶了風箏過來……”
花想容頓時停下手中的筆,有些空凍的眼頓時裝滿了流光溢彩:“風箏?”
自從七個月前她茫然的在禁宮中醒來後,從低落傷感一直到有一天小阿靈忽然不知從禁宮的哪個角落裡的小洞鑽了進來,每天都過來陪她鬧她,才讓她的心情終於緩和了下來。
甚至幾乎像是將很多事情遺忘,不再提皇宮,不再提蕭越寒,不再提過去的一切,也從不曾問過什麼。
只是在她關在禁宮裡整整一個月後,她忽然讓小阿靈在外邊多拿些紙筆過來讓她沒事抄寫經書來解悶。
也許吧,當一個人開始變的太過沉靜,再也沒有任何嚮往的時候,她需要有些東西來聊以解悶打發時間。
其實曾經她以爲關在禁宮苟活於世或許是可以爲未來再去爭取些什麼。
但是當她知道,這禁宮是誰都不可能進來,更也很少有人會離開的地方時,她不得也放棄了。
因何而放棄?
她還記得那一天在朝堂之上,蕭越寒冷漠的表情。她知道,她確實是自私的傷了他,甚至在明明知曉這樣的後果時,也寧可放棄這段她根本就不想放棄的感情。
在蕭越寒的眼中,她已經徹底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她配得起無心這個名子。在蕭越寒的眼中,這個比他還會絕情棄愛的女人……已經不值得他再喜歡了吧?
所以,七個月……
她每天抄寫經書,靜靜的等待時間的流淌,每天和偷偷鑽進來的小阿靈玩鬧,吃着小阿靈偷偷拿來的東西,看着四季交換,看着自己過了十九歲的生日,看着曾經剛剛穿越過來的自己在這個剎那芳華的世界活了整整四年多。
四年,人生有一共能有多少個四年?
七個月,她數落了第二百一十個太陽,卻終究無人問尋。
形同陌路,便是如此的形同陌路。
可是她不曾後悔過……即便是也許像曾經洪基說的那樣,還有五個月……五個月後的一切,是未知的……不知道洪基是在死前故意騙她還是說真的……
可是這樣消耗了的時間,真的讓她覺得這五個月的時間太過漫長。
她真的好想知道自己的結局……究竟,是怎樣?
她每天抄寫妙法蓮華經,每天都會悄悄的在另一張紙上記錄下她這四年來經過的每一件事,彷彿回憶,又彷彿是在深思,靜靜隨着時間的流淌,她偶爾學起周易之人掐指一算,發現她於世間,已近三十載。
若是她還在二十一世紀,應該是已經在老爸老媽的支配下找到一個丈夫,兒女滿堂,幸福安康的就這樣活下去了吧?
可是,四年前那個二十一世紀的嬌嬌女,何曾想過今時今日,她竟然可以如此靜心的坐在這裡,一筆一筆的抄寫着這妙法蓮華經,直到臉頰上那一道由深變淺,有淺變無的鞭痕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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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娘!你不要寫了!阿靈昨天才又送了一百多張經文到後宮佛堂的了凡姑姑手裡!阿孃,你今天就放過我,陪我玩會風箏嘛!而且啊……今天阿靈又帶了好多吃的來哦!”
說着,小阿靈又從花想容的懷中跳了出去,快速跑出禁宮大殿外,有些吃力的抱着一個大食盒走了進來。
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子吃力的抱着食盒走着,花想容終於放下了筆,連忙學着小阿靈笑嘻嘻的模樣跑上前抱過食盒,一聞到裡邊的香味,她頓時轉眼驚異的看着一臉得意的丫頭:“這麼香?”
“那當然!”小阿靈得意兮兮的轉身又抱着風箏走了進來,正好看見花想容已經打開食盒,就連忙跑上前:“怎麼樣?今天的好豐盛吧?”
“怪了,你在哪兒弄的這麼多吃的?你平時拿來的也沒有這麼豐盛啊!”花想容忽然轉過頭斜倪着一臉得意的小阿靈:“臭丫頭!你是不是偷跑去御膳房了?你是不是想讓別人現你老孃我在偷偷吃禁宮之外的東西啊你?臭丫頭給我過來,從實招來……”
小阿靈頓時癟起嘴,喏喏的走上前:“纔不是呢,今天是德妃娘娘壽辰,宮中大擺宴席,纔會有這麼多好吃的……”
“德妃?”表面上想要教訓小阿靈,但卻還是偷偷伸出手想要拿出一塊點心的花想容忽然僵硬的轉過頭:“什麼德妃?”
“娘,你不是說不想聽宮裡的事嗎?”小阿靈忽然一本正經的轉身一屁股坐到桌邊擺放的有些成就的但卻乾淨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