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右很難想象主子聽了是個什麼表情。
出乎文右預料的是,端木瑾聽了文右的話,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是問道:“剛纔你們……又發生了什麼?”
文右將兩人後來的比試說了一遍,他知道主子關注蕭公子的事,絲毫不敢隱瞞,連蕭玉卿的一行一動都報告的仔仔細細,就怕有什麼漏掉耽誤了主子的正事。
端木瑾眉頭蹙了蹙,接過下人遞來的銀耳粥,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你輸給了他?”
文右的臉微微一紅:“是!”
“呵,這個蕭玉卿看來不僅精通拳腳功夫,還懂些兵法!”端木瑾放下精緻的小碗,拿了絹帛擦了擦嘴:“將你的功夫學了去,應對你的時候他就有了計策,不過就是一直拖着你,等到最後想要贏你,不過眨眼之間的事!”
文右低着頭不敢擡頭,他在主子身邊雖然功夫不算是最好的,可是也有幾分出彩,沒有想到今天在府門口輸了,實在是丟臉至極。
“你說他……卸了你的胳膊?”
“是!”文右的聲音又低了三分,被一個自己矮小之人打敗還轉身被卸了胳膊,估計要被人恥笑些日子了。
端木瑾揮揮手,示意下人將飯菜撤下去。
文左站在端木瑾身後,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滿桌子的才都是桓叔特別交代人做的,不僅美味而且精緻,可是主子卻用的不多,這桌子上的酒醉雞翅,芙蓉燒魚是主子特意交代人做的,可是卻動也沒動。
不知道爲什麼,文左忽然想到蕭玉卿特別喜歡這兩道菜。
端木瑾沉吟了一下,等到下人都走了才說道:“看來他不僅知道人身上有多少骨頭,還很瞭解骨頭的構造。”
文右沒有回答,他不知道主子是想說什麼。
“文左!”
“在!”
端木瑾從腰上扯下玉佩,仔細端詳了半天,又摩挲了一會兒,臉色有些晦暗不明:“將這塊玉佩給蕭玉卿送過去!”
文左和文右同時一愣:“主子……”
文左看了一眼文右,臉上帶着着急的神色:“主子,這塊玉佩意義重大,您怎麼可以……”
端木瑾擡手製止,蕭玉卿對這塊玉佩的關注已經超乎常人,若只是喜歡美玉,絕不會這般熱切,蕭玉卿或許與這塊玉佩還有些牽連,想到這裡,端木瑾嘴角微微一彎:“這只是一部分,就算拿了去也沒有什麼用,只管送去,說不定我們會有意外的收穫。”
文左咬了咬脣,猶豫着不敢上前接玉佩。
“這是想要抗命?”
文左慢慢接了過來:“屬下不敢!”
端木瑾站起身:“隨我去閒月閣,再挑選幾本書送過去,既然本世子是蕭公子的夫子,自然也要盡到夫子的責任,不能讓他荒廢了課業!”
文左在心底撇嘴,蕭玉卿也不知道燒了什麼高香,竟然讓主子操心,如果蕭玉卿接着的時候,不是滿含感激,他一定揍他一頓。
結果,當文左到了羨美閣給端木瑾遞送東西的時候,沒有揍蕭玉卿一頓,反而被蕭玉卿虐了半天,氣得要命。
蕭玉卿只接了玉佩,書,則被她隨意仍在地上,就算是拿了玉佩也不是雙手接過,反而一手拿着一拋一拋,神情裡還帶着不屑和嘲諷:“你家世子不娶媳婦了?不是說這是聘禮的嗎?”
文左抿抿脣,一滯:“世子爺說蕭公子是他的學生,他上次接了你的玉佩,雖然質量稍差,可是禮輕情意重,世子爺最是懂禮,尤其是禮尚往來,世子爺說,娶妻可以緩,但是身邊多一個知己朋友卻是刻不容緩。”
“這是你說的吧?你家公子可不會這麼客氣,”蕭玉卿改爲把玩玉佩:“文左,我看你還不如文右,最起碼文右還是個漢子,你卻只是個擺弄口舌的謊話精!”
文左臉色頓時一青,想要辯駁,可是蕭玉卿說的又沒有錯,這些話,主子確實沒說,也都是他說得,蕭玉卿說他是謊話精也沒錯。
看着文左氣得臉色發白的樣子,蕭玉卿又繼續道:“現在看起來,不僅是謊話精,還沒什麼肚量!”
文左的臉色頓時由青轉黑。
蕭玉卿一臉的促狹,在質子府,這個文左可沒少給她臉色看,尤其是第一天還將滿是墨汁的她扔到了大街上,現在想想,她好像總是被這文家兩兄弟扔來扔去,想到這裡蕭玉卿臉色也不怎麼好了:“文左,和我過兩招兒,贏了你就將玉佩帶回去如何?就當是我送給端木瑾的成婚之禮。”
文左一聽,眼睛一亮,臉色好看了幾分,可是想到這是主子送給蕭公子的,又有些猶豫,若是他做主拿回去了,主子會不會生氣?他不是想要違背主子的意思,只是這塊玉佩代表着什麼,他跟在主子身邊最久,也最清楚,這樣重要的東西怎麼能離開主子身邊?
“好!”
蕭玉卿一笑:“不知道文左善於用什麼兵器?”
文左一摸腰間,然後猛然使力,一抹銀白在眼前晃過,透着寒慄:“文左善用軟件!”
一直守在旁邊的安嬤嬤和小青一聽自家少爺要和文左比試,還想着文左是世子身邊的人,拳腳不錯,定然也是收放自如,不會對少爺有多大的損傷,可是沒有想到少爺竟然問文左習慣用什麼兵器,而文左也絲毫不客氣的亮劍了,這……難道是要拼命嗎?
安嬤嬤嚇得身形一晃,小青趕緊扶住安嬤嬤的胳膊:“嬤嬤,咱們用不用去告訴老夫人?”
蕭玉卿聽了臉色不悅的瞪了一眼小青:“別給你家少爺丟人,”說完看向等在一邊的小黑小白:“你們去把羨美閣的門關了!”
文左其實亮了兵器之後便後悔了,不管他多麼厲害,他也只是一個下人,蕭玉卿再過無賴,卻也是當朝閣老的嫡公子。
“今天只論實力,不看其他,文左,別讓我小看了你!”蕭玉卿從靴子裡摸出一把匕首,十分普通且簡陋的匕首,就連刀鞘都是牛皮做的。
短小精悍的匕首在蕭玉卿手指間迴轉,動作流暢耀眼奪目,文左眼睛一亮,他見過人玩扇子或者把玩玉佩,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手指間擺弄匕首,那樣凌厲刺骨的金屬繞着細嫩白皙的手指,除了讓人感覺眼花之外,還讓人突生一種百鍊鋼與繞指柔的和諧之感。
“蕭公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文左眼拙!”文左第一次收起來了眼中的不屑與輕蔑,十分認真的說道。
蕭玉卿擡手雙手抱拳,露出個微微的笑容:“那就請文左兄多多指教!”
文左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富家權貴少爺稱呼‘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想到之前蕭玉卿在鶴延樓的情景,文左忽然發現,蕭玉卿這位無賴大少好像從來不以人的身家背景看人,不管你是侍衛還是小廝,就算是質子府裡的一個花匠,只要遇到他感興趣的事情,他都能十分禮貌的不恥下問。
文左突然有些羞愧,爲自己之前先入爲主的看輕蕭玉卿:“我們點到即止,蕭公子還請手下留情!”
蕭玉卿走到院子中間:“請!”
文左一手拿劍背於身後,一手向蕭玉卿擺了個請的姿勢。
蕭玉卿倒是也不見外,左手拿了匕首快速的衝了上去,不同於和文右的切磋,蕭玉卿這次出手不僅快而且狠。
因爲文左是軟劍,比蕭玉卿的武器要長,一寸短,一寸險,所以蕭玉卿從一開始就選擇了貼身肉搏,她的短匕首可以完全施展開,可是文左的長劍反而成了擺設。
文左從蕭玉卿的目光突變開始就已經驚了驚,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蕭玉卿已經離他非常近了,他的軟件握在手中反而成了累贅。
蕭玉卿明白,說是全力以赴,可是礙於身份文左一定在出招的時候會有猶豫,而她靠的這就是這點兒猶豫。
蕭玉卿從文左的腋下穿過,左手的匕首劃過文左的衣衫,沒有傷到文左卻劃開了他的衣帶,然後在背後的位置,蕭玉卿狠狠用匕首把柄攻擊了文左的腰眼,趁他疼的咬牙切齒的時候,再從背後穿到前面,匕首劃過文左的臉。
文左身體一僵,只感覺臉頰有些濡溼,伸手一摸,手指上竟然多了些血色。
蕭玉卿收了匕首,笑着聳聳肩:“不是想要你的命,只是想……教訓教訓你!”
文左看着自己的腰帶慢慢掉到地上,再感覺到腰間和臉上的痛楚,忽然笑了:“教訓屬下曾經……扔過你?”
文左忽然想到文右貌似今天被這位蕭公子也收拾了,想想兩人的共同之處,好像就是……扔了他。
蕭玉卿將匕首在靴子上抹了抹,笑容淡淡:“我的氣出了,你可以走了!”
“蕭公子,不會因爲我們兄弟二人的有眼不識泰山就不登質子府的大門吧?”文左忽然發覺主子賞識蕭玉卿的原因了,因爲這人直爽,從不藏着掖着,有什麼說什麼,不玩那些虛的,現在看來似乎很對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