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暖的高跟鞋蹬蹬地落在地上,她看了眼電梯正在下行,“什麼嘛,等都不肯等一下。”
她手指按向按鍵,表情有些不耐煩起來。
她心裡想着穆勁琛肯定是到了,不能讓他久等,好不容易等到電梯下來,她趕緊跨了進去。
酒店正門口,蔣家的司機開了車過來,老白替他們打開車門,“請。”
許情深拉過女人的手,“走吧。”
“姐,我和師傅要不就住在這兒吧,省得跑來跑去了。”
許情深挽脣輕笑道,“酒店都安排好了,離皇鼎龍庭很近。”
“那好。”
阮暖從大廳出來,遠遠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彎腰坐進車內,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阮暖快步上前,想要仔細看眼,但許情深等人也坐了進去。
她認出了蔣遠周和許情深,車門很快被關上,老白走向另一輛車。
阮暖想要看眼坐在車內的人,但由於光線不充足,並不能夠看得真切。
兩輛車一前一後開出去,阮暖擰眉細想,難道是她看錯了?她平日裡跟蔣家並沒有絲毫的接觸,可爲什麼跟許情深在一起的人,她卻覺得有幾分眼熟呢?
阮暖在門口站了會,還是沒有等到穆勁琛的身影。
蔣家的車來到酒店,幾人一道下去,老白率先去往前臺,辦理入住手續。
服務生幫忙將行李送上樓,老白來到許情深身側,低聲說道,“蔣太太,我方纔在酒店門口,看到了阮家的那位小姐。”許情深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許流音,她皺了皺眉頭,“阮暖?”
“是,她好像也看到了我們,我關上車門的時候,見她不住朝車內張望。”
許情深輕笑下,“沒關係,總會有再碰面的時候,音音又沒欠他們什麼,更沒必要刻意躲避,他們能在東城過得好好的,她也一樣可以。”
“蔣太太說的是。”
蔣遠周和許方圓說了兩句話,扭頭一看,許情深和老白捱得很近,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電梯門叮地打開,幾人走了進去。
來到所在樓層,許情深挽着許流音的手出去,許方圓跟在後面,老白擡起腳步,卻沒想到被蔣遠周攔了一把。
老白麪露疑惑看向他,“蔣先生?”
“老白,以前有什麼事你可是第一個告訴我的。”
男人怔了怔,想不出自己有什麼事做錯了。“蔣先生,您還是明說吧。”
“你方纔跟情深說了什麼?”
“噢——”老白恍然大悟,“我說我在酒店門口看到阮家……”
“你不用跟我說,”蔣遠周打斷老白的話。“去跟你的蔣太太說。”
男人丟下句話,率先走出電梯,想了想又不對,回頭衝老白說道,“不對,蔣太太是我的。”
老白哭笑不得,“蔣先生……我怕那個阮家的小姐看到許小姐,我這纔跟蔣太太說一聲。”
許情深在前面走着,回頭見兩人並未跟上來,她不由揚聲說道。“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
蔣遠周朝老白指了指,很快跟上去了。
國際酒店。
阮暖在門口等着,她穿得單薄,雙手不由抱住自己的肩膀,穆勁琛不是說已經到酒店了嗎?她心想着他是不是自己上去了,她趕緊給穆勁琛打個電話。
只是,穆勁琛這次沒有接通。
阮暖接連打了幾通,都顯示無人接聽。她回到包廂內,推門進去,陸蘭欣喊了聲來了,但是回頭一看,阮暖卻是一個人。
“阮暖,你老公呢?”
女人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但終究不能衝沒有到場的穆勁琛發火,她勉強笑了笑,“可能有事來不了吧,他那個訓練場忙得很,我們先吃吧。”
“啊?怎麼這樣啊。”
“就是,都說好了的。”
阮暖臉上也掛不住,但穆勁琛的脾氣擺在這,她能有什麼法子?“行了,我們吃吧。”
顯然,穆勁琛是在騙她,甚至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也不說自己爲什麼不來,幾句話就將她哄得團團轉。
第二天,許流音起了個大早,她在酒店內的沙發上看了會書,直到接了許方圓的電話後,這纔出門。
兩人吃過早餐,坐了老白安排過來的車去往目的地。
別墅那邊有專門的人在現場負責,偌大的空地上,能發揮的空間很多,許流音拿了相機先拍照。
許方圓跟旁邊的人說着話,她拍完了照走過來,聽到那人說道,“這將來是要做婚房的,主要就是要設計的令女主人滿意,男方家裡有的是錢,對於外部的構造也沒有什麼具體的要求,最大的要求就是令女主人滿意。”
許方圓輕笑,接過了話,“看來,這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啊。”
“那是當然,要不然的話能斥巨資博美人一笑嗎?外面佈置這一下,花費可是不小啊。”許流音脣瓣挽了下。“愛情價更高嘛,放心,我們一定能設計出令女主人覺得最滿意的作品。”
“那就有勞你們了。”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許方圓衝不遠處看去,“這樣吧,我們還要丈量下,也要拍一些細節圖,你就不用跟着我們了。”
“好的。”
許流音眼看着對方走遠,她掏出相機將跟前的建築拍下來。“師傅,這個世上有錢人還是多啊。”
許方圓忍俊不禁,“你以後會接觸到越來越多的。”
“嗯,有錢人多是多,不過能做到像師傅這樣幾十年如一日愛着師母的,肯定不多。”
許方圓被逗樂了,“就你最會說話。”
“那是。”
星港醫院。
蔣遠周坐在辦公室內,老白開門進來。“蔣先生。”
“怎麼樣?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一個不缺?”
“對。”
蔣遠周雙手交握,目光輕擡看向老白,“老白,你覺得我這法子怎麼樣?”
“很有創意,也很有意思,如果我是蔣太太的話,肯定會哭着答應你的。”
“俗。”蔣遠周揮下手。
老白笑眯眯說道,“蔣先生,這種事本來就是俗氣的,你還說我對提拉用的那一招,俗得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可是卻照樣管用的很,提拉答應的時候又哭又笑,說那天是她一輩子當中最開心的日子了。”
蔣遠周不以爲意,“那是因爲她沒有要求,我的蔣太太可不一樣。”
“蔣先生,您試過就知道了。”
蔣遠周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兩下,“老白,你那時候緊張嗎?”
“緊張啊,緊張得汗水都出來了。”
“你是該緊張,用蠟燭在蘇提拉的小區內擺成一個心形,我覺得你當時不是緊張蘇提拉會不會答應你,而是該緊張物業會不會提着滅火器過來吧?”
這蔣先生,還能愉快地說會話嗎?
老白這下並不買賬,“提拉事後說,她覺得很浪漫,特別特別浪漫。”
“……”
“這件事要秘密安排,千萬不能讓情深知道。”
“是,蔣先生。”
蔣遠周嘴角不由勾起來,“對了,老白,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打算定在十一左右。”
“太晚了,下個月吧。”
老白不解,“爲什麼?”
“我想早點辦婚禮。”
老白更加不解,蔣遠周的婚禮和他的婚禮,衝突嗎?“蔣先生,您可以定在下個月。”
“不要。”
真是傲嬌的可以啊。
“蔣先生,您先結。”
“不,你先結。”
“我們選在十月差不多,要不然的話太倉促了。”
蔣遠周睨了他一眼。“你們就下個月結婚吧,十月份的時間讓給我,那時候秋高氣爽的,正合適。”
老白對上他的視線,拉開椅子入座,“蔣先生,要不這樣,我選在十月的第一個週末,您選第二個週末?”
“不行。”
“爲什麼?”
“關於婚禮的事情太多了,你最起碼得替我操辦幾個月,我不想有絲毫的馬虎。”
呦呦呦,他怕馬虎,可老白也不想倉促啊,“蔣先生,我要是下個月的話,也來不及啊。”
“不就是訂酒店這些事嗎?你這就去辦。”
“但是蔣先生……”
“你要肯答應的話,我送你一套房,你的婚房。”
老白差點噴血,“蔣先生,您究竟有多少房子?”
“我房子不多,錢多,錢可以買房子。”“蔣先生,您這樣讓我很爲難。”
“有什麼爲難的?老白,我知道你房子已經準備好了,但是最好地段的學區房,那可是一房難求,我買到了,我送你。”
老白想來個剛烈不屈,“蔣先生,那是您的東西,我不能要。”
“這麼客氣幹什麼?拿去,是我真心要送你的。”
老白咬了咬牙,“蔣先生,我工資也不少,我可以自己買。”
“這不是花錢能夠解決的事,而是這房子想買也買不到,”蔣遠周傾過身,“就這麼定了,你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對自己的人向來大方。”
蔣遠周站起身,來到老白身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房子,他本來就是要送給老白的,老白跟在他身邊這麼些年,做事情盡心盡力,蔣遠周對他滿意的很。
許情深推門進來,看到老白坐着,蔣遠周握着他的肩膀,彎腰正跟他在說話,許情深饒有興致地看着。“嗨。”
蔣遠周趕緊將手抽回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可不想那件大事被許情深率先察覺到。
“你們在聊什麼?”
“沒什麼,說老白結婚,婚房的事。”
“噢。”許情深來到蔣遠周身側,男人伸手抱住她的腰,想讓她坐到自己腿上,她看了眼對面坐着的老白,面色有些窘迫,“不,我不坐。”
“沒關係,老白不是外人。”
蔣遠周手臂一提,讓許情深坐到腿上。
老白看都懶得看,早就習慣了。
“今天下午沒有手術吧?”
“沒有。”蔣遠周下巴擱向許情深肩膀處,“晚上去哪吃飯?”
“家裡就好了,還可以多陪會霖霖和睿睿。”
蔣遠周掐了掐許情深的腰,“他們兩個自己陪自己就行了,我發現霖霖現在越來越不粘我了。”
老白在對面笑着接了話,“蔣先生,霖霖好像一直就沒粘過你。”
“這兒沒你什麼事了,你出去吧。”
“好咧。”
許情深在辦公室坐了會,就去上班了。
下午時分,許流音接到老白的電話,說是讓她來趟星港醫院。
許情深給最後的一位病人開好了藥,擡頭看眼門口,才這個時間點,怎麼外面沒人了?
她忽然接到個電話,是病房護士打來的,“許醫生,您快來病房看看,1728的病人不對勁。”
“怎麼了?”
“您昨天剛給他做過手術,但是現在……”
許情深急忙站起身來,“我馬上過來!”
她快步走出去,看到其它診室的門口排滿了等待看診的病人,但這個時候許情深顧不得這些,她來到病房,推開門進去。
裡面卻連一個護士都沒有,病牀上躺着昨天剛動過手術的病人,旁邊還有陪護的家屬,許情深滿臉焦急,“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許醫生,謝謝你昨天救了我的命。”
許情深有些懵,“這是……”
她話音落定,聽到身後有開門的動靜,許情深回頭看去,看到有人走了進來,她菱脣微張,看到了莫小軍,看到了她熟悉的幾張面孔,還有一些她根本想不起來的臉。那些人手裡都拿着一份病歷,許情深壓根沒有摸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你們……”
“許醫生,我們這些人的命,都是您救的。”
許情深上前幾步,“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蔣遠周進來的時候,手裡捧着一束花,那些早就痊癒並且開始了新生活的人都站到病牀旁邊,許情深伸手捂了下嘴,蔣遠周走近上前,單膝跪下去。
許情深腦子一熱,這才反應過來,這……這算是求婚嗎?
“你,你幹什麼?”
“情深,你還記得這些人嗎?”
許情深看向四周,激動地點了點頭。
“這些人,都是被你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他們遇到你之前,一腳已經踏入鬼門關,我不知道你在星港的這幾年醫治了多少人,但是我知道在你手裡,你救活了多少條命。”
老白和許流音在不遠處站着,今天他們是見證人。
老白聽着蔣遠周的話,和旁邊的許流音說道,“蔣先生這話說的,真夠血腥的啊,要求婚就好好求嘛,應該說我愛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好這種話……”
“不是啊。”許流音顯然不認同老白這樣的說法。“我覺得很令人感動,而且意義非凡,蔣先生這樣的人總不能擺着幾根蠟燭跟人求婚吧?”
老白感覺自己似乎被人看透了,他輕咳一聲,他確定許流音不知道他的求婚法子,他這算是誤打誤撞中招了。“情深,今天我把他們都請過來了,我要讓他們見證我和你的幸福。”蔣遠周目光緊緊盯着許情深,“在我眼裡,手術檯上的你最美,所以我想在這跟你求婚,嫁給我吧。”
許情深有些出神,在外人眼裡,她早就是蔣太太了。
她以爲蔣遠週會省過這個環節,她雖然也有所期待過,但仔細想想,她在乎的是跟蔣遠周過得那些日子,她可以不要求婚,雖然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
而終究,蔣遠周沒有給她任何的遺憾。
許情深想哭,卻有些不好意思,蔣遠周將捧着的花送到她手裡,“情深,你救了那麼多人的命,也救救我吧,我們分開的那段時間內,讓我徹徹底底明白了沒有你……我是不行的,我想讓你永遠在我身邊,我愛你,老婆。”
老白抖了抖,“好肉麻。”
“好感動。”
老白看了眼許流音,見她眼圈微紅,竟然要哭了。
許情深擦了下眼角,蔣遠周將戒指拿了出來,“答應我,一輩子做我的醫生,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許醫生,答應吧。”
“就是啊,快答應吧……”
許情深羞紅了臉,慢慢將手伸出去,倒也大方,“蔣遠周,我答應你。”
男人欣喜若狂,替她戴上戒指,起身後抱住她用力親吻,老白看了看四周,這麼多人呢,這兩人真是夠忘我的啊。
許流音走了進去,蔣遠周好不容易將許情深鬆開,她上前一步衝許情深說道,“姐,恭喜你。”
“謝謝。”
“許醫生,恭喜恭喜……”
“謝謝——”
許情深看到一個個鮮活的人站在她面前,這些人,都是她救過來的,這讓她既欣慰又驕傲,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滿足感,她一直都記得病患家屬當時的那一張張絕望的臉。而如今,他們活的這樣好,生命就是這般美好,她特別感動於蔣遠周將他們都聚集在了一起,這種微妙的激動令許情深開心不已。
男人伸手將她再度擁到懷裡,“過幾天,我們就去民政局領證。”
許情深輕點下頭。“好。”許流音輕挽下嘴角,原來這就是最好的幸福啊,真令人羨慕。
她的心忍不住抽了一下,她極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她是由衷替許情深覺得高興。
穆家。
穆太太和穆成鈞坐在餐桌前,男人擡起腕錶看眼時間,“老二不是說回來吃晚飯嗎?”
“是啊,這都幾點了。”
說話間,門口有個身影進來了,穆勁琛幾步上前,穆太太聞到了一身的酒氣。
“勁琛,你去喝酒了?”
“嗯。”穆勁琛拉開椅子入座,“等我吃晚飯嗎?不用等我。”
“勁琛,你以前從來不會酗酒的。”
穆勁琛頭有些暈,手掌撐着額頭,目光看了眼穆太太。“我這不叫酗酒,我只是想喝罷了。”
“吃飯吧。”穆成鈞示意傭人上菜。
“勁琛,八號的事情,你別忘了……”
男人目光明顯一滯,“八號?”
“你果真忘了是不是?你要跟阮暖去民政局的呀。”穆太太趕緊提醒。
穆勁琛冷笑了下,“噢,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勁琛,你……”穆太太氣得直搖頭,“婚姻大事,在你這怎麼就成了兒戲呢?”
“可不是就兒戲嗎?”穆勁琛將手落在餐桌上,認真地對上穆太太的視線,“媽,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只要我跟別人結婚,別的事你就別再催我了。”
穆成鈞擡了下眼簾,“勁琛,既然這麼勉強,這門親事算了吧。”
穆太太一驚,這兄弟倆真是一個比一個會鬧騰。
不過好在穆勁琛沒有聽了穆成鈞的話,他拿起手邊的筷子說道,“不,我要結。”
“你也是瘋了。”穆成鈞脫口而出道。
“我要現在結婚了,以後就清淨了,要不然的話,這輩子還會有無數個阮暖、李暖、趙暖……”
穆成鈞味同嚼蠟,“與其這樣,那還不如單身的好,想玩就玩,不想玩了收收心,你還年輕,不急。”
“怎麼不急?”穆太太搶過話語,“難道一輩子單身嗎?這樣傳出去成何體統?”
“媽,你別急啊,”穆勁琛推開手邊的碗,“不是答應了你嗎?八號去民政局,我不會反悔的。”
穆太太在桌子底下踢了穆成鈞一腳,示意他不要再隨意插嘴。
“還有你,”她很快就將話題引到穆成鈞身上,“蘇晨那邊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
“不會又要吵着鬧着去把孩子打了吧?”
穆成鈞一臉的篤定,“沒一個醫生敢給她做那種手術,除非是不要命了。”
“但我總是忐忑。”
穆成鈞替穆太太夾了筷子菜,“我現在派人二十四小時地盯着蘇家,一旦孩子生下來,我就把孩子抱回穆家。”
“大哥,你這是硬搶。”
“是,就是硬搶,”穆成鈞看向對面的穆勁琛,“她一個女人,未婚先孕,對她有什麼好處呢?那是我的骨肉,必須跟着我。”
穆太太想到未來的孫子,開心地眉眼輕揚,“是,到時候好好安撫好蘇家就行了。”
“勁琛,新房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
“不知道。”
“明天去看看吧。”
穆勁琛對這種事一點都不關心,“那是給阮暖住的,她要弄成什麼樣子,隨她。”
“說的好像你不住似的。”穆太太不滿出聲。
“嗯,我不住,我住訓練場。”
穆太太怔了怔,“你真打算領張證就算了?你們可是夫妻啊……”
“噓,”穆勁琛豎起食指放到嘴邊,“媽,這是你答應過我的,不準反悔。”
說完這些話,穆勁琛就推開椅子起身了,“我飽了,你們慢吃。”
“勁琛——”
穆太太眼看着穆勁琛上了樓,她瞬間沒了胃口,穆成鈞也習慣了家裡這個樣子。
男人來到主臥,想要推門進去,手落在門把上,卻有片刻的猶豫。
在這個家裡面,屬於付流音的東西全都沒了,他進了主臥,屋內的擺設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牆上的牆紙都換了,那張她經常伏在上面寫作業的梳妝檯也換了。
穆勁琛坐向牀沿,這個房間,穆太太本來已經讓傭人鎖起來了,她說不吉利,可穆勁琛後來將門踹壞了,穆太太只好不再管他。也只有一走進這兒,屬於付流音的記憶纔會變得深刻起來,深刻到令穆勁琛恨不得將它們全部剜去。
他躺到牀上,盯着天花板,最近幾天的天氣都不錯,穆勁琛喜歡晴天,這半年來,他害怕下雨。
只要雷聲響起,他就止不住地全身發抖,他覺得江水又要漲了,他就更難找到付流音了。
冬天的時候,他去過江邊一次,那天東城下了最大的一場雪,江水兩邊的堤岸上落滿了雪花,江面洶涌着,它不會結冰,但是穆勁琛彎腰用手掌試了下水溫,那水一碰到他的手掌,他的手幾乎凍得麻木了。
也就是那天,穆勁琛讓人做了一件瘋狂的事。
他喊了幾輛車子,讓人運來了燒熱的水,然後再將水倒入江中。
穆勁琛蹲在江邊,在別人眼裡,可能會覺得他瘋了吧,但他只是不想讓她受凍,想讓她在江底不至於那麼難受。
在江面上清理垃圾的船員好久沒給他打過電話了,那就說明還是沒有付流音的消息。
兩個月前,他們從江內撈起了一具屍體,穆勁琛去警局認過屍,並不是付流音。
他也不知道他應該是失望,還是慶幸呢?
穆勁琛出神地看向天花板,他希望閉上眼睛就能做個夢,讓他看看付流音現在是什麼樣子,即便是恐怖至極的,也可以。至少讓他知道她在哪。
穆勁琛在家裡睡了一晚,起來的時候頭有些痛,這才發現窗戶是開着的。
他洗了個澡準備出門,一腳跨進院子內,看見天空陰沉,他不由皺下眉頭。
穆勁琛開了車出去,開到半路的時候,前擋風玻璃上落了幾滴雨珠,看來馬上就要下雨了。
他視線望出窗外,這兒離新買的別墅不遠,他不喜歡在雨天開車,他想着過去避避雨。
許流音和許方圓一早就到了,兩人在屋後勘察,許流音拿着筆正在記錄,“師傅,我覺得這邊的樹可以挪過去,這兒弄一個涼亭比較好,我算過位置。”
“你先記錄着,回去我們再商量。”
“好。”
穆勁琛將車停在門口,進去的時候,看見門是敞開着的。
一名男子迎上前來,穆勁琛揮下手,“要下雨了,我來坐會。”
“阮小姐請的園林設計師也過來了,正在後面,您要見一見嗎?”
穆勁琛搖下頭,“我沒這個興趣。”
他說完這話,徑自進屋後上了樓。
屋內都是精裝修過的,傢俱也都擺好了,穆勁琛走進家庭影院,選了個片子打算看會電影。
許流音用筆在本子上畫着草圖,她走出去兩步,冷不丁有雨水落下來,本子上的圖印染開來,她擡頭看了看,“師傅,好像下雨了。”
“沒事,一時半會應該下不大。”
“音音,你把這個角落拍下照,我忽然有個靈感,覺得這地方可以好好地利用下。”
“好。”許流音拿出手裡的相機,拍下許方圓所指的那一塊地方。
穆勁琛看了會電影,忽然聽到外面雷聲大作,他看向窗外,天空陰沉沉一片壓了下來,眼看就要下大雨了。
樓下,許方圓衝許流音說道,“今天這天氣真是……看來我們得回酒店了。”
“嗯,我收拾下東西。”
穆勁琛起身往外走,來到書房,他真是厭惡這樣的天氣,他心情暴躁起來,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
樓底下,許流音快步走着,先前給她開門的男人大步上前,“許小姐,要不要進來坐會?看這天氣,馬上就要下雨了呢。”
“不用了,我們的車子就在外面,謝謝你。”穆勁琛聽到下面依稀有說話聲傳來,只是女人的聲音很輕,被雷聲給蓋住了。
許方圓低聲跟許流音說着話,“音音,我們走吧。”
“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許流音來到車前,將車門打開,剛要坐進去,雨水忽然澆了下來。
雨點子很大,砸在身上很痛,許流音高喊了一聲,“師傅,快上車。”
轟隆隆——
雷聲再度捲過。
穆勁琛手裡的書翻開後又被他合上了,他聽到了一聲模糊的聲音。
他快步來到窗邊,看到家門口停着一輛黑車,一名中年男人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許流音坐在車內,經過穆勁琛的車子時,她看了眼,但是車窗玻璃上全是蜿蜒而下的雨水,壓根看不清楚外面的一景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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