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悽涼夜,小小的人兒哭的嗚嗚咽咽,花爲伴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終於弄明白髮生了甚麼事,然後又費了好大的工夫,抱小娃兒似的搖了又搖,才終於哄得她睡着,即使睡着了,仍舊不時抽噎一聲。愛睍蓴璩
站起身把她放在枕上,拉好被子,伸手摸摸她的小臉兒,美哥哥油然生出一種女大不中留的感慨,長長的嘆了口氣,推門出去,到了辛夷院中,看左右無人,便飄身下來,擡手就去叩雲知處的房門。
身後忽然捲過一陣輕風,花爲伴緊急向後一讓,便對上一張極端正卻毫無表情的臉,濃紫色的瞳仁正微微流轉。花爲伴竟是訝然,詢問的向他挑了挑眉,他擡手示意,然後輕飄飄的縱身離開,花爲伴略一猶豫,就跟了上去。
兩人都是老妖精,修爲又都高的出奇,來去俱都無聲無息。不過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後山,花爲伴停住腳,左右一顧,道:“就這兒罷!”
前面的墨袍略略一頓,然後默不作聲的轉回,花爲伴隨手打個結界出來,隔開了聲音和氣息,一邊道:“墨離,你怎會在這兒?軺”
這墨袍男子正是墨離。花爲伴雖然不大待見他,不過他怎麼說也救了花似錦,所以說話還算客氣,墨離轉眼看了看四周情形,這才極低的道:“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記住,若想花似錦平安,就不要告訴雲知處。”
花爲伴是誰,標準的老狐狸一隻,事涉花似錦,更是把十分的聰明都拿了出來,立刻凝眉道:“你怎會知道我要做甚?你不會是從錦兒出狐靈山,就一直跟着她吧?”
墨離不意他如此敏銳,僵了一僵,便坦然道:“是。我非狐族,不必守你們狐族的規矩,跟着她又怎樣?骯”
花爲伴哼了一聲:“你若是爲了保護錦兒,我求之不得。但若是爲了別的……呵,我想你還沒這麼閒罷?”
墨離毫不買帳:“我不是來保護她的,我只是來看着她,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插手。”
“看着她?”花爲伴皺起了眉心:“錦兒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何至於這麼緊張?要一直看着她?”
墨離徐徐的道:“花漫天沒說罷?那我也不能說。”
花爲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可是想到當日花漫天的話,也不敢繼續追問,猶豫了一下,才道:“那我爲什麼不能告訴雲知處?我覺得那小子還不錯,居然一直掛念着那時的錦兒,兩人這麼對面不識豈不是太可憐,且錦兒傷心的也太冤枉了些……”
墨離截口道:“因爲你說了,會對花似錦不利。”花爲伴一怔,他便悠然續道:“你以爲花漫天爲何在這時候急匆匆閉關?且一閉關就這麼久?”
花爲伴頓時就是一凜。花漫天是真正的天才,加之歲月永生無涯,好像學甚麼都吊二郎當沒怎麼用過心,即使在法器機關上頗有造詣,也只是因爲好玩,在花爲伴的記憶中,花漫天即使偶爾閉關,撐死有十來天,可是這次,莫名其妙閉關已經近半年……難道真的跟花似錦有關?他是狐妖,極擅把握人的性情,也不耍笑,徑自道:“這怎麼回事?”
墨離冷笑,濃紫色的眼瞳中,忽然劃過莫測的神采:“他讓花似錦取了我半數的修爲,只當靈力乃極清極潔之物,我就算是毒妖,‘毒’字也絕不會沾到修爲上,可以揀個現成便宜……可是他卻不知,我的修煉法子與天下毒妖都不相同,本來就跟這毒字悉悉相關,可笑他明明看我修習‘萬毒乘風’居然都毫無警惕之心,自作聰明,這卻怨得了誰……”
花爲伴一瞬也不瞬的瞧着他,墨離被他神色所懾,也慢慢的斂了笑:“現在花似錦身上全是我的修爲,以此修爲爲基,修煉自然快速許多,也容易許多。可是修習的術法越高,靈力中滲透的毒性就會漸漸顯現,花漫天必定是發現不妥,所以纔會緊急閉關,不再教她,然後想要想個辦法出來救她一命……”
他說到一半,花爲伴已經面如死灰。
此時的情形,便約等於當日花似錦受傷時毒血反噬,同樣是自己打自己,可是現在她體內那個“鴆”的自我,借墨離的修爲忽然變的異常強大,但因爲花似錦學的是狐族功法,靈力未能真正用起來,相當於在沉睡……倘若花似錦繼續修習,狐族靈力漸長,對靈力的把握也會越來越熟悉,終有一日會引發鴆力,鴆力乍然覺醒,必會立刻瘋狂噬主,迴天乏力……
到那時候,就算是花漫天或者花爲伴肯將自己的全部修爲給她,也是全無作用,反而會加速她的死亡,因爲接受墨離靈力時,花似錦的
身體完全是空的,所以墨離的靈力成爲靈力之基,可現在花似錦體內已經有了靈力,不同於那時的空空蕩蕩,那進入的靈力越強大,越似外敵入侵,反而會加速鴆的覺醒……
花爲伴心頭惶然,喃喃的道:“這要怎麼辦?”
墨離淡淡的道:“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很想等你們那位長老出關,看他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花爲伴默然,饒是他對花漫天的本事有十足的信心,想到花似錦現在這種情形,也不由得絕望……許久才道:“你是藥神大陸唯一的八階藥王,難道你真的沒有辦法?倘若錦兒從現在開始停止修煉,可成?”
墨離道:“這個我也想過,若她不是天狐,不管你們的甚麼情劫,從現在開始沉睡,起碼不會死,但這也不是辦法,總不能睡上一輩子無知無識。而且她是天狐,有些事情不得不爲。”
花爲伴更是沉默,道:“這與我告不告訴雲和處,又有何關係?我讓他莫要告訴錦兒,只好生對待錦兒……那錦兒起碼可以開心些。”
墨離道:“其實告訴他也未必不成,但畢竟冒險。須知錦兒真正的化形是上一次,而這一次只是強以外力推動她重新化形,說白了其實是假的,若是讓錦兒回到那時的境界中去,只消一刻,就會死的很徹底……”他頓了一頓:“據說她上次化形之後,認識的‘外人’只有這個少年,所以,你可以干涉她的任何事,但就是不要管她與這個少年之間的事情……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錦兒應該不會是早夭之人……”
花爲伴皺眉道,“你說的這些不過是想當然爾,且自相矛盾,其實要怎樣比較好,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墨離擡頭看了他一眼:“你說的對,其實究竟要怎樣,我也不知……我只是本能的感覺,他們兩人的事情,外人不要干涉比較好。若你覺得不妥,你可以隨意。”
花爲伴不答,墨離尚不敢冒險,他又何嘗敢了,左思右想仍是爲難,苦笑道:“現在這情形,就算我不說,難道雲知處便猜不到了?就算錦兒想不起那些事,還不是喜歡上了那小子?我總覺得,此事冥冥中自有天意。”
“那就依從天意!水到自然渠成!”墨離挑眉,“化形兩次,化出的容貌完全不同,連身上的氣息都不同,這種事萬萬年聞所未聞,若不是就出在你身邊,你可想得到?若不是如此匪夷所思,雲知處又豈會猜不到?”
花爲伴苦笑不答,墨離停了一停,便轉身道:“我回去了。”堪堪走出結界,卻又回頭道:“事情便是如此,多想無益,若是隻想錦兒不傷心難過,難道你沒有辦法麼?你不是天狐麼?不管哄男人還是哄女人,應該比我在行的多。”
花爲伴拍拍額頭,勉強的振做了一下精神:“多謝提醒。”隨手撤了結界,又道:“你這麼死盯着錦兒也不太好罷?我妹妹可是沒出嫁的小姑娘。”
墨離毫無表情的俊面猝然泛紅:“我當然是非禮勿視的!我又不是爲了……我,我是爲了鴆族!”不等他答,拂袖便走。花爲伴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倒被他的神色弄的一怔……想了一想,緩緩的凝起了眉心。
………
雲歸院中,花爲伴前腳出門,花似錦立刻便醒了。
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很奇怪的夢,夢裡,雲知處像幻境中一樣,是那個腰懸長劍的青衫少年,長亭前,他從頸間扯下一根細細的金鍊子,鏈子上就是那塊指頭大的小石頭,拉開她的手兒,放在她的手心裡:“錦兒,這個給你。”
胸前猛然就是一燙,花似錦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眼前仍是熟悉的房間,可是夢裡的情形清晰之極,他清亮溫柔的鳳瞳,甚至手兒的溫度,都如此真切,好像剛剛發生過一樣,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時,奇怪的小石頭仍舊好生生掛的那兒……
花爲伴靜悄悄的走進來,一見她坐的筆直,嚇了一跳,急走過來,摸摸她的小腦袋:“錦兒?怎麼了?做噩夢了?”
花似錦一把抓住他手:“花瓣瓣!”
“嗯?”
她可憐兮兮的偎過來:“哥哥好哥哥,我這塊小石頭,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曉得你一定知道的,你就告訴錦兒啦好不好……求你了,哥哥好哥哥……”她討好的蹭他的手,一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花爲伴竟有些心驚膽戰,猶豫了好半天,仍舊只能苦笑:“好錦兒,我真的不知道啊……”
花似錦急了,一甩手:“我去找雲哥哥!”
花爲伴一驚,急站起身來,卻有些猶豫,不知要不要阻止。
花似錦早推開門衝了出去,也不管外面天還黑着,一路飛奔到辛夷院,敲開了雲知處的房門,就把胸前的小石頭拎起來,直送到他面前,“雲哥哥,你識不識得這塊小石頭?”
雲知處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
這小小石頭有手指頭大小,形狀奇異,有許多似尖似潤的棱角。乍一看竟與雲氏的傳家之寶竟有幾分相似……可是雲家的怪石質地非金非玉,顏色略略泛紫,這一塊卻是半透明的,剔透宛如美玉,色澤也是白中微綻霞彩。如果說雲家的怪石像是男子的飾物,這塊石頭則分明是女子的掛件了。雲知處細看了幾眼,搖了搖頭:“不認識,怎麼了?”
花似錦愣了一愣,頓時大失所望:“真的不認識麼?可是……可是我夢到是你把這塊石頭交給我的。”
雲知處不由搖頭,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傻東西,夢怎麼做的了數?太晚了,回去睡罷!”
花似錦猶不死心,眼淚汪汪的舉高:“雲哥哥,你再看一下好不好?這塊小石頭,連我哥哥都不知是怎麼來的,是我化形之後忽然出現的……難道真的不是你給我的嗎?”
雲知處好生無奈,輕輕把住她手兒:“真的不是……”他忽然一怔,雙手握了她手:“手怎麼這樣涼?怎麼這樣子就跑出來了?”他急回身拿了外袍,密密的將小人兒包了起來:“錦兒,乖一點,我送你回去。”
花似錦竟是泫然,卻乖乖的任他挽着轉身:“雲哥哥,我好難過……”
房頂上,盯梢而來的花爲伴竟是訝然。
他與爹孃和花漫天,一直以爲,是她用菩提子交換了雲知處的怪石,現在她跑來問雲知處,幾乎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就是她,兩個錦兒其實是一個人……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實在始料未及,雲知處居然不認識這石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這石頭是哪裡來的?
看小丫頭重又哭的嗚嗚咽咽,這短短一晚已經是兩次爲某人傷心,可某人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頭,連安慰都不曾,便轉身退了出來。
妹控花爲伴終於惱了……我可以不管你們兩人的事,但也不能讓人欺負了我妹妹!在我們花家人面前玩兒坐懷不亂?小樣兒的,咱走着瞧!怒氣衝衝的一拂袖,便迅速自空中消失了。
………
第三天便是初一,今年入門的共有五人,除了塗蟾磕頭磕成重傷,起不了牀之外,其它人依規矩都須去迎客廳。原本這種時候,花似錦一定會照顧着葉扶秋,可是今天情形十分特殊,她想着雲知處父母這般情形,他心裡一定難過,所以從一坐下來,就一直在挖空心思逗他開心,有的沒的說個不停。甚至不曾留意到葉扶秋也沒有家人來探望,來的仍只是那對忠僕遠志和忘憂。
迎客廳原本就不大,那艾蹁躚家中,老老少少來了足有十幾號人,箱兒籠兒擺的到處都是,正圍坐了高談闊論,便顯的這邊兒格外的冷清。
花似錦惱她呱唣,偏又不好這麼早就回去,忍不住就丟了幾個白眼過去,偏艾蹁躚一眼看到,遙遙笑道:“葉師妹,今兒個拜別親人,不曉得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你家人怎麼還不來呢?”
花似錦哼道:“要你管!”
艾蹁躚笑道:“我只是看你可憐,所以問上一句,你縱是沒有家人,也犯不着氣成這樣。”一邊說着,便笑了一聲,道:“我哥哥帶了些糕點來,俱是珍饈坊精製的美味,反正我也吃不了,不如送你一點兒嚐嚐?”
一提到哥哥,花似錦頓時想起某隻名爲花瓣瓣的美男子,本來這種時候完全可以拉他出來充面子,誰曉得他關鍵時刻居然不告而別,不由得一肚子惱火,可是當着外人當然不能露怯,於是一昂小下巴:“你哥哥這麼難看,我纔不要吃!”
艾蹁躚身邊的男子回過頭來看了看她,故示風雅的搖了搖扇子,艾蹁躚笑道:“我哥哥是錦繡城的名士,人稱玉面劍少,竟也入不得葉師妹的眼麼?那不知你哥哥是什麼人?”
花似錦笑道:“什麼劍不劍少,給我哥哥提鞋兒都不配……怎不直接叫劍人?”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聽一個溫雅動聽的語聲道:“哪裡來的賤人惹我的錦兒不開心了?”
花似錦訝然回頭,便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緩步而入,花似錦先是訝然,然後便是一喜,急跳起迎上,道:“芳哥哥!”那“芳哥哥”微微一笑,執了她小手兒,花似錦嘴甜的討好:“芳哥哥,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呀!”
一言未畢,便聽一個清朗悠揚的聲音笑道:“那錦兒想不想我啊?”隨着這一聲,另一個面如冠玉的美男子亦大步走了進來,花似錦回眸,訝然道:“凌家哥哥?你怎麼也來了?”
門口衣袂飄飄,花爲伴含笑走了進來,神情動作頗有幾分漫不經心,卻硬是俊美非凡,芳華四射,笑吟吟的向花似錦眨了眨眼睛:“我家小錦兒進了藥王閣,大家夥兒怎能不來道賀?”一邊向空中笑道:“還不進來?”
空中有數人笑着應聲,極動聽的男子聲音匯在一起,竟如仙樂一般。然後便是衣袍拂動,轉眼之間,竟有十幾個男子圍圍站在了花似錦面前,或溫文爾雅,或風流倜儻,或英姿颯爽,或嫵媚妖嬈,但無一例外,都是眉目如畫的美男子,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如此麗色齊集,真叫人眼花繚亂,相比之下,那所謂玉面賤人,的確有如山雞仰望鳳凰……
休說艾蹁躚,就連雲知處都不由得怔住,滿室衆人一齊擡頭髮愣,幾次三番錯疑是夢。
場面絕對驚爆眼球,花似錦的面子當然也賺的足足的。這些美男子中,有天狐,也有火狐,灰狐或者別的妖族,大半與花似錦自小相熟,也有幾個她壓根兒就不認識,可是既然花爲伴是特意來給她長面子的,那當然是不熟也要裝熟,笑嘻嘻的與這個說幾句,與那個說幾句……
她嬌糯的聲音混在一衆男子的聲音中,竟如衆星捧月,金石絲竹,說不出的動聽美好……
葉扶秋緩緩的收回目光,側頭看了雲知處一眼,雲知處卻正低頭,面上一無表情,手卻在袖中緊握……這場戲,自然不會是做給艾蹁躚看的,她還沒有這樣的份量,那做給誰看,還用問麼?
忘憂上前一步,輕咳道:“少爺?事情便是如此……您看這葉容錦……”
葉扶秋急收回了目光,垂下頭,良久,忽輕輕一笑:“我知道了,我會留心的……只是葉非花這一次,只怕是所託非人呢……”一邊說着,他便站了起來,細細的理好了衣衫,淡笑道:“我既然進了藥王閣,未到六階,便不能出去,你們不必守在這兒,回去罷。”
遠志和忘憂對視了一眼,一齊躬身道:“是。”葉扶秋便站起轉身,竟不曾回頭。
…………
葉扶秋走的似乎瀟灑,雲知處心頭卻是百味雜陣。
他以爲自己很明白,他與她是朋友……也許是很重要很重要,很好很好的朋友,可終究只是朋友。所以他看到她照顧葉扶秋,從不動容,看到她調笑東方天籟,也只雲淡風輕……
可眼前的一幕實在太過刺眼,他從不知世上竟有如此多的風華絕代,神通廣大……而那個熟悉之極的人兒,就這樣站在衆人之間,巧笑嫣然,雙瞳瀲灩,竟如一枚閃閃發光的星辰……怎可能不被人覬覦?
咫尺之隔,卻似乎天遙地遠,心頭尤如火燒,面上卻一無表情,明知道起身離開便可以聽不到這些讓人煩燥的聲音,可不知爲什麼,卻一直枯坐了很久很久……但是很久很久之後,也始終不曾等來她的垂青,甚至連一次回眸都不曾有……
如果當真特別,怎可能毫不顧念?卻原來,她根本就不缺他的“友情”……一時間,他竟全不知心裡是甚麼滋味……
…………
狐族是出了名的愛熱鬧,難得聚到一起,當然要鬧個夠本,於是乎美酒佳餚齊上,各展所長,一時間觥籌交錯,絲竹聲聲,足足鬧到夜半才盡歡而散。藥王閣的迎客廳,從來沒這麼熱鬧過……
酒足飯飽的花似錦仍舊很有良心的記得一件事,她記得今天雲哥哥心情不好,要哄他開心,於是把桌上好吃的東抱一件,西抱一件,然後開開心心的往辛夷院走。
大概是平時走的太熟,她居然沒有走錯,順順利利的摸到某人門前,可是努力的敲了很久,門裡始終無聲無息。花似錦有點兒奇怪,搖搖晃晃的倚住門框,道:“雲哥哥!雲哥哥開門哪!我帶了很多好吃的給你!”
當然沒有人答她,於是她繼續努力的敲,門始終沒開,花似錦終於抱不穩,手裡的東西稀里嘩啦灑了一地,腦袋有點兒迷糊,於是開始自言自語,自以爲很小
聲,其實整間院子都聽得到:“好奇怪,這麼晚了,雲哥哥爲什麼不在?”
一邊說着,她放棄木門,轉戰窗子,手足並用,爬上窗臺,卻立足不穩,尖叫一聲,撞壞了窗扇,直摔了進去,痛的哎喲了一聲。有一隻手拎起她,迅速的轉了一圈,看她似乎沒傷到什麼,那手兒便是一緊,一邊壓低聲音咆哮:“你也知道很晚?這麼晚你到處亂跑,究竟想怎樣?”
她眨了眨眼睛,整個人撲過去,很認真的研究了半天,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於是很開心的雙手扯住他袖子:“雲哥哥,原來你在呀!”
又是哥哥!今天他聽夠了這個詞兒!整天說甚麼好看,說甚麼喜歡……他如今才知,她家裡最不缺的就是好看,就是喜歡!他憤怒的甩開袖子:“我不是你哥哥!”
她本就醉的東倒西歪,被他這一甩,立刻摔了出去,眼看又要摔個狗吃屎,某人只得一長身,重又將她拎在手裡,看外面已經有數個房間亮起了燈光,窗後不知有幾個八卦的耳朵……某雲不由咬牙,一字一句的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容分說的拎起她,便躍了出去,夜風拂過,她縮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巴過來,雙手抱住了他的小腰兒,他身不由已的一顫,腿兒一軟,就從圍牆上摔了下來,直摔在長草之中。
她早不容分說的巴過來,小臉兒貼緊他的胸膛,喃喃的道:“雲哥哥,好冷……”只隔着薄薄的內衫,她的小臉兒滾燙的直灼進心裡去,他整個人都是一僵,然後面紅耳赤的坐起來,想要重新將她拎起。
頭頂的樹影半遮了月光,讓她紅撲撲的小臉兒都隱在了陰影中,只露出半彎紅嘟嘟的小嘴兒,嫩嫩的粉,水水的潤,菱角兒一樣帶着上翹的弧度……
像受了什麼蠱惑,他心頭瞬時就是一靜,所有的煩燥風吹一般散去,卻又有異樣的火熱一點點聚起,一直到難以承受……鬼使神差,他竟緩緩的擡起手,輕輕觸及那櫻脣。玉白的手指,粉潤的脣瓣,那情形煞是誘人,一句話電一般撲進心裡……花開堪折直須折……
他被自己嚇到,急想收回手指,她卻迷迷糊糊的偏偏臉兒,竟微張小口,將他的手指吮入了脣間……滾燙幼滑,竟如膏腴,他如遭雷殛,全身一顫,猛然張大了眼睛,這條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不論怎樣努力,都動不了分毫……
她半夢半醒,努力的吮,咂,舔,卻沒嚐到自己想要的味道,於是不滿的吐出,他的指尖留連不去,於是她鼓起小舌頭,將它頂了出來。
眼睜睜看着手指滑出脣瓣,帶出粘膩曖昧的溼漬,他竟微微戰粟,手指顫抖着滑開,滑過她的臉頰,細細揉搓,摩挲,然後緩緩,緩緩的俯下-身去。
雙脣一暖,他的脣觸到了她的,她脣間的酒香直醉到他心裡去,他情不自禁的深入,再深入,用自己的脣,自己的舌,一點點的描摹,吸吮,一點一點品嚐她的味道……自脣至舌,纏繞廝磨,直到掃蕩她口中每一點火熱與柔軟……
他朱袍銀髮,風華絕代,卻曾令她萬劫不復。千年後物是人非,人間重逢,“鳳王,你爲何要做以色侍人的面首?”他低頭,鳳眼溫柔:“因爲,我還欠你一次爲所欲爲……”歡迎移步砂子完結文《男顏禍水,面首三千》。qq羣“砂窩”羣號83153002歡迎加入共同8卦h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