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一不喜歡兜圈子, 直接道:“我們想知道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麼?榮宏奇想拿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爲此不惜殺害自己的好友,甚至會讓自己身敗名裂。”
澹臺尋雪看了眼傅弈舟,傅弈舟也像贊同陸無一的話般點點頭。
澹臺尋雪纔像解開心結般笑了笑, 拿起一旁早已備下的紙筆寫道——“這個秘密我曾打算至死都不會說出來。可事到如今, 我也不能隱瞞下去。何況弈舟也有知道真相的義務。”
她寫的是義務而不是權利, 這讓陸無一和傅弈舟都心情複雜。但兩人沒有表現出來, 繼續看她寫下去。
“你們可曾聽說過《千蹤迷影》這本武學秘笈?”
傅弈舟搖頭表示並未, 陸無一跟着一起搖頭。
澹臺尋雪露出預料中的神色,繼續寫——“這本秘笈曾經在江湖出現過,之後所有江湖人士都趨之若鶩, 皆想得到它。傳言得到這本秘笈練成裡面的武功就能奪得天下。”
陸無一和傅弈舟像是同時想到了什麼,互相對視一眼。陸無一先開的口:“難道那道士想要的就是這本秘笈麼?”
傅弈舟跟着說:“據我所知, 世間能得之便得天下的秘笈絕無僅有。能這麼說的話, 是這本秘笈的可能性很大。”
澹臺尋雪聽着兩人的話, 不是很理解狀況。陸無一又對她道:“請長老繼續說下去。”
——“叫我雪姨吧。好,當初爲爭奪這本秘笈, 不知有多少人遭殃。爲避免更多蒼生受難,當年的武林盟主把這本秘笈藏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可它的吸引力實在太大,各門各派的人都懷疑武林盟主想獨佔秘笈,便聯合起來害死了當時的武林盟主。然而武林盟主身故之後卻再也沒人能找到那本秘笈。”
“到如今,關於那本秘笈的事已然沒什麼人知道了。可在二十五年前圍剿魔教時我夫君卻偶然知道了藏了秘笈的地點。”
不等澹臺尋雪寫完最後一個字, 陸無一便搶過話鋒道:“這麼說榮宏奇也知道秘笈的事所以他纔去找已經隱居了的你們?不想你們不願意告訴他, 他惱羞成怒, 興許還覺得你們要獨佔那本秘笈故痛下殺手?”
澹臺尋雪冷笑一聲, 提筆寫道——“他在苗族就已經是個卑鄙小人, 會做出那種事一點都不奇怪。”
傅弈舟聽着陸無一和澹臺尋雪對自己義父的篾視發言心裡又是複雜凌亂得很。
——“如果弈舟的義父是榮宏奇,那在你們身上下盅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
“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而且還等到這個時候?那本秘笈又究竟在何處?”陸無一不解道。
——“我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 只是我想……他這麼做與那秘笈肯定有關聯。弈舟,你身上的流雲玉佩是你父親留給你的,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忽然被點到名字的傅弈舟一怔,看着澹臺尋雪寫在紙上那些流利的漢字,手下意識按到流雲玉佩上。
他那時才一歲多,還未會記事,不記得也正常。況且若是榮宏奇有意隱瞞,他怎麼可能會有親生父母的記憶?
見傅弈舟搖頭,澹臺尋雪也沒有生氣,拿着筆依然平靜地寫着——“湖之他將那秘笈的地點藏進了玉佩裡,榮宏奇永遠也找不到。”
傅弈舟看着她邊寫邊露出那憤恨又決絕爽快的表情,終於開口道:“你不怕我回去就將這個發現告訴義父嗎?”
澹臺尋雪像要看透傅弈舟般凝視着他——“你不相信我是你母親,不相信榮宏奇是那樣的小人我也能理解,而且很欣慰。我看得出來,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把你教得很好。若你輕易相信了我的話,我反而懷疑你日後會不會成爲第二個他。”
她停下筆,似乎在考慮着接下來的話。傅弈舟看着紙上那些字,不知爲何心裡有種無法壓抑的觸動。好像很久以前就與眼前這位老人有過淵源。
頃刻,澹臺尋雪便又重新提起筆來書寫——“至於真相如何,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親自確認。玉佩用水溼之,在蠟燭旁一照便能看到其中玄機。之後要如何做便隨你們了。”
“你就這麼把秘笈的藏地告訴我們,不怕我們也起貪念麼?”陸無一問。心裡卻同時在腹誹,傅弈舟哪裡是好人,分明是個賤人。
——“身爲人母,我自然相信自己的兒子。當然也相信兒子的眼光,他選擇你就一定有他選擇你的理由。”
陸無一看不明白。什麼叫傅弈舟選擇了他?正疑惑之時,傅弈舟又開口說話:“……你真是我母親的話,那你的易容術定是很拿手了?”
——“確實當年有個‘千面雪姫’的稱號,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寫完這句話,澹臺尋雪放下筆,擡手在自己臉上摸索了好一會兒。待她放下手時,陸無一和傅弈舟同時驚呆了。
眼前的人不再是滿臉皺紋,眼睛混濁,有些恐怖的臉,而是一張年輕的,非常美麗的少女面容。
然而手上的皺褶還是將她的年齡出賣了。可陸無一和傅弈舟都在驚歎於她易容的高超技巧中沒有發現。
她拿起筆——“如今我年事已高,沒有當年那麼熟練了。而且說來禾列與我也算師承一派,他的易容術不比我差。”
榮宏奇是苗人,又會易容之術,還有那樣的過去,陸無一在心裡認定了他就是那道士,還是讓自己中盅的罪魁禍首。
兩人與澹臺尋雪道別,一同回了客房。
不等傅弈舟開口,陸無一就把自己心裡所想說出來:“我現在更加確定我們身上的盅就是他下的。傅弈舟你怎麼想?”
傅弈舟還在想澹臺尋雪易容的事。她果真是自己的母親嗎?那榮宏奇就是自己的仇人了?
聽得陸無一的話,他回過神問:“阿一你說了什麼?”
居然沒聽見?陸無一忍不住蹙起眉頭,聲音也提高了不少:“我說我被你連累了。那榮宏奇是對你下的盅,害我也跟着倒黴。”
傅弈舟盯着陸無一氣紅的臉,笑了笑:“可若對我下盅完全不需要下這種盅,對你下了就說明也需要你。你可不能怪我呀,阿一。”
“你那狗屁義父爲什麼要在我們身上下盅,偏偏還選在我們決戰的時候?我還懷疑之前遇到的那些事都是你義父一手安排,特別是在錢府時的事!”
陸無一越說越氣,汗水從額邊淌下也渾不在意。
此時仍是夏日,苗疆又是巴蜀之地,那溫度比在中原要更熱。之前心有掛念倒忘記了炎暑,此時動氣不免顯得力不從心。
傅弈舟很想反駁陸無一,之前的事是他喜歡多管閒事又好奇心重之故,與榮宏奇無關。可聽着他的話,傅弈舟卻沒有了反駁的心思。
傅弈舟擡手替陸無一擦去額邊淌下的汗水輕聲道:“好了,冷靜一下。都已經中了盅,現在說什麼都無用。”
傅弈舟的動作自然又輕柔,好像他面對的是自己的紅顏知己而不是他陸無一。陸無一心中一顫,臉便燒了起來。還好很快消了下去,他摸上傅弈舟腰間的流雲玉佩道:“對了,玉佩的事……我去打點水來……”
說着陸無一便要轉身出門,傅弈舟卻伸手拉住了他:“阿一,阿葵姑娘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若是困擾的話……”
不等傅弈舟說完陸無一便截斷他的話:“我像是困擾的樣子麼?別以爲那些姑娘都會喜歡你。我這麼俊朗英氣,自然也不缺姑娘青睞。”
看着陸無一得意洋洋的樣子傅弈舟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阿一長得這麼好看,身上又那麼香,嘴脣比女子還柔軟,肌膚也很光滑,受青睞自是當然。”
陸無一連耳朵都紅了,惱怒地瞪着他:“傅弈舟你胡說什麼?”
傅弈舟就喜歡看陸無一這副氣極敗壞又拿他沒辦法的模樣:“難道不是?你的全身我都摸過,也確認過,似乎並沒有說錯。而且我是在誇讚你,阿一怎麼又生氣?”
雖然是誇讚沒錯。可聽着就是不舒服。什麼比女子柔軟,肌膚光滑,被這麼具體說起之前與傅弈舟的牀弟之事,陸無一覺得很屈辱!
“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放手,我要去找水了。”
真是難得陸無一沒有與他吵到底。傅弈舟道:“等天黑了再說,現在就算找到水,也看不清玉佩的情況。”
“既是如此我便回去了。”陸無一沒有與傅弈舟吵到底是意識到傅弈舟奇怪的神色。他直覺有些不妙,便想盡快抽身。
傅弈舟仍拉住陸無一,不讓他走:“阿一,不再多坐一會兒麼?關於我義父的事有話想跟你說。”
是正事的話就沒辦法了。陸無一側過頭看他:“是什麼?”
傅弈舟鬆開陸無一,邀陸無一坐了下來。在談榮宏奇的事之前,他對陸無一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阿一,我想我是真的得病了。”
陸無一想問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已經轉了話鋒說起正事,陸無一沒有機會問出口。
另一頭整日都待在屋內沒出去過的方心玉此時正打量着忽然登門拜訪的阿葵,對她的到來感到意外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