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哲要帶的裝備,都已經有人準備好了。先前下面的人跟他說過,陸蔓琪也去了n省保護區,通過聯繫她,來判斷那邊的情勢,倒不失爲一個途徑。
不過,就像他先前所顧慮的,給陸蔓琪打電話同樣有風險。好在他隨即想到了陸蔓琪身邊跟隨時間最久的一個保鏢。
陸蔓琪其實不怎麼帶保鏢的,她是有錢人不是政治犯,不喜歡明面上的張揚,因此出遠門時,往往身邊帶兩個身手利索的就足夠了。不過在非洲或者拉美這些地方旅行時,她就會比較謹慎,而有個被喊爲阿泰的,就會跟在她身邊。
所以在這樣的環境下,阿泰應該也隨在左右。
謝斯哲估計的沒錯,陸蔓琪確實把常用的保鏢帶上了。阿泰正在給特製筆記本電腦充電,接到謝斯哲的電話後,還頗有點意外。他認識謝少,所以趕緊遵從他的吩咐,把手機遞給了陸蔓琪。
在帳篷裡休息,終於等來了謝斯哲的電話,陸蔓琪的心情暢快之餘,不免有點感傷。
也是此刻,她恍然生出一種錯覺,就好像自己在謝斯哲面前,成了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對方不接招,她就要逼着他看到自己,逼着他回心轉意。
見陸蔓琪能夠聽電話,聲音穩當中透出兩分慵懶,謝斯哲也鬆了口氣。這說明,至少陸蔓琪所在的區域,是安全的。
那麼,他最關心的問題——陸蔓琪是和許盈沫一道的嗎?
陸蔓琪抱着什麼目的而去?
以他對她的瞭解,她不會針對許盈沫下什麼絆子。那許盈沫呢,她方便接電話嗎?
當然,謝斯哲問的委婉,以免陸蔓琪聽了起逆反心。陸蔓琪換了個坐姿,剛纔的姿勢壓迫着,讓她覺得心裡發堵。她答非所問:“明天除夕了吧。現在已經11點鐘了,你都不對我說一聲新年好嗎?”
謝斯哲一頓,他早沒有心情過年了。別人沉浸在新年的氛圍中,他想的全是“跨國界盜獵分子大年三十與人搏鬥爲哪般”。
陸蔓琪打着電話,眼睛往帳篷外瞄了一眼,大家紛紛都要睡下了,現在正在分地盤,她摩挲着水晶指甲,慢條斯理道:“行了,我知道你關心的事情。你放心,這裡沒有那麼危險。……至於你擔心的人,我幫你看着就是了。你也不用大老遠跑一趟過來,還信不過我嗎?”
你應該看得到我的優秀,交付對我的信任。
你對她們的紀錄片投入熱情,而我也可以拍得很好,比她們更好。
你喜歡的人膽子大、會籠絡人心,我也可以比她大膽、比她有謀、比她更收買人心。
不要因爲我們曾經靠得太近,你就下意識忽略我的優秀。
她施施然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幫她,不過這個人情,你要怎麼還我?”
謝斯哲那邊笑了一下,清澈聲音隔着千里的信號傳來,陸蔓琪卻覺得耳朵有些發麻,就好像有人在耳畔吹氣一般,令她怦然心動。
謝斯哲問道:“那,你需要什麼?”你什麼都不缺,連時間都不缺,所以才樂得興師動衆,像一個肆意的玩家。
陸蔓琪收起微動的心思,傲然地勾起脣角:“我要……你,以身相許。”
玩笑裡,帶着九分真情。而謝斯哲沒有接這個玩笑,婉拒道:“那還是不欠你這個人情了,我親自過來。”
放下了電話,陸蔓琪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緒也是沉沉浮浮,像迷失在叢林中。
她一直以爲,謝斯哲是她的未婚夫。
十幾年來,都是這麼理所當然認爲的。畢竟,長輩彼此屬意,而他們家世也是最般配的——其她同樣家世的名媛女孩兒,都很有眼色分寸的,把握着與謝斯哲相交的尺度。
結果突然有一天,謝斯哲委婉地讓她知道,原來這十多年都是她自作多情。他還是有喜歡的人的。
那讓她怎麼辦呢,不知不覺間,身邊的人早已遠行,徒留一個鏡中月水中花的背影。如果她不喜歡謝斯哲,她完全可以豁達放手,她不缺愛慕者的追求;然而正是因爲十幾年傾注的感情,她做不到不在意。
許盈沫確實沒做錯什麼,所以,她又能拿那個女孩兒怎麼辦。
但是心中,卻這樣的不服。
想看看她到底哪裡好?有什麼贏過了自己,值得謝斯哲放棄青梅竹馬,對她全神貫注?
如果說,在初回國的時候,存的只是和平收服她們、剷除情路阻礙的想法;那麼,在劇組咖啡廳和謝斯哲長談的那個下午,她就更改了決心——
她要一路看着,看許盈沫能做出什麼。她要比贏她,要她臣服於自己。
雖然要挽回謝斯哲,但她更想要征服最棘手的對手!就算以後,她沒能和謝斯哲在一起,至少,她不曾輸!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外面,許盈沫幾個人就如何分配帳篷,正猶豫不下。帳篷是定量供應,兩人一間,但他們整個巡護小組,也只有四個女孩兒,而陸蔓琪自帶有一個帳篷,不在供應範圍內,許盈沫她們三人必然有一個要放單,去和寧真擠。
陸蔓琪喝了一口咖啡,不管是三個人裡的誰,晚上擠不開帳篷,都得來請求她,和她擠一夜。雖然她不喜歡與人分享這種空間,不過特殊時候也無所謂。
正好,三個人中不管是哪個,都是情敵,她可以順理成章提起謝斯哲,也有這個資本,一點點瓦解她們的心理防線。
於是陸蔓琪好整以暇地等,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外婆橋,等到雞鳴三聲,等到蘇聯解體美帝亡國,等等等等等……
許盈沫都早已經鑽去和寧真一個帳篷了。
本來,趙婷和容嫵都想來找她睡,可是三個人擠不開,相持不下,許盈沫乾脆自告奮勇去和寧真住。
她心裡打得好算盤,正好兩人夜裡長談,促進感情的同時,還能做做日常兼刷好感度。
而趙婷和容嫵一邊被感動,一邊又自責,懷着這種複雜糾結的心情,好感度叮咚作響,飛速增長。
所以,當外面一片安靜,陸蔓琪意識到大家都回了帳篷時,她端着咖啡,疑惑地掀開簾子看了一眼——
這一眼真是……日了謝斯哲的七舅老爺了。
慢着許盈沫,能不能給個解釋啊?你不是也喜歡謝斯哲嗎?晚上和一個男人擠帳篷會不會太傷風敗俗了啊?哪怕你們感情再好,男女有別還是要適當注意吧?
看着她風中凌亂的表情,帥管家汗流滿面:“小姐,那個寧真是gay,而且一看就是個0號,許盈沫大概對他沒有性別概念,直接當gay蜜了。您別介意啊。”
說完他忽然想拔了舌頭,他家小姐介意什麼啊!能介意誰啊!幹嘛要介意啊!
陸蔓琪囧得手裡的咖啡都要端不住了。
這羣奇葩實在太荒謬!簡直無法以常理而奪之。
謝斯哲就是喜歡這麼腦回路清奇的人嗎?原來,她是輸在了不夠奇葩上嗎?
心裡慪着血,然而思維猛然一醒,她心中懸起了警鈴。
——以許盈沫這不走尋常路的作風,她把所有的情敵都收爲朋友,以剷除情路上的障礙,那麼,這個寧真……想必也是情敵之一吧?
是啊,帥管家不是說了嗎,寧真是gay!謝斯哲以前在英國的時候,就時不時會遇到那邊一些金髮碧眼小gay的追求,這個猜測完完全全可以成立!
陸蔓琪頓時覺得,這個夜晚令人輾轉難眠。
她喜歡上的不是青梅竹馬,而是一塊唐僧肉。
營地附近留了人巡邏,幾小時一換班,防止有猛獸或不法分子闖入。許盈沫分好了帳篷,走到一邊的空地上,幾個人湊在一起,回放今天拍攝的素材。
夜裡的風吹來,帶着一股溼冷,她打了個哆嗦,很自然地把手揣進了趙婷的衣兜裡。
趙婷沒有意外,朝她坐近了一點。一旁巡邏的,是今天的領隊,還有在賓館裡滾出門外的年紀大一點的民警,兩個人正在用方言聊天。
“這裡的晚上,不是應該很容易看到星星和月亮嗎?”趙婷忽然插話問道。她曾經去過珠峰大本營,雖然那裡並沒有什麼看頭,但高原上的星空,還是給她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
那樣璀璨,那樣美,就像萬千觸手可及的淚滴,佈滿蒼穹,躍動着光芒。
沒有城市光污染的原始森林,星空之下的夜景本應是璀璨。可如今仰頭看去,天際一片陰鬱的黑,什麼都沒有。
領隊備了一小碗水,蹲在地上,夜深人靜,終於可以點起根菸,他看向天空,彈了彈菸灰,蹙起眉頭:“看這天勢,過兩天有可能下雨。多穿一點吧,你們女娃兒不抗凍,下雨天會更冷的,病了可惱火。”
這邊冬季下雨雖不多見,但下起雨來情況就不樂觀。
“怎麼樣,”他抽完了煙,把菸蒂熄滅進水裡,起身也湊過來看單反:“你們今天看到了盜獵的樣子,嚇到了吧?嘿,你們來的時候,看起來可是挺輕鬆的。現在過了一天,我感覺……你們心裡總算裝了點東西了。”
是裝了點東西,沉甸甸的。
容嫵仰起頭:“可他們這樣殺生,不會覺得很殘忍嗎?不怕犯法嗎?聽說殺一級保護動物,嚴重的是可以判死刑的。”
那個在賓館外骨碌骨碌滾出去的老警察,此刻也收起了談笑的模樣,嘆了口氣:“都說嘛,有市場就根止不了盜獵。人家要買,這邊爲什麼不賺,去盜獵還不是窮唄。”
趙婷沉吟道:“這也是我們想做這個紀錄片的原因,想把它們被殺害的殘忍,還有你們的辛苦努力,真實地記錄下來,能讓所有的人都看到,被震撼。”
她這話溫柔得不動聲色,一下子把老民警和領隊兩個人吹捧得心花怒放。被美女如此認可,心裡別提多甜了,對趙婷的態度格外和顏悅色了三分。
於是,老片警也不再覺着他們是羣學生,幹不成事,拋開了偏見,他也願意開口,多發表一些看法。
“盜獵違法,這個概念,其實本來就是一個強行在人的道德觀、價值觀上框的定義。你想啊,野象馬鹿雲豹是動物,豬牛羊也是動物啊,殺後者不犯法,前者就要犯法,你說有道理沒有?”
“……”四個人裡,除了趙婷邏輯學還不錯,其他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於是紛紛沉默。
而趙婷反應很快,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打開單反,把他的話錄下來。在紀錄片裡,各種視角和思想的交流,也很有價值。
“制定這個價值觀的,是站在社會高層的人。他們享受過精英教育,高瞻遠矚、眼界開闊,能夠看到盜獵給生物鏈帶來的危害。爲了大環境,爲了自然和諧有序,他們必須禁止這一切。”
“可是,一般的人,他們可看不到這些,他們也不能理解,不能明白保護珍稀動物的意義。因爲他們站不到那樣的高度。他們眼裡能看到的是什麼?——只有他們的一畝三分地,老婆孩子要過好日子,上學結婚蓋房生娃,吃香喝辣,這纔是他們人生意義和追求的全部。現在,你掌握法律,告訴他們盜獵是違法,不準幹。但他們和你能一樣嗎?你有錢、有學識、有思想,不愁吃穿不怕風雨,受過教育見過世面。而他們沒有這一切,思想不能強行拔高,還要遵從你定下的道德標準,又怎能遵從得了。”
單反的紅燈閃耀,趙婷越發覺得,今晚的這番談話很值得,意義匪淺。想到還在帳篷裡休息的陸蔓琪,她心裡淡淡地微笑——你設備好又怎樣,硬件再強,思維跟不上機會抓不住,也是徒勞!
“強迫一羣社會階層很低的人,去遵從高層次的人所定義的‘價值觀’,他們怎麼會發自內心認可。你總不能要求一個農民有着科學家、政治家的思想和眼光吧。”
“所以說,最根本的問題,你想要禁止盜獵,你要阻止市場交易,你得讓那些窮人有條件,受你所受的教育,站到你所處的高度,能夠理解你的看法,明瞭你的大義,問題自然就解決了。思想境界這種東西,在生活沒解決之前,都是瞎話。”
領隊笑着撞了他一下:“你這發牢騷啊,工資領的不夠吧。”老片警猛然打住,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笑笑道:“我倆孩子都在外面上學,我太他媽能理解短錢的感受了。”
許盈沫託着腮,他的看法另闢蹊徑,卻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就像她,其實在來到保護區之前,對盜獵的感受也無非就是,這是犯法的。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概念,也不會覺得特別義憤填膺。
所以受教育層次比她還低的人平時會怎麼想,這老片警說得確實沒錯。
“行了,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巡山,都去睡吧。”
拍了不少優質素材,大家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帳篷裡。躺下以後,寧真睜着眼睛,看着頭頂安靜了很久,忽然出聲道:“我沒有想到……我的爸爸,他以前,每天每天,一定都會看到很多這樣的場景。”
□□毒殺、子彈穿腦、剝皮、肢解……
寧真嘆了口氣:“偏偏他是一個……看到我拿石頭扔猴子,都會打我的人。所以,他幹這個工作,一定每天都很難受。”
“然而回到家裡,我還在和他冷戰,鬧脾氣。”
寧真閉上了眼睛。
“是我太幼稚了。不懂得體恤他。”
許盈沫安靜地聽着,本來打算夜談時刷點好感,此刻卻忽然想寬慰他。
因爲她想到了在遇到系統之前,她也是很自我中心,沒想過鼓勵媽媽走出絕境,每天都覺得全世界欠她。
【咳……不謝,本系統就是這麼偉岸。】
於是安靜過後,她的聲音在夜裡,娓娓響起:“如果曾經不懂事,現在懂事,還來得及。”
“知道反省,就是最好的美德。”她頓了頓,柔聲道:“讓十年以後的自己,二十年以後的自己,回想起現在,不會後悔,不會自責。就是最好的改變了。”
“嗯……”寧真低低地應了一聲,許盈沫聽到了他喉頭的顫抖,她沒有再說話。
【個人積分:18740分。日常任務(5號對象):已完成】
【5號情敵好感度:44當前好感度等級:1、江湖初逢】
***
第二天他們起的早,又是一整天的拍攝和巡山。在休息的間隙裡,趙婷趁機採訪了巡護組的每個人。
她笑容甜美,聲音溫柔,人又極具親和力,還特別擅長不動聲色的恭維,瞬間俘獲了一大票漢子的心。於是大家紛紛圍着她,笑容淳樸地各抒己見。
容嫵:“……”媽蛋她又在搶風頭了!
只能讓保鏢全程拍攝的陸蔓琪:“……”
有什麼辦法,在這一點上,她要怎麼和趙婷抗衡?她又不是學新聞的,不會採訪抓點。難道讓她身邊五大三粗的保鏢漢子們,上去對另一波鄉巴漢子賣萌?根本擦不出澎湃的火花吧!
唯一適合去賣萌的只有帥管家了,然而在男人面前,帥管家的魅力,也比不上一個國民校花啊……
而到了夜裡,一行人繼續在森林裡安營紮寨。越往腹地走,這裡信號越差,華爲移動也拯救不了,想到外面,如今應該是燈火璀璨,人們一邊包餃子一邊看春晚,言笑晏晏,火樹銀花,拜年短信叮叮咚咚響起,越發顯得這裡寂靜又清苦。
雖然在山上巡護,但除夕年夜飯還是要意思意思的。帳篷外架起了一口鍋,煮飯的漢子笑得一臉樸實,指着鍋裡的青菜,殷勤地對趙婷哇啦哇啦。
寧真炯炯有神地翻譯,這是這兒一種很特殊的野菜,出了保護區,外面的地方就很難見到了。口感鮮嫩,可以生吃,煮湯也別有滋味。女神,快來嚐嚐,俺們這地兒好吧?
湯裡放了他們自家薰好的臘肉,香氣遠遠地飄了出來。
這可是真正的山珍,連已經吃了兩天速熱套餐的陸蔓琪,都有些餓了。
湯被舀出來,大家端着碗蹲過來了。帥管家不落人後,一手一隻碗,下意識地要爲自家小姐領一份,結果卻見那個人直接大勺一揮,飄着四五塊臘肉的限量版臘肉野菜湯,就進了趙婷的碗裡。
帥管家(歇斯底里):……不!!(爾康手
留下那塊臘肉,我還可以再贊助你200萬!!
整天吃速熱套餐,早就生膩,也只有臘肉能慰藉他的胃。帥自然真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有盯着一塊臘肉不撒手的時候!!
陸蔓琪看着那碗湯:“……”
也許是前幾天,許盈沫她們太像落難公主,不復往日光鮮亮麗,所以陸蔓琪都差點忘了,趙婷是什麼人,她可是個高級綠茶呀!
所謂綠茶,也不是人人都配當得的。要有情商,有手腕,懂得運用才情和男人的欣賞,來讓自己過得更好、更愜意。
誰讓這是男權社會,就算看起來好像男女平等了,但社會資源、隱形輿論,依然是對女人不利的。當然,因爲長久“男女平等”的洗腦,很多人意識不到。而能夠意識到的人,又比較分裂,一半會去爭取權益,還有一半則是在男權社會中,給自己爭取有利的境地。
就像在這樣的環境裡,她們周圍都是男人,本質上還要依賴男人的保護。所以,趙婷依着下意識的慣性,對不同的男人,調整出不同的情態,有時候天真,有時候甜美,有時候通透,有時候慧徹,有時候淡然,有時候溫柔。
於是,不管是日常便利,還是遇到危險,都自然會有男人爲她考慮,偏袒她。
再聯想到她今天,通過採訪別人,不動聲色就把一片人籠絡到手心裡,陸蔓琪也得歎服。
不愧是宅男女神,是在下輸了。
而能把何潤萱、趙婷、容嫵這樣的人中奇葩收爲麾下,許盈沫也真是不容小覷啊!
對於這個對手,她又凜然生出了幾分敬意。
趙婷端過那碗特別待遇的湯,很自然地把一些菜和臘肉分到了許盈沫和容嫵的碗裡。旁邊還立着一口鍋,內裡煮了一點香腸和菌菇。
一羣人圍鍋而坐,當然了,一羣人吃一個菜的時候,是需要搶的!
搶菜也要有技巧,如果沒有經驗,沒搶過菜,只能落敗,幹看別人吃!
很不幸,陸蔓琪、帥自然、許盈沫、趙婷……她們都是不會搶菜的人。從小到大,和家裡人一起用餐,何須用搶?只有和兄弟姊妹一大家子人住到一起的,纔會在積年累月的吃飯生涯中,磨礪出搶菜的高超技巧。
陸蔓琪是習慣了細嚼慢嚥,處於教養,她也不會爲了兩塊香腸,不顧形象地去搶。苦了帥自然,不得不捨身忘己,全力以赴給小姐夾菜,才能讓她有口菜吃。
再看許盈沫這邊,人家日子過得就滋潤多了。
君不見,容嫵一邊往嘴裡塞,一邊筷子翻飛,比子彈還快,給許盈沫夾一口,再給趙婷夾一口;口裡的香腸還沒嚥下去,又塞了一片進來,顯然經驗豐富,技巧十分嫺熟。看的趙婷歎爲觀止,猛然想起,容嫵小時候跟着她爺爺,還有楊嗣那麼個不靠譜的表哥,一定是從小在一大家子人裡面練出來了。
寧真也是經驗豐富,直接夾了好幾片到碗裡囤起來,分給幾個女孩子,再夾、再分……
每次伸出筷子,總是被搶走香腸的帥管家:……
留一口香腸給我好嗎,做人要厚道啊……
一頓年夜飯,在一羣人狼吞虎嚥的分食下,陸蔓琪幾乎沒吃到什麼。要不是她隨身帶了高級速熱套餐,大概要餓死在除夕夜裡,變成賣火柴的小女孩了。
結果……還是得回去吃已經膩了的速食便當。
她睡着高檔帳篷,也吸引不了情敵前來投奔;
她吃着年夜飯,也搶不過情敵們的筷子翻飛和團結夾菜。
……陸蔓琪心裡,這個悲催……
一羣人在信號奇差、夜裡溼冷、野獸盤旋的地方,一起團圓了除夕。終於等到了12點,守過了這個夜,纔回到自己的帳篷中,互道晚安。
“忘了說一聲了,”許盈沫掀開簾帳,對着趙婷和容嫵笑道:“新年快樂。”
後者回笑:“新年快樂。”
慶祝我們,又認識了一年。
***
山林另一頭,在自然保護區一處隱蔽的叢林裡,一個光頭蹲着,把菸蒂扔在地上,重重地踩了一腳,站起了身:“他們分的挺散,不過按着他們的路線走,應該遇上的可能性不大。”
“只要不遇上,沒認出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兒。”畢竟盜獵嘛,還不是爲了賺錢?誰願意和警察對着幹,他們是盜獵,又不是賣命。
“我看這個天兒,這幾天應該要降溫下雨了。到時候,估計他們得撤一波人回去。咱們還是老計劃,穩住看情況吧。”
到了後半夜,森林裡開始響起沙沙的雨聲,滴滴答答,雨水在地上,逐漸匯聚成流。
雲層越積越厚,雨也越下越大。漸漸的滂沱起來,打得葉片顫動,滿地泥濘。
巡護組的人被驚醒時,是凌晨五點多。天還完全未亮,一片漆黑,只有帳篷外的雨聲格外清晰。穿好衣服,拉開門,外面暴雨下得急促猛烈。
“嘿,今天上午估計要耽誤些時候了。下完雨,這路也不好走啊。”領隊搖頭嘆道。
這場大雨下了整整八個小時。等到了上午10點多時,雨勢稍歇後,她們才繼續上路。單反打開了沒多久,忽然頭頂上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走在前面的一個人發出大聲驚叫,拼命喊着:“躲開,快跑!!”
寧真的反應要快一點,在聽到巨響時就擡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差點嚇尿了,拉起許盈沫和趙婷,衝容嫵喊道:“快跑別拍了,滑坡了!別往上面跑啊!你往前,往前!”
***
從帝都的出發準備了幾天,大年初一的清晨,當傭兵集合完畢,飛機在碧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尾線後,終於抵達了n省機場。
這裡受到了氣旋的影響,空氣開始降溫,下起了雨夾雪。而往保護區的方向走,山地和森林的氣象更爲惡劣,那一帶都下起了暴雨。
謝斯哲面色平靜地望着窗外,心裡卻波瀾起伏。據說大年初一是瑞雪兆豐年,那麼,下雨呢?
幾條通往保護區的高速和國道,有的也在封路,這樣的情況下,乾着急也沒有卵用,走高速堵堵停停,還不如一趟直升飛機來得快,於是小張趕緊發傳真回去,把路線計劃給鍾老爺子過目,這邊的人只能耐心繼續等着。
鍾老爺子在遙遠的帝都收到了傳真,他取下眼鏡,把方案舉得遠了一點,看清楚上面的字,挑起眉,“嗯?”了一聲。
“換直升飛機?有這麼急?”
一般人要動用直升飛機,還得到民航空管局和空軍空管單位進行備案,審批飛行航線,順利一點也要2周時間。
再說了,申請原因怎麼填?哦我喜歡的人在山區大森林裡,還沒死呢,我就是擔心她所以要飛過去看看?
飛行時間和飛行範圍呢?xxx自然保護區,靠近中緬邊境,時間大年初二?25萬果敢華人在緬甸含淚等你。
停機坪附近的無線臺,不斷收到新的氣象消息。
因爲暴雨和氣流影響,直升飛機也不能出行。謝斯哲滯留在停機坪附近,等着外公給他的回覆。他的頭髮被螺旋槳帶起的氣流吹亂,擡起頭看着陰霾的天空。
……總算是感受到了命運無常的坎坷駁雜。
原來,老天要你倒黴,你可以這麼倒黴;老天要你不順,你可以這樣崎嶇。
小張發完了傳真,問清楚狀況後回來說道:“現在大概只有直升飛機可以往那邊走了,昨天的暴雨,保護區發生了大規模山體滑坡和泥石流,車子不好進。”
謝斯哲頓住腳步,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