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侯爺美夢妹妹我也承擔不起。”
綠珠冷笑,“侯爺的脾氣難道你不知道?不過一個鄉野丫頭罷了,哪裡值得驚動侯爺?去請個大夫來便是。”
“你!”
珊兒大怒,“什麼鄉野丫頭?!過了今天,誰不知這位姑娘以後就是咱們靖海侯府的未來夫人了。綠珠,你不要仗着老夫人疼愛就在此胡攪蠻纏!”
“到底誰胡攪蠻纏?一天沒嫁過來,一天就是賤婢。區區鄉野之女哪裡能配得上咱們侯爺?侯爺不過是拿她沖喜罷了,你認我可不認!”
“沖喜?什麼沖喜?”
“呵呵,老夫人親口說的,一個鄉下野丫頭也想佔據侯爺夫人的位置當真是異想天開了!且由她先嫁進來,去一去煞氣,再休了換人!這不是沖喜是什麼?!珊兒,你可別搞不清楚狀況,這府裡到底誰說了算!”
“輪三輪四也輪不到你!”
珊兒冷笑,“侯爺對楊姑娘的情義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老夫人也勉強不得!再者,這都是主子們的事,咱們做奴婢的只要盡心伺候就好。侯爺待楊姑娘如何,你比我清楚,若真要出了事,綠珠,你十條命都不夠賠!人家再卑賤那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在府裡地位再高也不過是個奴婢,是真正的賤籍。不要得了幾分體面就開始爲所欲爲了!”
“你,你這踐人,你說什麼?!”
珊兒字字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這綠珠自視甚高,可內心卻因自己奴婢的身份極度自卑。這會兒被人當着面道出事實,當下臉都扭曲了。
一指珊兒,道:“你不過一個二等丫鬟竟敢這般說我?!來人,給我掌嘴!”
“綠珠!你一個奴婢有什麼資格教訓我?!楊姑娘高熱不止,若是出了事,你可掂量着!”
“哈!我打不得是嗎?你們還愣着做什麼?給我好好教訓下這個賤婢!什麼楊姑娘,李姑娘的,我呸!清白人家的姑娘能想出裝病這樣的法子來勾.引侯爺?真是騷……”
“來人,把這賤婢拖下去,掌嘴100,轟出府去!”
男子陰冷的聲音響起,“珊兒,去請大夫。”
“侯爺!”
珊兒驚喜地連連行禮,“是,奴婢這就去!”
綠珠癱在地上,嘴裡喃喃道:“侯,侯爺,奴婢,奴婢不,不是在說楊姑娘……”
冷雲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道:“既老夫人喜歡你,你且回去伺候吧。”
說罷便一甩手,大踏步地朝着滿月居住的院落而去。
綠珠悽慘的聲音在暗夜響起,很快又隱沒在夜色中,只有皮肉被煽打的聲音時不時傳來。待一盞茶後,卻見別院小門大開,一個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女子被扔在了街道上,生死不知。
小門很快又關上,高牆大院裡,不得寵不怕,笨些也沒關係,怕就怕這種忘了自己身份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出來一輛車,將昏迷的女子送上車,朝着大榭島而去。
冷雲來到滿月的屋裡,屋裡的燈被點亮,一見牀上的小人兒,瞳孔微縮,忙上得前去,將人抱入懷裡,輕拍着她燒得紅彤彤的小臉,喊道:“小東西,小東西,醒醒,醒醒。”
“冷,冷,冷……”
她只覺得冷得厲害,頭也昏沉沉的,想撐開眼皮卻是怎麼也撐不開,腦子裡不斷閃過家人被戕害的場景,害怕地抓住男子的衣襟,哭道:“不要傷害我家人!”
隨即又惡狠狠地道:“葉戚!你這畜生!使得這般陰狠手段,就不怕斷子絕孫嗎?!”
“冷,好冷啊!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吃人的地方!水,水……”
冷雲沉着臉,小東西燒得厲害,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女子,還是一個瘦弱的少女,不,準確說,她連少女都不是,瘦小得如十歲孩童。
這樣的身子哪裡經得起這般毆打?她也算得上堅強了,普通女子,恐在衙門已被打得一命嗚呼。這等傷勢,若不細心調養,留下病根不說,怕是小命都得丟了。
想到這裡,男子狹長的黑眸中泛起一絲冷光,沉聲道:“再派人出去,把最好的大夫都請來。”
“是,侯爺。”
“拿水來,溫些蜜糖。”
“是,侯爺。”
下人們大氣不敢出,任憑誰都看得出自家主人現在心情不好,很不好。
全都屏息凝神,做事的做事,聽任的聽任,大氣不敢出,生怕觸怒侯爺。
帶着點溫熱與甜蜜的蜂蜜水被小心地放進嘴裡,她吞了幾口卻又是吐了出來。高熱讓她十分難受,明明很渴,可喝了幾口水後卻又有吞嚥不下的感覺,十分難受。
冷雲蹙眉,略一思忖,便自己喝了一口,隨即慢慢覆上她的脣,一羣伺候的下人紛紛吃驚,可卻不敢吱聲,紛紛垂下頭,不敢多看。
見她又想把水吐出來,他有些生氣,按着她的後腦勺微微用力,更爲深入地將水送入她口中,直到她吞嚥下去才鬆開她。
如此反覆好幾次,一碗蜂蜜水總算被喝了下去,抱在懷裡,沉聲道:“再拿牀薄被來。”
“是,侯爺。”
連同被子一同抱在懷裡,見她秀眉緊蹙,似是陷入夢魘,表情極爲驚恐,他蹙眉,過了好久,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似憐惜,似無奈,伸手輕拍着她的肩膀,低頭親.吻着她緊鎖的眉,低低道:“小東西,不怕,我在……”
男子的話似帶着某種魔力一般,懷裡的女子漸漸停止了囈語,偶爾會喊一聲“疼”外,漸漸平靜。
“侯爺,大夫來了。”
“進來。”
“是!”
冷雲放下牀幔,將她的手放出去,立刻就有婢女取了一塊質地極爲輕薄的帕子放到了手腕上。幾個大夫行了一禮,輪流診脈後,紛紛蹙眉。
“如何?”
冷雲清冷的聲音從牀幔裡傳來,幾個醫者心中驚懼,忙彎腰行禮道:“回侯爺,這位姑娘傷勢沉重,怕是傷了筋骨,再加之年歲較小,恐是需時日調養。”
“高熱不止,是何道理?”
“恐是傷口有變。我等再開些活血化瘀的藥,內外兼服,只要熱退便無大礙。”
冷雲點點頭,“之前大夫說人蔘膏她用不得,依幾位之見,可用其他補藥否?”
“姑娘年幼,怕是虛不受補。侯爺切莫擔憂,只要細心照顧,將熱退掉便無大礙。”
“夫人,夫人,您不能進去!大夫們正在診斷。”
“我是小娘的孃親,我如何不能進去?你們讓開!侯爺半夜起身,難道要告訴我的小娘無礙?”
外面傳來陳氏的聲音以及滿倉焦急的喊聲,“阿姐,阿姐,你怎麼了?你怎麼樣了?”
“讓他們進來。”
“是,侯爺。”
陳氏很快進來了,只披了一件外套,一進來也顧不得行禮,立刻到牀前,急切問道:“小娘,你怎麼了?”
“姨娘不必擔心,幾位大夫已有了醫治之法。”
冷雲撥開牀幔,幾個大夫很有默契的轉過身。
“姨娘,你且照看下,我讓大夫去抓藥。”
“噯,噯。”
陳氏連連應着。
滿月小臉燒得通紅,嘴上都起皮了,這般大的動靜卻是無甚反應,陳氏看着早就心亂如麻,哪裡還顧得上冷雲說什麼?
帶着滿倉一頭扎過去,手一摸,頓時縮了回來,陳氏的聲音都在顫.抖着,“怎,怎燒得這厲害?快,滿倉,去找些烈酒來,越烈越好,娘給你阿姐擦擦。”
“烈酒?”
幾個大夫一臉困惑,“烈酒能退燒?”
“小娘小的時候也有回發高熱,我家老爺便讓妾身用烈酒給她擦身,擦了便好了。”
幾個大夫有些不敢相信,看了看冷雲。
冷雲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去給姨娘拿我的七步醉來。”
“侯爺!”
一羣僕人驚呼,“那,那可是御賜的酒。”
話出了口立刻就後悔了。以他們侯爺說一不二的性子,他們這般喊豈不是質疑主人的決定麼?況且就算是個瞎子也看得出了,未來夫人很得侯爺看重,這親口喂水,這得多喜歡?
立刻酒被拿來了,所有人都被陳氏趕了出去。冷雲也去了外頭,讓大夫再好好斟酌藥方。
一番折騰,天已微微放亮,煎好的藥被拿來,陳氏本想接手,可冷雲卻是搶在她前頭把藥拿了過去,“姨娘與倉哥兒今日受驚不小,還是回去歇着吧。”
男子的話很客氣,可卻帶着絕對的強勢與堅定,“若是你們再累垮了,怕是她要怨我。”
陳氏張了張嘴,看着男子小心地扶着女兒起來,眼睛莫名酸澀。
以前夫君總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可憐的孩子,老天有眼,真給了她一個好夫君。
她擦了擦眼角,帶着滿倉行禮道:“是,那妾身就把滿月託付給您了。”
“姨娘客氣。”
冷雲衝一個婢女吩咐道:“去給姨娘與倉哥兒準備些吃的。”
頓了頓又道:“再熬一鍋雞湯小米粥,要熬熟爛些,夫人要吃。”
婢女們紛紛咂舌,侯爺這樣冷清的一個人居然還能注意到這些,這位姑娘當真是好福氣,還未入門就如此得寵了,真是羨慕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