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藍氏心亂如麻。
心中又氣又恨。
氣女兒的不爭氣,恨楊滿月的心狠手辣。
既然沒吃虧又何必再生事?爲什麼要把紙條給葉戚?若不是毀了文博的婚事,那小子又怎能和女兒合謀這般算計她?
且不說李家這邊如何鬧騰,再說冷雲帶着滿倉離去後便直接去了王志家。
一番客套後,冷雲便問道:“王先生,倉哥兒課業如何?”
王志摸着鬍鬚,點點頭道:“這孩子聰明且不提,主要還是勤奮,將來必可成材。”
冷雲點點頭,邊上人立刻捧出一個盒子,打開後卻是一套文房四寶,冷雲道:“此番多謝先生維護,倉哥兒有您這樣的先生教導冷某自是放心。此乃宮中所出,聖潔之物配高潔之人,先生莫要推辭。”
王志臉上神色不顯,心裡卻是暗暗點頭。
都說冷雲性情雖古怪,可2次見面卻覺此人雖行事不尋常可卻也不是那種粗鄙之輩,當真人傑。
當下呵呵一笑,也不推辭,親手接過,笑着道:“老夫一介書生卻能得這宮中之物,感沐天子恩德,多謝侯爺垂憐,老夫就卻之不恭了。”
說罷便當着冷雲的面細細查看,嘴裡不斷道:“果是宮中出產之物,端得是不凡……”
那神情好似見到了什麼天仙美女一般。冷雲心裡暗暗一笑,王子明果是疏狂之人。不過嘛……
倒是率真可愛!
接下來的時間雙方談得倒也融洽,王志也有些驚訝,這個冷雲雖說是武將,可卻精通諸子百家,各種典論章句隨口就來,且不像文人那般迂腐,見解獨特,二人一番相談,倒是冷落了滿倉,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如此幾壺茶盡,才作離別。
“倉哥兒,且在這裡好好學着,晚點我讓人來接你。”
“噯,姐夫且忙去。”
滿倉脆生生地應着,繼而又小聲道:“姐夫,你在京城阿姐其實念過兩回,都在夢裡說的……”
冷雲不動聲色地問道:“她說夢話你如何得知?”
滿倉賊兮兮地一笑,“我有兩次起來尿尿,聽見阿姐屋裡有聲音就去看看,就聽見她在罵姐夫你咧……”
“罵我?”
冷雲蹙眉,“罵我什麼?”
滿倉忙道:“她說您沒良心,也不給個信來,還說吃了就跑,不負責……”
滿倉撓着頭,一臉糾結地道:“姐夫,你什麼時候吃東西沒給錢嗎?你給我們的錢都足夠吃一輩子啦,阿姐也是的……”
冷雲嘴角微微揚起,眼底露出一絲喜悅,拍了拍滿倉的肩膀,道:“大了你就懂了。”
說着便轉身離去,留下一臉莫名的滿倉。
盛夏的鄉間水鄉其實極美,到處是蔥蔥綠綠的,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都閃着光芒,看着讓人心情愉悅。冷雲騎上馬,信馬由繮地任由馬兒走着,想起滿倉剛剛的話,嘴角似乎已不受控制,不斷上揚着。
素來冷酷的心在她追上他還錢那一刻就被紮了個洞,這會兒這個洞又變大了,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好似在填滿着心底一般,想起她氣惱的瞪着自己的可愛模樣,揮動了下馬鞭,朝着鎮子快速而去。
當到了鎮子時,看見賣冰糖葫蘆的,想起小傢伙吃藥時的難過樣子,略一思忖,衝隨從使了個眼色,然後無視一羣侍從“見了鬼”的臉,冷聲道:“全部買回去。”
頓了下又道:“再去買些蜜餞來,各種各樣的都要有。恩,還有什麼是能去苦味的?”
一羣侍從恍然大悟,紛紛出起主意來,“侯爺,卑下覺得買點霜糖比較好……”
“你這蠢貨,哪有直接吃霜糖的?要我看還是買點水果比較好……”
“西瓜,西瓜最好啦!”
“你個呆子!夫人現在身子虛,西瓜不能隨便吃,會拉肚子!”
“我看夫人年歲還小,乾脆買個麪人,我家妹妹看見面人就肯吃藥。”
“你那妹子是個啥玩意?夫人那金貴的人能看上面人?我看請個澆糖稀的人過來給夫人表演,夫人一開心就吃藥了,吃完就能吃糖稀……”
這些當兵的都沒什麼文化,都是糙漢子,能出什麼好主意來?可某個冷男居然覺得有理,立刻大手一揮,幾個侍從如狼一般四散開來,須臾功夫便抓了一堆捏麪人,澆糖稀,演雜耍的過來。
這還不算完,手裡居然還拎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有糖葫蘆,各色水果,蘇州來的酥糖,湖北的龍鬚酥,還有綠豆糕以及各色蜜餞,每個人都扛了一大袋,這是準備讓某姑娘吃到天荒地老的節奏哇!
坐在馬上的某男顯然對屬下荒唐的行爲感到滿意。有這多好吃的,甚至還有海外才有的蜜望子(芒果)與紅毛丹,小東西定會開心。
畢竟這裡面好多東西小東西肯定沒吃過。
想起她上回看見大榭蘿蔔乾時的開心模樣,某男嘴角便蕩起一絲笑容。
察覺到屬下都看着自己,且都一副見鬼的模樣,他立刻冷了臉,故作無恙地點了點頭,道:“回去。”
說着便策馬前行,跟在後頭幾個侍從偷偷議論道:“你,你們看見了嗎?侯爺想起楊姑娘都會笑呢。”
“以前侯爺從來都不笑,後來是看見楊姑娘就會笑,現在居然想想楊姑娘就笑了,嘖嘖,咱們這位夫人可了不得。”
“別說了,當心侯爺聽見……”
這羣人也是小心了,沉浸在戀愛中的男子哪裡會聽見別人議論?此刻就想着小東西看見這多美食的高興模樣了,哪還能聽見別人說什麼?
很快的,到了家門口了,這個戀愛中的男人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奧,對了,青雲還在縣大牢看着那東西吧?去傳個話,弄個死囚替上去,本侯留着那東西還有用。”
剛剛還一羣嘻嘻哈哈的傢伙一聽這話頓時收斂了笑容,立刻抱拳道:“是,侯爺,屬下這就去!”
“嗯。”
都是聰明人,侯爺一句“弄個死囚”出口便知道是什麼意思了。誠如榮懷所言,他一個小小縣丞若無後臺哪可能這般囂張?
如今事發,若無人保護,榮懷必死在大牢內。
一羣屬下不由佩服自家侯爺的算無遺策,這話一出口,立刻就明白了其中關節,不敢怠慢,立刻去縣衙辦事了。
冷雲點頭,翻身下馬,馬伕立刻把馬牽去馬廄,管家上得前來親自接過馬鞭,稟報道:“侯爺,您走了後,夫人與陳姨娘又說了會兒,這會兒又睡下了。”
冷雲點頭,管家又繼續道:“按照大夫吩咐的,又做了乳鴿湯,放了紅棗,還做了鱸魚湯,都是對傷口有好處的。蔬菜就做了一些時蔬小菜,沒有發物在裡面。”
冷雲點頭,看了身後拎着東西的隨從一眼,蹙眉道:“似蜜望子有傷之人也不可食?”
“回侯爺,大夫是有交代,桃,杏,蜜望子都不可食。”
冷雲點頭,道:“既夫人不能吃,便給姨娘送去。另外挑一些給倉哥兒與王先生送去。”
“是,侯爺!”
“還有一事……”
管家遲疑着,“剛剛石家公子來了。”
“他來做什麼?”
冷雲一蹙眉,面無表情的臉似又冷了幾分。
“回侯爺,是,是,是……”
“說!”
“是,侯爺!”
管家擦着頭上的汗,侯爺的臉色好可怕。
戰戰兢兢地從袖口掏出一個瓷制的圓盒,道:“他聽說夫人受了委屈,所,所以送了一盒御賜的紅玉生肌膏來。”
此言一出,整個場面立刻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冷雲眯起眼,眼裡透出一絲危險的氣息,“送給夫人的?”
“是,是……”
管家都結巴了,“老,老奴不敢做主,可,可想着他,他是石閣老的孫兒,也,也不敢得罪。故而,故而就收下了。”
見自家主人臉色越來越冷,似都要擰出水來了,忙道:“老,老,老奴沒,沒讓他進去。”
“扔掉。”
冷雲吐出兩字後,便朝着滿月的院子走去,“以後那東西送來的都給我扔了!”
說着似又想起什麼,停下腳步,轉身問道:“夫人如何會與他相識?”
管家都快哭了,這他哪知道啊?
正嚇得左右無神的時候,又聽那沙啞的聲音響起,“東西拿來。”
“啊?”
管家的眼睛成了蚊香眼。
不是讓扔了麼?怎麼又要了?
冷雲把那瓷盒拿了過來,在手裡摩挲了下,吩咐道:“以後好生看着夫人,不要讓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接近夫人,夫人年幼,不識人心。”
頓了下又道:“下次夫人若再受傷,唯你是問!”
管家連連點頭,看着侯爺離去的背影只覺內心小人寬麪條。
侯爺,您走的時候也沒關照老奴要時刻盯着啊?!
怎現在夫人被人陷害,與石公子相識這賬全都算他頭上了?
想到這裡,只覺未來日子黑暗,忙招呼了一羣小廝奴僕,怒氣衝衝地道:“侯爺吩咐了,夫人此次受傷全是我等失職!這次就罷了,再有下次全部打死!以後夫人出門都給我看着點,不要讓亂七八糟的人跟夫人多往來,記住了,特別是男人,還有那個石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