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卷 美之極致,竟成蒼涼
不知又是過了多久,散香額頭的汗開始大滴大滴的滑落,嘴裡不停的念着孃親,夢中,是那殘缺不全的記憶,一個奸細的聲音,一個奮不顧身的少年,那句:夫人,快帶香兒離開。竟潛意識的還在腦海中停留徘徊。放在絨毯上的手,不經意間動了下,幽長的眼睫不斷的抖,眼眸也在框中不停的打着轉,像是在奮力睜開。終於,由朦朧,模糊,不可思議的清晰,再到瞪的渾圓。
這是?這是?這是淺霜臺?
然後動了動,不疼?怎麼完全沒有不適感?
將小手放到自己眼前,正反的來回看,哪還有受過傷的影子?
自己不是從崖上跳下來了?怎麼會沒事?
糟了,遺夢?她記得他爲了護着自己,也一起跳下來了!
如果自己還活着,那麼遺夢呢?
想也不敢多想的坐起身來,掀開絨毯的剎那,愣在那裡,衣服呢?怎會一絲不掛?再遲疑的繼續悄悄全部掀開,然後驚恐的又全部將自己裹得嚴實。抽走絨毯的瞬間,那令她朝暮所思索想的人,就雲淡風輕的躺在她身旁。
不同的是,沒有了往常的敏銳,不管不顧的沉沉睡着,墨藍的髮絲,如這世上最好的錦緞,華亮柔美的瀉了一肩,如鬢的眉,修長的眸,雕刻的鼻,淺紅的脣,和微低衣領,那隱隱而顯奪目的神獸印記,就這樣與其說是印入,不如說是刻入她的腦海。
“浮華哥哥。”散香眼眶的淚奔涌而出,擡起軟軟的小手,極其小心的摸摸終於觸手可及的發,然後是那令她不知不覺就已傾心,且發現時早已淪陷至深的輪廓。
或許是覺得癢,浮華的睫毛輕輕顫了下,卻沒有醒來的意思。
散香警覺的彈回了手,見他沒有反應,又癡癡的將手撫了上去,留戀着迷的溫柔勾勒那不知何時或許又會遠離的面龐。那比她還要小巧的淺脣,正划着優美的弧度,輕揚翹起。
原來,這麼久,我竟沒有認真瞧過你睡覺的樣子;
原來,你睡着時,竟也是帶着笑的;
原來,你是一個骨子裡,就如此溫柔乾淨的人。
軟軟的手,忍不住,在那溫熱的脣上來回摩挲,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涌上她的臉。
浮華哥哥,既然救了我,那是不是你已原諒了我?
如此坦然做出這一切,睡在身旁,那是不是待我還像個孩子?
假如,我寧可無需你原諒,那是不是你會認爲我不一樣?
浮華,這個只敢在心裡牽腸,喚了一遍又一遍的名字,
這個不能動情與沒有情絲相比,更能令我心死的言詞。
流年相錯,無邊無緣,那,該不該,適可而止?
淚像從來沒有停止過,大顆的從眼中,以最悽美的姿勢,滾滾滑落,動情的彎下身慢慢靠近,心裡掙扎片刻後,雙眸緊閉,貼上那熟悉卻又陌生的淺脣。
如火石閃電般的一觸,自認爲早已麻木或者僵死的心,瞬間恢復了激烈的怦然,自私大膽的,有了不想離開的衝動。
而修長的眸,就在此時以最緩的速度,慢慢睜開,那再次如深海般看不透的若有所思,來回流轉,凝視了從未見過的悲情痛苦,眼睛緊閉,幽睫溼透小臉在自己脣上難以自持的表情後,又在她準備離開時,以最緩的速度,慢慢合上。
散香在完全離開後,纔不捨得的睜開眼,低低發出了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