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城防軍大營內,李鬆剛去小解完,還有點迷糊,晃晃悠悠的走回了營房,擡頭一掃,看見夥長嚴從柯正在收拾牀鋪,身上也是換上了一身常服。李鬆有些疑惑的問道:“嚴伯,您這是幹啥去?”
嚴從柯收拾好牀鋪,轉過身說道:“之前秦都尉和我說他收了個好徒弟,一身功夫後繼有人,此生無憾。我就是羨慕的不行,後來他說這個徒弟還有兩個弟弟也都是很有潛質的好苗子,讓我有空就去照看一下,免得荒廢了。正好今天沒啥事就請了假去看看。”
李鬆想了想說道:“嚴伯,反正我也沒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嚴從柯笑着點了點頭,說道:“行啊,那你快去請假吧,咱們早些走,回來的早你還能回家看看。”
李鬆應了一聲就去找旗長請假去了。
城守劉煜正在府裡的書房中看着一份公文發呆,手指在書桌上不停的敲擊着。“噹噹噹”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劉煜,“進來。”
進來的是管家劉福,劉福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彎腰說道:“老爺,您今天不是約了謝提督在城西門見,然後一起去鄉下下面看看秋收麼,這謝提督已經找上門來了。”
“哦,那讓他直接過來吧,正好問問他點事情。”劉煜點了下頭,就又看起了公文。
片刻,書房門被一把推開,“我說老劉,你這赴約也端得太及時了些吧,我都在西門吹了半天冷風了,你這還在家裡坐的四平八穩的,夠有能耐的啊。”謝淑良一進門就大聲的埋怨起來。
“你且坐下看看這個,順便給我出出主意。”劉煜根本不理他那茬,直接把手裡的公文遞給了謝淑良。
“什麼?隴右開設民團?這幫混蛋,我們這些駐軍還沒死絕呢,要什麼鳥民團?民團能打什麼仗?”謝淑良看了幾眼就暴跳如雷的。
劉煜瞥了暴怒的謝淑良一眼,淡淡的說道:“偌大個隴右,你一個義城軍管的過來麼,而其他的幾個駐軍根本不敢調動。現在隴右的秋糧豐收,帝國就指望着這批糧食呢,要再讓馬賊搶去,政事堂的相國們還不跳了腳的罵你們駐軍無能。”
謝淑良更加暴怒了,瞪着兩隻牛眼,大聲的咆哮道:“放你孃的屁!轄地不靖,就該治守官的罪,那我們駐軍說個什麼鳥事!這擦屁股還擦出一手的屎,孃的,你們這些個文人就不想想我們一個駐軍管的過來這麼大地方麼,讀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
劉煜聽見他衝自己罵街,也不生氣,還是風輕雲淡的一笑,道:“老謝,這不是有民團幫你麼,你鬼叫個什麼,知道你管不過來,所以就各地自設民團保護百姓,估計你的調令要有變化了。”
謝淑良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有點鬱悶的說道:“行了,我知道我們就是整個隴右的跑,最後連個馬毛也抓不到。哎,我說老劉,一早上你就爲這個事犯難?”
劉煜站起身來,眉頭緊鎖,有些低沉的說道:“老謝,你也讀過書,你知道管中窺豹,葉落知秋的道理吧?”
“知道啊。”
劉煜看着謝淑良,有些急切的說道:“隴右本身駐軍並不少,雖然神策,沙門等軍不得調動,但是秦州的撫遠軍、鎮遠軍,恩遠軍,會州的新寧軍,德寧軍應該能抽出一些過來剿匪,但是卻是個自設民團的結果。由此可見,帝國最近確實風雨飄搖啊,再有,既然沒有更多的軍隊來剿匪,我想你老謝可得幫幫我這的民團。”
謝淑良聽完,不屑的一笑,說道:“我告訴你老劉,這秦州的三遠軍早就名不副實了,本就是小軍,一共也就五衛一萬兩千五百人的編制,再加上這麼多年的不打仗,估計能有個一半就算他們有良心了。打仗不行,欺負百姓那可是一絕,這誰敢就讓他們來剿匪?老劉,你也知道最近韃子動作頻頻,會州的軍隊一定是要給他們預備的,哪能調走。”
劉煜一把抓住謝淑良的手,說道:“老謝,那這民團就更重要了,你可得幫幫我,好歹給我留下幾個能打仗的,要不你們走了馬賊來了,義城怎麼辦?”
謝淑良一把甩開劉煜的手,咧嘴笑道:“哎哎哎,老劉,你們讀書人怎麼喜歡這個調調,真是與衆不同啊。”
“別鬧了老謝,我這正發愁呢,就我這幾百個城防軍,別說打仗了,連城門都不敢出,你快給我想想辦法。”
“放心吧,我義城軍最近有些士兵水土不服,就留在義城修養一段時間,你幫我照顧一下吧。”
“水、水土不服?你這理由也太……”
“囉嗦!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的話我讓他們立馬痊癒,你信不信?”
“要要要,哎呀,老謝啊,咱們快走吧,正好我去下面和他們商量商量這個民團的事,一起辦了。”
說完這喜出望外的城守和一臉臭屁的提督就一路唧唧歪歪的出城奔這邱村而去。
“什麼?一起辦了?邱里正,你家閨女想跟着桂香學學彈琴作畫?這……”周先生一臉的詫異。
邱毅滿臉賠笑道:“啊哈哈,是啊,周先生。這桂香丫頭是咱十里八鄉的有名的才女,咱這不也是想自己家丫頭也能學個一點半點的,以後好嫁人啊。”
周先生看了看自己閨女,又看了看滿臉期望的邱月和邱穎,一時有些難以決定,於是習慣的看向自己的女兒。
周桂香拉起邱月和邱穎的小手,點頭說道:“父親,女兒願意將自身所學教給邱家妹妹,也算是爲這些年所學做一個梳理。當然,也做不得什麼師父,月兒和穎兒都這麼乖巧聰明,我認了這兩個妹妹便是,說來還是我要謝謝邱大伯和邱大嬸讓我多了兩個妹妹。”
周先生一聽,也就點點頭道:“恩,也好,既然不是拜師,邱里正你這儀程就拿回去吧。”
一旁的邱林氏雖然高興周桂香認了邱月和邱穎做妹妹,但是這儀程一定得給,於是她急忙說道:“周先生,您看我是個沒啥學問的人,但是這認親也得有點說法不是?這也沒多少錢,以後我家丫頭跟着桂香學琴學畫也免不了買些東西,就權當是禮錢和潤筆費了。”
周先生一聽,遲疑道:“這……那我也得給月兒和穎兒點東西吧,可我就只有一個玉佩啊。”
這時旁邊傳來一個還有些稚嫩的聲音,“週二叔,我和月姐姐想要您寫的字。”
大家一看,正是人小鬼大的邱穎,小丫頭說的一本正經,姐姐邱月也在一旁大點其頭。
周先生一愣,便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桂香你這兩個妹妹可是頗有慧根,你可要用心啊。”說着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拍手道:“月兒,穎兒,我這有以前給桂香抄寫的《女則》,你們拿去讓桂香領着你們讀讀吧,二叔沒別的給你們,家裡的書你們都可以看,怎麼樣?”
邱月和邱穎樂得直拍手,嬌笑道:“謝謝二叔。”
“哎?爲什麼叫我二叔?”周先生有些疑惑。
邱月一指周桂香,說道:“我們是桂香姐的妹妹,那就是一家人了啊,桂香姐叫我爹大伯,您比我爹小,我們就應該叫叔叔的,但是那樣太生分了,我和穎兒都覺得叫二叔比較親切。”
周先生聽完,說了句兩個鬼靈精,然後起身對邱毅說道:“邱里正,我周睿來到村裡這麼多年,一直承蒙您照顧,早想謝謝您。如今我也回不去家鄉了,在這就我和桂香兩個人也有些冷清。正好,您比我大,我就按月兒說的,也認認親,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邱毅激動的直哆嗦,周睿說道:“周老弟,那我就託大叫你一聲老弟了!”
周睿起身朗聲道:“邱大哥,邱大嫂,小弟有禮了。”說完,就彎腰一個大揖。
周桂香和邱家的四個孩子也是趕緊上來重新認親,這兩家人也是非常高興,周睿是覺得這些年了終於在這有了家的感覺,免得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是父女兩人沒個過年的氣氛。
邱毅更興奮,畢竟能和一個讀過書有功名的人認作兄弟,對於他這樣一個農村小地主來說是件非常榮耀有面子的事情。
邱林氏卻是送了一口氣,這下更有機會看住周桂香,免得被那些個媒婆迷惑住嫁了人,讓自己兒子定下的媳婦飛了。
這新組合的一家人正其樂融融的說着話,外面就傳來了“嘭嘭嘭”的敲門聲,周桂香頓時臉就拉下來了。
邱林氏一看,就小聲問道:“桂香丫頭,是不是又是那些……”
周桂香點了點頭,說道:“大伯,您們先聊着,我去看看。”說着就起身出屋去了。
邱林氏剛要說出去看看,自己的兩個兒子就對周睿說道:“先生,我們也去看看,免得有人欺負桂香姐。”
周睿點了點頭,兩個小子撒腿就往外跑,邱月和邱穎和大人們說了聲也跟了出來。
周家門口,周桂香皺着眉頭看着一個媒婆帶來的相親組合,一個傻小子和一個大姑娘,一個是給他準備的一個是給他爹準備的。原本這媒婆說親是沒有帶人去的,但是也不知道那個腦殘的媒婆帶着人去了之後,周桂香居然讓進了門,還說了半天的話,最後又送了出來。
於是這些媒婆就破例改了規矩,帶着要說親的人就來上週家的門了,她們是省事了,但是周桂香可就鬱悶了。
她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極爲不方便,但是又不好說什麼,只好每次捏着鼻子說幾句再客氣的送走。
這回本來家裡挺高興的一件事,讓她心情也好了不少,結果又是被這些人給破壞了,所以這回周桂香有點不耐煩了。
還沒等她發作,從她身旁鑽過兩個大小子,正是邱奉節和邱奉智,邱奉智很是牛氣的問那個媒婆:“你們找我桂香姐啥事?”
邱奉節拉了一下週桂香的袖子,低聲道:“桂香姐,你到裡面去,以後這事不用你出面了,交給我們哥倆了。”
周桂香一愣,但一想也是,自己本就不該出面的,這有剛有了兩個弟弟,自己當然就該在裡面呆着。於是一點頭就退到了小院裡,本想回屋去,但是看到跑來的邱月和邱穎興致勃勃躲在一旁要偷聽,周桂香一想,也罷,聽聽他倆怎麼對付這些媒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