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經過了近三百年的風雨歷程,對大唐的各種制度和風俗都有了自己的改變和發展。
社會風氣一如既往的開放和包容,隨着中原和江南的長時間的穩定發展,物質相比較唐朝也是豐富了很多。
人們不再和以前一樣對商業的依賴極小,處於自給自足的一種死循環當中。於是人們開始需求各種各樣的東西,商賈在整個社會中的地位就逐漸升了上來,隨之而來的就是商業的更大的發展。
義城就是個因商業興起的城市,自然夜生活要比一些傳統更加城市豐富一些,再加上又不是地處前線,所以一般亥時才宵禁。
這時,秦朗秦都尉的身後跟着四十幾個半大小子,亂哄哄的打鬧說笑着。畢竟,都尉這一回來就說要請大家吃飯,哪個不開心?大家心裡都在想,秦都尉這人真是不錯,這回跟着他可是有福氣了。
只有邱奉真不這麼想,他知道,秦朗的飯,吃了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毫無疑問,這些小子都是秦朗這段時間在義城外九姓大村選來的。以新軍那種苛刻的條件,九個村子能選出四十幾個人,說明這些村子有着習武強身的傳統。
尤其是赫連村,這個村是由一些歸附的遊牧民族和當地的一些殘存的少數民族組成的。這些人的身體條件最是好,他們從小就學摔跤和一些武器的使用,都是家裡傳下來的技藝。
而且赫連村附近有一小片草場,所以這個村子裡的人家都養着幾匹馬,這些小子也是從小就練着騎馬,雖然不能和真正草原上的同齡人比,但是至少是有一些基礎的,比其他幾個村的小子要更合秦朗的心意,當然,邱奉真例外。
秦朗走在前面和前來帶路的王俊閒聊着,很快就走到了一家很是別緻的小酒樓,王俊拿手一指酒樓的招牌,笑道:“秦大哥,咱們到了,這便是顧家酒樓。”
秦朗一看,歪頭笑道:“阿俊,這老闆娘也就是姓顧嘍?”
王俊聞言也是嘿嘿一笑,衝着酒樓就喊道:“娘子,娘子,快出來接我秦大哥。”
“你個混人,休得再喊什麼娘子!小心老孃拔了你的舌頭!”說話間,只見酒樓門裡轉出個綠衣婦人,體型有些胖,頭上梳着一個大圓髻。臉上因爲王俊的幾句混話有些微微發紅,看見王俊這正嬉皮笑臉的擠眼睛,瞬時這婦人就是“唰唰唰”幾記眼鏢,端的是杏眼流波媚如絲。
這婦人快走幾步到秦朗面前福了一概萬福,輕輕的一抖手裡的絲巾,嬌聲道:“秦大哥,裡邊請。”
秦朗哈哈一笑,說道:“請!”說完當先便進了酒樓,這王俊邁步剛要走,這老闆娘一把拽住了王俊的袖子,湊近身來便是狠狠的踩了這傢伙一腳,隨後又是甩出一記白眼鏢,便扭着胯進了酒樓。
城守府,城守劉煜也是剛剛進了門,管家劉福趕緊接過了老爺的官帽,殷勤的說道:“老爺,謝將軍來了,正在前廳和老太爺說話呢。”
劉煜的腳步頓了一下,問道:“夫人呢?是不是又和我那嫂子在一塊啊?”
劉福答道:“是的,老爺,夫人正陪着謝夫人在後院說話呢。”
劉煜笑道:“這老謝,走哪都忘不了我那嫂子,聽話的很。嗯,劉福,去和顧遠說一聲,讓他換常服一會兒來前廳找我。”
劉福一弓腰就去親衛的院子裡找顧遠傳話去了。
劉煜這時也是疾走幾步就到了前廳,就見自己的父親正和謝淑良下棋呢,於是先送父親回房,一回來便是對謝淑良笑罵道:“我說你個老謝啊,怎的又是家裡揭不開鍋跑到我這打秋風來了?”
謝淑良眨了眨眼道:“我這是作爲駐軍的提督來和駐地的父母官增進感情來了,就怕你們到時候不給我們吃糧啊。”
劉煜剛坐下喝口水,一聽這話差點沒嗆到“咳咳,好你個老謝啊,我什麼時候短過你們糧食吃,你這傢伙說話不地道。”
謝淑良假裝委屈道:“不敢說,不敢說,這不是來看望上官了麼。”
“哼,你倒是爽利的很,空手來看望同僚啊。”
“這不是怕說是我老謝行賄麼,再說我這要飯的哪敢露富啊。”
“嘿嘿,你這傢伙倒是會說,今天咱們去找個館子吃,你請客吧。”
“哎呀,劉大人,這義城是你的地界,我老謝哪敢喧賓奪主,等你哪天去義城軍駐地,我請客。”
“哼,你個義城軍駐地哪來的館子?你這傢伙,歲數越大越是渾賴,真個沒救了。”
“……”
倆人正鬥嘴鬥在興頭上,顧遠探出頭來敲了敲門,問道:“大人,您找我?”
“嗯,顧遠,我記得你之前說你姐姐開了家酒樓是吧?”劉煜停下了鬥嘴,扭頭問道。
“是啊大人,開張有半年了,叫顧家酒樓。”顧遠說完,也進了屋子向謝淑良施了一禮。
“哦,之前就說去嚐嚐,但是一直沒閒下來。今天這老謝來了,正好一起去你家的那個什麼酒樓嚐嚐鮮。”
“哎呀,那太好了,大人和謝將軍能賞光那真是家姐的榮幸。大人,那屬下現在就去給您定個最好的房間,讓後廚準備點拿手好菜。”顧遠這下可是高興壞了,這二位大人要是去了,家裡的酒樓的人氣肯定能旺起來了。
劉煜點了點頭,提醒道:“顧遠,主要準備點好酒,要不讓謝大提督喝高興了,估計他那些個手下就該拆樓了。”
謝淑良一聽,趕忙站起來說道:“小顧,別太招搖了,我老謝酒量薄,別讓你嫁人太破費了。”
顧遠一聽,笑道:“二位大人,若是您喝不美,吃不好,這酒樓不用別人說,我自己拆。要是連自己的父母官和咱義城的保護神都招待不好,我小顧也是沒臉見人了,您就瞧好吧。”說完一抱拳就出門直奔酒樓去了。
劉煜和謝淑良也無意繼續鬥嘴,聊了幾句就說到義城秋糧上了,謝淑良喝了口茶水,問道:“老劉,聽說今年義城大豐收啊,怎麼樣,估計今年考評應該是上上考了吧?”
劉煜嘆了口氣,有點鬱悶說道:“今年的秋糧我心裡有數,豐收不假。但是,這也不知道哪冒出來那麼多的馬賊盜匪,聽說已經有秋糧被劫走了。”
謝淑良一歪頭,說道:“我說老劉,你怕什麼,有我的義城軍在這蹲着,你這秋糧肯定沒問題。”
劉煜搖搖頭,說道:“要是義城軍在肯定沒問題,但是現在馬賊在別的地方鬧的兇,你這義城軍要是給調走剿匪去,我義城不就空了麼。”
謝淑良一琢磨,也對,義城軍是以騎兵爲主,剿馬賊最是合適。這要是隴右別的地方鬧的太厲害,估計義城軍肯定會調去剿滅馬賊。
兩人又說了幾句覺得餓了,劉煜就去讓管家劉福準備馬車,然後二人便一個騎馬一個坐車去酒樓了。
這顧遠趕到自家酒樓就看門關着,心裡有些個納悶,便上去敲門。
沒敲幾下就出來個夥計,一看是自家少爺,趕緊哈腰問好。
顧遠一擡手,急忙問道:“出什麼事了,怎麼關門了?”
夥計側身讓了顧遠進去,答道:“少爺,今天有人把咱們酒樓都包了,是個什麼秦大人和一幫子城防軍的兵。啊,還有幾十個大小子。”
顧遠有點皺眉了,包場?好大的氣派啊,於是又問道:“城防軍什麼時候有這氣派了?他們包場做什麼?”
夥計一撇嘴說道:“我聽城防軍的俊哥說,是那個秦大人請客,那幾十個大小子也是秦大人帶來的。他們在聽那個秦大人和一個老軍在說他們以前從軍的事,一邊說一邊喝,連吼帶叫的,吵的不行。”
“秦大人?城防軍哪來的秦大人?還講故事?什麼亂七八糟的。”顧遠更疑惑了。
“少爺,那秦大人不是城防軍的,聽那架勢是外面來的,好像還是個什麼都尉。”夥計趕緊解釋道。
顧遠心想,管他什麼哪來的大人,這城守和謝提督要來,不給他清場就不不錯了,哪容的他們擺氣派。
“我姐在哪?”顧遠打算趕緊把城守要來的消息告訴自己的姐姐。
“少爺,掌櫃的在裡面和俊哥一起聽故事呢。”說着,夥計還指了指正在後面和王俊靠在一起的顧掌櫃的。
顧遠也知道這王俊和自己姐姐有點不明不白的,這時也顧不上了,一推門低頭就往裡走。顧遠忽然感覺屋裡一下安靜了,猛地擡頭一看,這不是秦都尉麼,哎呀!說的秦大人可不就是秦朗秦都尉麼。
秦朗正在前面和嚴從柯聊的高興,本來是不會注意到顧遠的,但是他們是正對門口坐着的,其他人都是面對他倆的。所以一擡眼就看見這人進來低頭猛走,於是有點警覺就沒在說話,下面的人一看這兩位停嘴不說了,於是也就安靜下來了。
“哎?這不是顧遠麼,你咋來了?過來喝一杯啊?”秦朗一看不是別人,於是招呼到。
顧遠也顧不上自己的老姐,趕緊走上前去,低聲的問道:“秦都尉,您包的酒樓?”
“是啊,咋了?有事?”秦朗疑惑道。
“大人,是這樣,這個酒樓是在下家裡開的,這掌櫃的就是在下的家姐。”顧遠介紹道。
秦朗一聽,明白了,爽朗道:“啊,還有這層關係啊,顧遠你放心,絕不會少了你家的酒錢。”
“哎,大人,您就是不給錢,顧遠也是願意的。只是……。”顧遠卻是有些踟躕,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們在這吵吵鬧鬧的,城守大人和謝提督肯定不喜。但是城守大人也說過,這秦都尉是貴客,不能怠慢。
顧遠正想着,秦朗一拍他肩膀,問道:“你這人,有啥事就說麼,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兒。”
這時候,門又被推開了,來人正是城守劉煜和提督謝淑良。
顧遠趕緊迎了上去,把情況和劉煜說了,秦朗一看是城守,趕緊起身抱拳道:“幸會啊劉大人,秦某這的酒剛溫好,大人來喝一杯啊。”
劉煜一聽,趕緊道:“秦都尉的酒,必須得喝,上次就說一起喝酒,結果秦都尉忙着選兵,沒喝成,這次一定要補上。”
秦朗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聽劉大人的,請!”
這時,幾個跟着喝酒聽故事的城防軍也都慌忙站起來給劉煜施禮,亂糟糟的問好道“見過城守大人。”
劉煜和謝淑良走到秦朗旁邊,一看嚴從柯,問道:“這位是?”
秦朗笑道:“劉大人,你這城防軍可是人才濟濟啊,這位老哥可是從銀州的撫遠軍退下來的,你可是撿到寶了啊。”
謝淑良聽這話眼睛一亮,問道:“哦?這麼大歲數的邊軍?在撫遠軍任什麼職啊?”
嚴從柯早就站在一邊了,一聽有人問,趕忙答道:“回大人,屬下在撫遠軍任夥長。”
秦朗一看謝淑良就知道這人是個同行,問道:“這位朋友是?”
劉煜道:“啊,秦都尉我忘記給你介紹了,這是義城軍的提督,謝淑良謝提督。”
秦朗一聽趕緊起身,一捶胸行禮道:“屬下見過提督大人。”
謝淑良趕緊一扯秦朗,說道:“酒桌之上不分官職,來來來,坐下喝酒。”
嚴從柯一看三個都是大人,而且一個比一個大,於是趕緊往下走。
謝淑良趕緊一把拉住嚴從柯道:“哎,老哥幹嘛去,坐下一起喝酒啊。”
嚴從柯嚇得一哆嗦,趕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大人您們都尊貴,屬下可是不敢攪了大人們的酒興。”說完轉身就要往下溜。
誰料謝淑良的大手卻未鬆開,他嘆了口氣道:“老哥,這都是從了一輩子軍的人了,莫要在提什麼大人小人的了,都是老軍頭了,坐下一起喝點吧。”
嚴從柯囁嚅着不敢坐下,劉煜笑道:“老嚴,坐下吧,再推脫就是駁提督的面子了。”
“是……是,城守大人。”
這一頓酒,四個人都喝多了,秦朗、謝淑良和嚴從柯是憶往昔崢嶸歲月,這憶深處就全是眼淚了,三個人是又哭又笑,到最後全喝多了。
劉煜完全是因爲酒量不行,這三個老軍喝酒是酒到杯乾,他也只好陪着喝。開始完全是出於禮節,到後來城守大人也是聽的熱血沸騰的,哪有人不敬佩這些在戰場上與異族拼死搏殺的真漢子,何況是個男人。
這一夜喝醉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