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
一片素白。
消毒水的味道十分的刺鼻,但是霍震霆卻完全沒有感覺,他看着站在窗前的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依晴?”
“霍震霆!”窗前的人沒有了當初的笑容,眼中是化不開的憂鬱和憎恨,以及淡淡的險惡。
她語氣中的憎恨讓霍震霆停下腳步,但是下一秒,神情又有了些許擔憂。
“依晴,你先回來,有話我們好好說。”
然而對方只是嘲諷一笑,在霍震霆的注視下,突然縱身往下面一躍,只留下一句話在風中飄蕩。
“霍震霆,是你先負了我……我詛咒你,今生不得安寧!”
“依晴!”霍震霆瞪大眼睛,急忙衝過去想要將人拽回來,卻只碰到從手心滑落的衣角。
“依晴!”
霍震霆猛的從牀上坐起來,眼中帶着沒有散去的驚懼,額角的汗水不要錢似的往滑落。
等看清自己身前熟悉的黑暗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方纔發生的一切,原來只是一場夢境。
只是……爲什麼會突然夢見對方呢?
他的動作這麼大,自然驚醒了睡在身邊的蘇依柔,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本來還迷糊的思緒在聽到熟悉的名字之後,頓時一個激靈,什麼都嚇醒了。
做起神來,蘇依柔壓下心中的情緒,看向霍震霆,溫柔的問道,“震霆,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爲什麼會突然又喊出那個名字?
難道是因爲最近對方的忌日快要到了,所以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想到這裡,蘇依柔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起來,好在現在只有一盞牀頭燈兩者,而霍震霆又心神恍惚,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不悅。
聽見她的問話,仍舊有些心有餘悸的霍震霆皺着眉頭,緩緩說道,“我夢見依晴了,她——”
說道這裡,霍震霆頓了一下,隨後擡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才繼續說下去,“在醫院跳樓了。”
還說要讓自己今生都不得安寧……
那樣的場景太過真實,讓霍震霆一時分不清究竟那邊纔是夢見。
跳樓?
蘇依柔聞言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這應該霍震霆臆想出來的場景,當下便安慰道,“震霆,別想了,過幾日就是妹妹的忌日,到時候我們多帶 一點兒她喜歡的 東西去看她”
“想必她也不願意看見你現在這幅黯然神傷的模樣。”
“……依晴向來善良,自然不會這樣。”霍震霆慢慢的恢復了平靜,這樣皆了一句之後,重新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睡吧,很晚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沒有了動靜,不知道是真睡着了,還是假裝睡着,不想說話。
見此,蘇依柔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傭人跟着躺了下來,說道,“晚安。”
室內又重新恢復了寂靜,但是兩個人心思各異,卻都是沒有睡着。
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霍震霆難得的沒有出門,而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來。
蘇依柔端着水放到她身前的,然後坐了下來,神情柔和的注視着她,正要說話,卻被搶先一步。
“依柔,我想重新給你妹妹找個公墓,把墳遷過去。”霍震霆沒有看蘇依柔,只是低頭盯着眼前冒着熱氣的水杯,緩緩開口說道。
雖然蘇依晴的墳他每年都會讓人物 打掃,而且現在也算是好位置的,但是聯想到昨天的那個夢,霍震霆還是忍不住想要給對方更好的。
“這次就去帝都公墓吧,哪裡是最好的,以後都不用再折騰了。”
他總覺得,昨天的那個夢,是一個示警,也不願意再將就。
只是這樣一來,動用的費用必定不少,畢竟哪裡的墓地可不便宜,更何況還有一系列的法事。
遷到帝都公墓?
聽見這個 要求,蘇依柔的臉頓時扭曲了一下,她側頭看着身邊的男人,神情中一抹嫉妒劃過。
蘇依晴明明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爲什麼還要惦記她?!
難道自己一個活生生的人,還不如一具冰冷的屍體嗎?
有時候她真的想要問問,在霍震霆的眼中,自己究竟是霍安安的母親,還是蘇依晴的替代品!
可是蘇依柔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
因此即便心中此刻已經快要被怒火所淹沒,她還是隻能 維持着自己溫婉的人設,笑着說道,“震霆你如果想想要遷,那就遷吧,妹妹的確值得最好的,畢竟如果不是因爲我……”
說道這裡,她沉默了,但是周身的愧疚卻被霍震霆所感受到。
看着情緒有些低沉的妻子,霍震霆想到當年的兩姐妹,忍不住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蘇依柔的肩膀,說道,“你別想太多,事情也不全是怪你。”
說道這裡,他似乎又想起了那段雞飛狗跳的日子。
聽見他的安慰,蘇依柔眼中閃過一縷光芒,又很快消失不見,她笑着搖搖頭,表示不在意,而是有些憂愁的皺起了眉頭,不動聲色的說道,“只是如果這樣做的話,要花一大筆錢吧?”
“之前爲了對抗紀家招攬人站在我們這邊,已經用出去許多了,如今正在緊要關頭——”
後面的話她並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卻不言而喻。
如今霍家正值緊要關頭,真的要拿出這麼大一筆錢來做遷墳的活計,而不是用來疏通關係,拉攏同盟嗎?
私心裡,就算面上再怎麼粉飾太平,蘇依柔心中還是不願意將這一大筆錢用在遷墳上。
——或者說,並不願意用在蘇依晴身上。
都死了這麼多年了,爲什麼還要作怪?好好的待在棺材裡不好嗎?
但是這些話,她斷然是不敢直接在霍震霆面前說出來的,因爲一旦說出來,等待自己的,便是對方的暴怒罷了。
她只能選擇迂迴的路線,潛移默化的讓霍震霆明白,現在不是做這件事情的時候。
拖,是蘇依柔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