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清一直在前廳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纔等到紅蓮帶着上官鈴前來,她急忙起身,伸長脖子,往她們的身後看,卻失望的發現,自己好不容易結交的朋友,沒有出現。
“漂亮姐姐。”上官鈴激動的朝她飛撲過來。
羅子清張開手接住,“你好啊。”
“恩恩恩,人家可好了。”哎喲,漂亮姐姐的懷抱好溫暖,好舒服有木有?
和老哥的鬥嘴落敗的事,這下子被她徹底拋在腦後。
紅蓮無語扶額,爲什麼她總覺得在小小姐的背後,似乎有粉色的泡沫正在升起?是錯覺吧,一定是她的錯覺!
在羅子清的懷裡蹭了好久,上官鈴才戀戀不捨的退出來,她可不能把漂亮姐姐累壞了。
“姐姐你怎麼來啦?是來找孃親的嗎?可是,孃親還在睡懶覺。”她親暱的握住羅子清的手,和她一起坐在椅子上,兩條沖天辮一搖一晃的,模樣煞是可愛。
“是嗎?沒關係,我可以等她起牀。”羅子清甜甜一笑,她很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朋友,爲了見到她一面,耐心等待沒什麼不可以。
“哇,漂亮姐姐人好好。”上官鈴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她這麼單純,這麼友善的人。
“有嗎?”小臉忍不住微微一紅。
“嗯嗯,有的!你也覺得是吧?”爲了證明自己的話有說服力,她還扭頭向紅蓮尋求認同。
紅蓮慌忙點頭,表示和小小姐的想法一致。
羅子清有些難爲情,臉上的紅潮似乎有擴散的趨勢。
“咦,大姐姐臉紅了。”上官鈴宛如發現了新奇大陸,伸出手指,想要去戳她的臉蛋。
“妹妹。”不太放心她一個人前來的上官白,終於到了,剛進屋,就看見自家的蠢妹妹調戲良家少女的動作,心頭咯噔一下,拔腳衝上去,總算在那根搗亂的手指沒來得及戳上目標時,把她阻止。
“不許對別人動手動腳,你是女孩子,要學會矜持。”這話,上官白記不得自己到底說了多少回,不是他喜歡教育人,而是,不說,有些人哦在哪個不長記性。
“切,老哥你這是嫉妒人家和漂亮姐姐關係好。”上官鈴朝他拋去一雙白眼。
“這種事有什麼好值得嫉妒的?”說她是笨蛋,她還否認!哼!
“你這叫惱羞成怒,明明就被人家說中,還不承認。”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漂亮姐姐,這是人家的蠢大哥。”
“把蠢字去掉。”被一個笨蛋說蠢,絕對是不可以接受的一件事。
“纔不要。”上官鈴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唱反調,還古靈精怪的衝着他做着鬼臉,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上官白拼命忍下,想要一把扇飛她的衝動,他再次懷疑,爲什麼聰明的自己,會有一個這麼傻的妹妹?這不符合邏輯!
“你們的感情真好。”羅子清羨慕的感慨道。
“誰和他/她感情好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說完,還扭頭去瞪對方。
“不許和人家說一樣的話。”
“這話應該我說纔對。”
……
紅蓮深深的頹廢了,明明剛剛纔吵完架,爲什麼他們兄妹又鬥上了?
羅子清倒是看得目不轉睛,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可總會讓她感到驚訝和好奇。
“吵什麼?”直到屋外傳來一道模糊不清的抱怨聲,兩人才停止了口水戰,同時扭頭,看向屋外撓着頭,慢悠悠走進來的女人。
“孃親。”他們脆生生的喚道。
“大清早就製造噪音,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她剛從被窩裡爬起來,這會兒精神還有些迷茫,再一聽到兩個小傢伙鬥嘴的聲音,那絕對是魔音繞耳,各種痛苦。
紅蓮默默的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大清早?大小姐睡糊塗了吧,這會兒,太陽都已經曬屁股了。
“孃親,漂亮姐姐來探望你了。”上官鈴拽着她,推到羅子清跟前。
“恩?”總算是從迷糊狀態略微清醒的女人,奇怪的看着不請自來的人,“喲。”
她咧開嘴,附贈一個絢爛的笑。
“我……我聽說了前晚的事,所以想來看看你。”羅子清有些侷促的扯着衣袖,聲音小得更是可憐。
“多謝,我沒事,這種小事還不足以讓我怎麼樣。”上官若愚大氣的揮揮手,說得那叫一個豪氣沖天,那叫一個滿不在乎。
圍觀了她在當晚大發雷霆,甚至遷怒無辜人的過程的兩個寶寶,聰明的選擇閉嘴。
這種時候傻子纔會拆孃親的臺呢。
“真的嗎?”羅子清面露驚訝,目光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番,確定她不是在逞強後,長長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姐姐還說你一定躲在房間裡哭,讓我過來看看呢。”
“哈?”這話怎麼聽着那麼像中二病犯病患者纔會說的?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羅子清急忙伸手捂嘴,她險些忘記了,姐姐和自己的好朋友有過結怨。
“是她讓你來的?”奇怪,她和羅亞的關係有好到這種地步麼?
“恩,姐姐說,讓我過來看你有沒有偷躲起來哭。”羅子清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複述了羅亞的話,甚至還將她當時傲嬌、彆扭的表情,表演得活靈活現。
上官鈴不開心的撅起嘴巴:“她纔會哭呢!”
她的孃親怎麼可能掉眼淚?
越聽,上官若愚愈發篤定,這是來自某人彆扭的示好,她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難道說自己人品爆棚,身上散發的善良光輝已經讓一個敵人迷途知返?打算和自己握手言歡?
好在羅亞這會兒沒在她面前,否則,若是知道她的內心想法,絕對會噁心到吐血。
“你的手好點沒?”搖搖頭,將腦子裡天馬行空的念頭拋開,她坐在木椅上,轉移話題。
“對啊對啊,漂亮姐姐,你受的傷還疼嗎?”上官鈴蹭到她面前,小手輕輕掀開衣袖,動作略顯猥瑣。
上官若愚嘴角微抖,她的眼前怎麼會出現富家公子哥正在爲良家少女寬衣解帶的邪惡畫面?
“已經沒事了,回府後,姐姐的婢女有給我送藥,真的好了很多。”羅子清用力壓住袖口,有些不太情願把傷口展現出來。
上官若愚眉頭微皺,總覺得,她的舉動更像是在掩藏什麼。
“把手給我。”她沉聲吩咐道,一改方纔的笑臉,整個人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
羅子清微微猶豫幾秒,才慢吞吞將手遞到她面前。
上官鈴和上官白滿頭霧水,不明白孃親怎麼會忽然冷下臉來。
她直接掀開寬袖,將裡邊的白色褻衣衣袖往胳膊上卷,白皙的手臂上,縱橫交錯的粉色傷疤清晰可見。
那些傷,有的是被利器割破的,有些是被類似銀針扎過的,更有被燙傷後,沒能及時治療,留下的舊疤痕。
“啊!”上官鈴失聲驚呼,“怎麼會這樣?”
就連上官白也有些支撐不住自己的面癱表情。
“怎麼回事?”上官若愚心頭一沉,難怪她方纔極力想要阻止上官鈴去掀她的衣袖,這纔是真正的理由嗎?
羅子清臉色一白,嘴脣糯糯的動了幾下,“沒……沒什麼啦。”
她慌忙的想要將衣袖放下來,讓自己的朋友看到這些,她擔心對方會瞧不起她。
“孃親,是不是有人虐待漂亮姐姐啊?”上官鈴眼淚汪汪的問道,小孩子永遠是單純的,她能夠感受到羅子清的單純,更認定她不是會欺負人的那種人,所以,肯定是有人虐待她。
“這一定是孃親說過的家暴!”上官白有些看不下去。
“誰幹的?”上官若愚危險的眯起眼睛,心裡騰昇起一團火。
她怕麻煩,可是,眼前這個認定她是朋友,在宮中爲她出頭,甚至不顧後果,也要和自己坐在一起的少女,她做不到坐視不管!
如果連朋友有難,還要退縮,還要顧前顧後,那麼,她會看不起自己。
“都已經過去了,不疼的。”羅子清忽然紅了眼眶,自從孃親去世後,她有多久不曾感受過旁人的關心?這種感覺,讓她心裡泛酸,抑制不住的想要掉眼淚。
簡簡單單的一句不疼,卻讓上官若愚的心有些刺痛。
“是家裡人欺負你嗎?”她放柔了腔調,低聲問道。
她是尚書府的二小姐,誰敢欺負她?想來想去,也只有她的家裡人才敢這麼做。
“小姐。”一直待在院子裡的小綠哭喪着一張臉,淚眼婆娑的走到門口,心疼的望着閉口不言的羅子清,替她不平,替她憤怒。
“爲什麼不說?被人欺負成這樣,你還要做老好人,爲他們遮掩罪行麼?”上官若愚有些怒其不爭。
“我……”羅子清無措的想要解釋。
“小姐不說,奴婢說。”小綠隨手將面上的眼淚擦乾,擡腳走入大廳,她利落的跪在上官若愚腳邊,速度快得她連阻止也沒來得及。
“小姐她不肯說,是不想上官小姐您爲她擔心,替她出頭!害怕您因此而惹上麻煩。”
“小綠。”羅子清想要阻止她,卻被上官若愚拽住手腕。
“讓她說。”面對她嚴肅、威嚴的表情,羅子清只能妥協。
她垂着頭,沉默的站在旁邊,暗自垂淚。
就連兩個小傢伙,這會兒也是一副特別正經的模樣。
“這些傷,是在夫人過世後,府裡的下人對小姐肆意打罵造成的。”小綠咬牙切齒的說道:“因爲小姐的出生,下人們一直瞧不起小姐,有老爺在還好,一旦老爺不在,那些下人在大夫人那兒受了氣,就會跑到小姐這兒來撒氣,把小姐當作出氣筒!他們知道小姐性子軟,不會找人告狀,知道小姐好拿捏,就一直在暗地裡針對小姐,小姐這幾年,在府裡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想到那些任人欺凌的歲月,小綠有些泣不成聲。
上官若愚怎麼想也沒有想到,事實會是這樣,她原本以爲這些傷痕是她的親人造成的。
連下人也能隨意欺辱她,可想而知,羅子清在尚書府裡過的是怎樣顛沛流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