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去見父皇,向他請罪。”要想讓事情終結,唯一的方法,便是由他出面,承擔所有的過錯,將她從這件事裡摘除掉。
“你腦子被門給夾了?你去請罪,理由呢?罪名呢?哦,因爲你拒絕了我的表白,傷害了我的一顆懵懂少女心,所以倍感內疚?”上官若愚朝他拋去兩顆衛生球,洗刷起人來,是各種不留情。
南宮無憂被她說得有些訕然,“若不如此,流言會將你中傷。”
他當時只考慮到不能拖累她,不能讓她和自己扯上關係,卻忘記了,這世間還有流言的存在。
一個被當衆拒絕的女子,將會遭受到怎樣的羞辱,可想而知。
“那些東西,我沒太在意,不過,要是當時我那妹妹沒有拒婚,你是不是就會遵旨迎娶她過門啊?”上官若愚忽然問道,她還真挺好奇他的選擇的。
還是說,他也打算以同樣的方法,拒絕上官雨墨?
心裡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但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到底在緊張什麼。
“沒有如果。”南宮無憂淡漠啓口。
“喂,你就不能稍微想象一下?發揮發揮你的想象力。”這人要不要隨時隨地這般正經?人生得減少多少樂趣啊。
“我會答應娶她。”在沉默了半響後,他才緩緩給出答案。
“爲毛?”上官若愚失聲驚呼,靠!完全是兩種待遇有木有?到自己這兒,就變成拒絕,到上官雨墨那兒,他就打算答應?“因爲她長得漂亮?是京城第一美女?”
他難道真這麼膚淺?
“不,因爲她同我無關。”有些讓人琢磨不透的一句話,可上官若愚卻聽明白了。
因爲那人與他毫無關係,所以,嫁給他後,她的名聲,她的遭遇,不在他的操心範圍以內。
“親,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天性純良,還是天性涼薄。”話雖如此,但她脣邊卻抑制不住的浮現了一抹愉快的笑。
顯然很滿意他交出的答卷。
“……”南宮無憂有些迷茫,沒弄明白,她在開心什麼,知道他內心冷漠的想法,她不該失望嗎?因爲他遠不如她以爲的那般美好,那般善良。
“你傻乎乎看着我幹嘛?”被他盯得有些面頰發燙,上官若愚沒好氣的問道,手掌不停的在臉頰旁扇着風,想要把溫度給降下來。
“你很開心?” Wωω ●тtκan ●c o
“有麼?”她有很開心?上官若愚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那一定是你的錯覺。”
南宮無憂頓時啞然,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說不清。
“哎,還好我夠善良,及時出現,這兩個不相愛的人要是結成夫妻,嘖嘖嘖,那才叫錯大發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在造福社會。
“相愛?”她的思想爲何總是這般奇特?“在聖諭前,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你這麼嚴肅,以後還怎麼愉快的交流?”我去!這人也太古板,太悶了,上官若愚無奈的搖晃着腦袋。
南宮無憂再次保持緘默。
“你明天也別往狗皇帝……哦不,”媽蛋,差點說錯話,她及時的將稱呼改正,笑得有些尷尬:“你別往你父皇面前出討沒趣,人家討厭你,你也別總在他面前晃悠。”
剛纔他沒有聽錯,她真的說出了狗皇帝這個詞?
一絲驚愕淹沒在他深邃的黑眸中,真不知道她的膽子是從何而來。
“今後莫要再在旁人面前說錯話。”這話在他面前說一說也就罷了,若是被旁人聽見,那她的下場……
“我剛纔有說什麼嗎?”上官若愚滿臉的無辜,“你出現幻聽了吧?我明明什麼話也沒說。”
“你記下就好。”他神色淡泊,沒打算計較她失言之錯。
“行行行。”上官若愚急忙點頭,擡頭看了看天色,便拍着衣襬起身,“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洗洗睡,沒事少在外頭瞎晃。”
說完,她正打算來一個風騷的退場,可當她看到屋檐下方懸空的高度時,一滴冷汗悄然滑下她的腦門,喂!這讓她怎麼下去?直接跳嗎?保證會把她摔得手斷腳斷有木有?
眼睛咕嚕嚕一轉,落在席地而坐的男人身上,衝他勾勾手指頭:“哎喲喂,二皇子啊,你看,這送佛送到西,要不,你把我弄下去唄。”
“……”嘴角微微抽了抽,方纔還一本正經的人,轉眼卻是一副極致殷勤的模樣,着實令他大開了眼界。
“你也不忍心看到我摔下去變得粉身碎骨吧?”她搓着手,大獻殷勤。
有免費的勞動力放在眼前不用,會被天打雷劈的。
南宮無憂在心頭無奈嘆息一聲,悠然站起,單手擁住她的細腰,飄然降落。
微涼的夜風吹起他肩頭華髮飛舞,那一縷縷白色的髮絲,好似被賦予了生命力,分外美麗。
上官若愚怔怔的伸出手,幾縷柔順的髮絲,滑過她的掌心,觸感意外的美妙,似輕飄飄的羽毛,癢癢的,波動着她的心潮。
落地後,他剛鬆開手,餘光就瞥見她無意識的動作,身體微微一僵。
“你還挺適合白髮的,很漂亮。”她滿臉驚豔的讚歎道。
他的五官算不得俊俏,但勝在氣質出衆,尤其是配上這一頭的白髮,更是如謫仙般飄渺、出塵,遠比那些靠臉的帥哥,更勝一籌。
“……”漂亮麼?纖細的手指忽然纏繞住那逐漸垂落的髮絲,輕輕一扯,“送給你。”
一戳白色的秀髮,安靜的躺在他的掌心。
白玉般美麗的手指,在斑駁的月光下猶若透明的。
上官若愚微微一愣:“送給我?”
“不是喜歡嗎?”她說他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互贈禮物,應該是很正常的舉動。
在他看似平靜的面具下,難掩的是內心的那絲緊張與不安。
對於一個習慣了用淡泊作爲僞裝包裹住真實的人而言,主動贈禮,不可謂不是一種進步,一種邀請。
邀請着她踏入他的世界,踏入那個只有他孤身一人的世界。
上官若愚彷彿看見了他眼裡藏着的希翼與忐忑,抿脣輕笑,這傢伙,意外的可愛嘛。
“謝了啊,我會好好收藏的。”她小心翼翼的將髮絲接過,塞進袖中,還附贈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南宮無憂動了動嘴角,似是想要回以一記笑容。
“別,你可別再笑了。”她及時出聲制止,“不知道你笑起來特容易讓人把持不住嗎?”
就算她自制力超乎常人,也經受不住他一次次的誘惑啊。
上揚的弧線僵硬在脣邊,逐漸持平。
“我送你回去。”他淡淡的說道,態度有些強勢。
這麼晚,若任由她獨自回府,他不放心。
“好啊。”有免費的保鏢護送,傻子纔會拒絕。
兩人就着月色,漫步在清冷的街道上,誤會解除,氣氛彷彿也變得和睦、溫馨起來,朦朧的月光將他們倆的影子拖得老長,互相交錯,似在宣告着,他們將來不可分割的親密關係。
由他抱着自己翻牆回到小院,上官若愚這才揮手道別他,離去時,滿臉怒容,歸來時,卻滿臉堆笑,巨大的反差,讓一直留守院子裡的夜月驚呆了。
“上官姑娘,”他偷偷從暗中現身。
“恩?”上官若愚的態度一反白日的憤怒,反倒是多了幾分和善與親近。
“……”主子果然有辦法,竟能讓上官姑娘一夜之間變化如此巨大,夜月對自家主子的崇拜再次提升。
“有話就說啊,磨磨蹭蹭的,想什麼呢?”等了半天,可這人卻當着她的面走神,上官若愚各種無語,出言催促。
“你和主子和好了嗎?”他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略帶小心的問道,還時不時窺視着她的神情變化。
“和好?”喂!這種就像情侶間鬧彆扭的形容詞是在鬧哪樣?眉心歡快的蹦達幾下,“算是吧,哎,誰讓我天生度量大,不喜歡記仇呢。”
“那是,那是。”夜月沒敢吐槽,順着她的話說。
“說得這麼勉強,不如不說。”上官若愚卻沒領他的情,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行了,我和他啥事也沒有,別瞎操心,該休息的時候就休息,年紀輕輕就患上失眠症,這是啥毛病?”
他也是因爲擔心他們啊。
夜月很無辜,卻又不能反駁,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聆聽她的教誨。
這一夜,風平浪靜。
上官若愚一直到半夜才睡着,早上根本爬不起來,好在沙織體諒她先前在宮裡受了驚,撤掉了嬤嬤們的督促,讓她安心的睡到自然醒。
正午時分,紅蓮急促的跑到院子裡,喚着上官若愚。
“你找孃親幹嘛?孃親心情不好,正在化憤怒爲睡眠。”上官鈴護犢子的擋住她通往房間的道路,拒絕任何人進去打擾孃親休息。
“小小姐,大小姐的朋友到訪,這會兒正在前廳等待呢。”紅蓮解釋道。
孃親的朋友?
“人家去看看。”說完,她立馬朝前廳小跑過去,特好奇,這位朋友是誰。
“砰!”在花園裡,埋頭直衝的女孩,和正捧着書冊,打算回房間的男孩撞了個正着,好在上官白及時後撤,卸去了她撞過來的力道,不然,勢必重傷。
“哎喲。”上官鈴因爲反作用力,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小臉擰成一團,呼天叫地的哀嚎起來:“人家的屁.股要壞掉啦!”
“閉嘴!”上官白深深的感到無力,“女孩子不可以將這種話成天掛在嘴邊。”
“誒?老哥?”爲毛是他啊?既然是自家人,上官鈴也不在地上留戀,捂住傷口站起來,吸了吸鼻子:“老哥,你幹嘛擋在人家前邊?還害得人家摔倒?人家要告訴孃親去!”
“你就會惡人先告狀。”上官白將書卷成一卷,重重拍着她的腦袋:“明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和我沒關係。”
“你胡說!要不是你擋在我前邊,我會撞到你嗎?”上官鈴覺得自己特無辜。
“那是因爲你傻。”
“你才傻!”
……
紅蓮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爭執起來的兄妹倆,幾次開口想要勸架,卻被他們無視,只能糾結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