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要見到的人總會見到。”哎,他這麼眼巴巴的瞅着前邊,像只孤苦無依的流浪狗,真心讓她心裡不忍啊。
“我……”小男孩頓時紅了面頰,他是不是在貴人面前丟臉了?他只是想快點見到爹爹。
“放心吧,有李大人在,只要你爹真有冤屈,相信李大人會秉公處理的,大人,你說是吧?”將皮球踢給李奎,後者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跟着附和,這種時候,如果他持反對意見,豈不是說明自己枉法嗎?
“蹬蹬蹬。”很快,就有腳步聲從前方漆黑的小道中傳來。
被士兵們押來的犯人,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身上的粗布衣衫此刻皺巴巴的,佈滿淤泥,而他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上官若愚只一眼就認出,那是軟組織受傷,被人毆打造成的傷口。
眸光微微一冷,“聽說,你傷了人,犯了法,纔會被抓進這裡?”
“回大人,是的。”名爲商舟的男人瞧見了自己的孩子,面露幾分激動,幾分渴望,卻又礙於場合,不敢上前,把孩子抱入懷中,無措的站在原地。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女人究竟是什麼尊貴身份,但看這些士兵們畢恭畢敬的神色,對方定是貴人。
他的態度有些拘謹,唯恐說錯了哪句話,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人。
“哦?報案的人呢?去,把人叫來。”呵,真不知道是這些士兵瞎了眼,還是良心被狗給吃了,媽蛋!就他也能傷人?騙鬼呢吧。
很快,士兵們就在城中,將那四名報官的地痞帶到大牢。
這些地痞渾身酒氣,雙眼浮腫,明顯還在宿醉中。
“誰受了傷?又是誰報的官?”上官若愚悠哉悠哉的靠着椅子,如果手邊再有點瓜子,有杯茶,那就更完美了。
地痞們還在有些迷迷糊糊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直到被李奎粗聲一嚇:“二皇妃在問你們話,還不快如實回答?”
他們這纔回神。
“是小人被他折斷了手。”一名地痞捲起袖口,露出左手的手腕。
“是小人報的官。”他的同伴也跪在地上,出聲。
上官若愚緩緩從木椅上起身,靠近那名受傷的地痞,仔細看了看他的手腕,頓時樂了:“骨折?恩?這還真是稀奇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骨折的人,竟沒有淤青,沒有浮腫,不用包紮的,是你的復原能力太強呢,還是我孤陋寡聞呢?”
帶着寒光的眸子,冷得刺骨。
那名地痞嚇得渾身微微一抖,“小的……小的……”
“還有你,”她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猛地扭頭,向那名報官的男人看去:“我問你,你當時可在場?”
“小的在。”早已被她嚇得三魂七魄都快沒了的地痞,來不及思索,就開口回答。
“哦,你們呢?”上官若愚挑眉看着另外兩名地痞,“你們當時也在場?”
“是,小的們都在。”拿不準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逼人氣壓,卻讓這三名地痞不敢說謊,這人一被嚇,在害怕和恐慌中,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
她頓時笑得愈發燦爛:“你們總共四個人,而所謂的嫌疑犯,卻只有一個,一對四,呵呵呵,他是瘋了還是傻了,會和你們動手?總不可能是他天生五行欠虐,明知道打不過,還要找抽吧?唔,換句話說,我可不可以認爲,他有不得不還手的理由?”
危險的尾音微微拖長,如死神的催命符,嚇得這四名地痞,匍匐在地上,抖得跟風中的落葉似的。
但上官若愚卻一點也不可憐他們,“李大人,你看我推測得可對?”
唔,要是哪天她做法醫,做膩了,或許可以改行去做做捕快?
不知道這捕快的俸祿,比仵作能多多少銀子。
“你們還不快說實話?二皇妃在此,豈容你們謊話連篇?”李奎面上有些下不來臺,在他的管轄範圍內,竟會發生一樁冤案,還偏偏這麼巧,被二皇妃碰上!他根本不敢去看上官若愚的臉色,此刻,他宰了這幫傢伙的心都有。
在李奎的逼問下,這幫地痞哪裡還敢說謊?他們僅僅是京城裡,靠着偷雞摸狗的手段,混日子的小人物,平時頂多也就只能欺負欺負軟弱的平民百姓,這會兒真攤上事兒,腦子裡早就嚇得沒了主意。
“二皇妃饒命啊!是小的們的錯!”四名地痞哭得一臉眼淚,結結巴巴承認自己冤枉商舟,報假案一事。
一個個大男人此刻卻哭得眼淚汪汪的,如鬼哭狼嚎般的淒厲聲音,聽得上官若愚連連皺眉。
她掏掏耳朵,眸光深沉:“李大人,按照律法,報假案冤枉無辜百姓,會有什麼下場?”
“回二皇妃的話,我朝律法裡,並無這則規定。”李奎老老實實的說道。
上官若愚微微一怔,沒有麼?
“即便沒有,但當今聖上處事向來公允,公正,如今,他們既然冤枉了無辜人,還報了假案,不如就讓他們也嚐嚐,被收監大牢的滋味,大人你看如何?”人犯了錯,就得爲此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聽這話,四名地痞哭得愈發悲情,情緒愈發激動,但上官若愚卻沒有動任何的惻隱之心,更沒有半點同情。
離開大牢時,那雙漆黑的眸子淡淡掃過這四人,“若今日,我沒有碰上此事,你們可有想過,他會在大牢裡度過怎樣痛苦的歲月?”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帶着一雙兒女離開大牢,身後,被釋放的男人,激動的撲向自己的兒子,父子倆相擁着,泣不成聲,而那四名地痞,則渾身癱軟的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大牢外的陽光十分璀璨,光暈暖暖的從頭頂上揮灑下來,落在她的臉上,多日來抑鬱的心情,這會兒,彷彿好轉了不少。
“孃親,你真棒,人家最崇拜孃親了。”上官玲輕輕拉拽着她的衣袖,脆生生笑道。
她的孃親果然是最棒的,爲百姓申冤神馬的,簡直是霸氣測漏。
“恩,那你就繼續崇拜下去吧。”某人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而特無恥的享受着女兒的崇拜。
“嗯嗯,人家將來長大了,也要成爲和孃親一樣的人。”她大聲嚷嚷道,爲自己定下了夢想。
“就憑你?”上官白冷颼颼朝她瞥了一眼。
“老哥,你那是什麼表情?”什麼嘛!他難道以爲自己在說大話嗎?
“想成爲孃親這樣的人,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一盆冷水無情的從上官玲的腦袋上潑下。
她氣惱的跺跺腳,“人家這麼聰明,一定可以的。”
“說話越大聲,越證明你心虛。”上官白繼續發揮自己的毒舌功力,直把上官玲逗得齜牙咧嘴,如一隻炸毛的小貓,恨不得撲上來,衝着他咬上幾口。
眼看着他們倆又開始每日一斗,上官若愚搖頭輕笑,眉梢有淡淡的幸福溢開。
“蹬蹬蹬。”忽然,身後那條幽靜,漆黑的通道里,有急切的腳步聲傳出。
她微微側目,便見小男孩正焦急的從大牢裡跑出來,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那雙殷虹的眸子,在看見她的身影還未離去後,頓時大亮,似被注入勃勃生機的寶石,璀璨奪目。
“噗通。”他利落的跪在上官若愚身後,幼小,瘦弱的身體匍匐在地上,微微發抖。
“誒?”上官玲瞬間把鬥嘴的事給拋在了腦袋後邊,“孃親不是幫你把你爹救出來了嗎?你幹嘛還這樣啊?”
難道他還有什麼事,要求孃親幫忙嗎?
“笨蛋。”上官白默默吐槽,她就不能偶爾聰明一回嗎?這人一看就知道,是來向孃親道謝的好不好。
“二皇妃,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爹他不會平安回家,那些壞蛋,也不會受到懲罰,您的大恩大德,我……”他的額頭死死抵住地面,一滴滴豆大的淚珠,從眼眶羅掉落出來,在這塵埃遍佈的土地上,濺開無數水花。
“如果是要以身相許,那就算了,我對**沒興趣。”她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通常劇情不都這樣演麼?爲了報恩,要給恩人做牛做馬,要對恩公以身相許。
她表示自己真心對這種事承受不了。
**?
突然冒出的新鮮詞彙,顯然在場的三個小孩子是不明白各中的內涵。
小男孩以爲她不願接受自己的感激,急得眼淚更加歡快的掉下。
“行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先起來。”上官若愚見他哭得可憐,蹲下身,想要將男孩扶起。
但他卻固執的不肯動,牙齒用力咬住脣瓣,似乎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乾脆蹲在地上,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我……我……”男孩結結巴巴半天,卻沒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上官若愚耐心的等着,眉眼含笑,明媚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似爲她度上一層金色,神情極致溫柔。
“我!我可不可以跟着您?我……我只是……只是想報答您的恩情……”小男孩閉上眼睛,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把這句話大聲吼出來。
話剛說出口,他就覺得一股力量瞬間從身體裡被抽離,整個人軟軟的跪在地上,不敢擡頭,他害怕會被恩人拒絕。
果然!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雖然上官若愚很少做白工,但真讓她向一個小孩子討要回報,她還沒無恥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