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無憂微微一怔,迎上她困惑且帶着些許試探的目光,寡淡的脣角微微上揚,些許縱容的弧線,“不,你是我的妻,你想要做什麼,只管去做,不論對錯,不論旁人如何議論,我都會支持你。”
“你不怕別人戳我們倆的脊樑骨?”她眸光一亮,笑眯眯的反問道。
“那又如何?”他淡淡的問道,旁人的非議,他受得還不夠多?如她所說,那些不相干的人,說再多,也不能影響到他半分,即是如此,他又爲何要在乎?白白爲那些不值得的人,影響自己的心情,得不償失。
“好樣的,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她哈哈笑了兩聲,爲自己的眼光默默點贊,這年頭,別說是這以三妻四妾爲主流的古代,哪怕是放眼現代,真正對妻子抱着尊重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顯得那般特別。
白皙淡泊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羞澀,如處子般的害羞之色,爲他增添了幾分難言的魅惑。
上官若愚冷不丁瞧見他這誘人的一面,心跳頓時加快,她尷尬的咳嗽一聲,“那啥,我肚子疼,去趟茅廁。”
說完,她逃似的飛奔出前廳,繞過長廊,後背靠在一塊牆壁上,用力拍了拍胸口:“擦,跳毛跳?又不是沒見過帥哥!”
尼瑪的,她居然會因爲他,心跳加速?她該不會對他有什麼不得了的心思了吧?
雖然沒談過戀愛,但這方面的相關知識,她知道不少,都說如果喜歡上一個人,在看到他後,心臟會如小鹿亂撞,而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完全符合這一點。
“不會的,絕對不會。”她還不想喜歡上任何人,深呼吸幾下,胸腔裡那抹異樣的情緒,逐漸平息下去。
可消失,不代表它不存在,若是感情能夠受理智的控制,又怎會有那麼多人,爲它瘋魔,爲它成癡呢?
在將宅子買下後,上官若愚馬不停蹄的,找人做翻新工程,她親自監工,每天往返於二皇子府和古宅之間,進進出出,不少百姓都聽說她在搗鼓那間空曠已久的孤宅,時不時還聚集在門外看熱鬧。
上官若愚沒放過這個大好的宣傳機會,她拜託南宮無憂,寫下了上百張的宣傳紙,讓紅蓮和兩個寶寶在古宅外,見人就發,動員了所有可以動員的人,做開業前的準備工作。
“這裡種一株梨花樹,牆得全部重新刷一遍,還有這裡,把匾摘下來,那玩意兒,要更換掉。”大清早,她就來到大宅,開始指揮翻新工作。
時至正午,一席白衣飄飄的男子,孤身趕來,手裡提着一個精美的飯盒。
烈日下,上官若愚的臉上不自覺滲出滿頭的熱汗,她氣喘吁吁的吆喝着,忙得不亦樂乎。
“擦擦汗。”一塊素白的手絹遞到她的眼前,白皙的手指略顯纖細,在陽光下,如上等的玉石。
“你來了?旁邊去,等我忙完再說。”她忙得無暇分心去同他說話,將手絹接過,又繼續幹起了督促的工作。
南宮無憂默默走到牆角的陰影處,安靜等待,工人們避諱的目光,他不是沒有看見,可他不在乎,他的眼所看見的,只有她忙碌的倩影,那般專注,那般深邃,彷彿有萬千的濃情,在他的眼眸中盪漾,暖暖的,分外醉人。
“老哥,你說白髮哥哥是不是喜歡孃親啊?”剛發完一疊宣傳紙的上官玲,在門口拽住正打算進門的上官白,笑得特猥瑣,特曖昧。
上官白微微擰眉,“你腦子裡除了情情愛愛,還能裝點別的東西嗎?”
雖然他認同了南宮無憂後爹的身份,但這種事,他嘴上是絕不會說出來的。
“切,老哥,你真古板,孃親說過,現在崇尚自由戀愛,咱們不能阻撓孃親去追求幸福。”她說得振振有詞,將上官若愚以前偶然間說過的話,記得很深刻。
上官白無語的瞥了她一眼:“小小年紀不學好。”
“是你太不風趣,好麼?”上官玲悻悻的癟癟嘴,她已經不能和老哥愉快的玩耍了!
沙千宸聞訊趕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對兄妹日常的鬥嘴畫面。
溫潤的眉眼略顯柔和,他含笑出聲:“怎麼又吵上了?”
“呀,漂亮哥哥。”上官玲果斷拋棄自家老哥,一個飛撲,撲到了他的懷裡,如同一隻八角章魚,將他緊緊抱住,小腦袋還在他的胸膛上,用力的蹭了蹭,動作盡顯親暱。
上官白麪色徹底沉了,冷淡的小臉,浮現一絲怒氣。
蠢妹妹沒救了!
“呵呵,乖。”沙千宸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下意識忽略掉,她類似吃豆腐的行爲,還是個孩子啊。
“漂亮哥哥,你說特地來看人家的嗎?”上官玲笑得格外害羞,擡起頭,期盼的看着他。
“他肯定是來探望孃親的。”一盆涼水迎頭澆下,澆滅了她心頭的愛情之火。
上官玲不高興的轉過頭,老哥幹嘛要潑自己涼水啊,太可惡了!
對上她無聲控訴的目光,上官白聳聳肩,表示他只是實話實說。
“是啊,我來看你娘,順便也來看看你。”沙千宸巧妙的回答,不僅替上官玲解了圍,也沒讓上官白下不了臺。
“唔,孃親和白髮哥哥在一起呢,人家帶你過去。”她熱情的牽住他的手,把人牽引着,朝宅子裡走。
並不算寬敞的前院裡,聚集了不少正在忙碌的工人,沙千宸一眼就瞧見,站在前廳的大門外,正在手舞足蹈指揮翻新工作的表妹,以及,在左側的牆角,靜靜凝望她的白衣男子。
眉頭暗自微皺,他的神情……
那種似在看着心愛之人的深情目光,絕非是一對名不副實的夫妻,應該有的。
這位二皇子只怕對錶妹另有一番心思。
正在沉思間,那人竟側目看來,一雙淡然飄無的黑眸裡,彷彿什麼也沒有,卻又好像沉澱了萬千情緒。
沙千宸愣了愣,和煦的笑,多了幾分客套與疏離。
兩人站在院落的兩個角落,只有一瞬的眼神交鋒,爾後,便各自移開了視線。
上官若愚在半個時辰後,總算能休息一陣,擼去額上的熱汗,她剛轉身,就見到了沙千宸,揮揮手:“喲,表哥。”
“看你忙活半天,在忙什麼?”他擡腳走近,柔聲問道。
見她額上熱汗不止,剛想伸手替她擦去,卻被人搶先一步。
纖細的手指輕輕提着衣袖,極致溫柔的爲她拂去額上的密集汗珠,似在擦拭着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那般輕柔,那般專注。
僅僅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舉動,卻讓上官若愚的面頰頓時紅了。
媽蛋!他能不能別做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行爲?
身體下意識向後退開,迎上沙千宸若有所思的目光,面上的紅潮更甚,好似被人抓包了一樣。
“咳,你來了多久?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她尷尬的想要將話題轉開。
“你不是在忙麼?”他釋然的笑道,似乎沒有在意方纔被人忽視的處境。
“先吃飯。”南宮無憂插了句話進來,淡漠的聲線,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沙千宸卻總覺得,他是故意的,故意不願讓自己和表妹太親近。
上官若愚招呼着衆人,在院落裡席地而坐,一張乾淨的牀單鋪在地上,當作是臨時的桌布。
飯盒裡一盤盤精緻可口的菜餚,被南宮無憂取出,用手絹將碗筷仔細的擦拭乾淨,這才遞給她。
他的舉動很自然,彷彿做過無數次。
沙千宸微微眯起眼睛,心底又是一番思量。
吃過午膳後,上官若愚再次投入工作狀態,沒多餘的精力,陪同他們。
“隨朕走走?”沙千宸主動走到南宮無憂身側,輕聲問道,看似溫和的語調,卻暗藏着不容忍拒絕的強勢。
說完,他徑直拂袖,向宅子外走去。
南宮無憂擡腳跟上,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大宅,上官玲原本想跟上去的,卻被上官白一把攔下。
“你想去做什麼?”他戒備的問道。
“當然是跟着漂亮哥哥啦。”她纔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能和漂亮哥哥親密接觸的機會呢。
“我們還有事要做,不許胡鬧。”他冷聲呵斥,“別忘了,孃親交代的任務。”
下午他們還得在門外發宣傳紙,她要是走了,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在這兒辛苦的做事,她卻去犯花癡病?
“哎喲,老哥,你就通融一次嘛,人家好不容易纔見到漂亮哥哥,你忍心讓人家的失望嗎?”雙手合十在胸前,一個勁的拜託道。
奈何,她面對的是早就對她的請求免疫的上官白,一張面癱臉紋絲不動,立場極其堅決。
“不行。”
他斷然的否決,讓上官玲心裡的期盼化作失望,特委屈的癟癟嘴,眼眶裡又有了水漫金山的跡象。
“就算你哭到眼淚也幹了,不行還是不行。”她這套功力,從小到大,他見識過無數次,纔不會輕易上當。
果然,這句話後,眼淚立即幹了,上官玲鼓着腮幫,狠狠的瞪着他:“人家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壞蛋!可惡!過分!
嚶嚶嚶,爲毛她的老哥會這麼殘忍,這麼無情啊?
上官白神色不變,任憑她怎樣指責,依舊沒有鬆口放她走,反而從旁邊取來一大疊的紙張,塞到她的手裡:“快去做事,別給孃親拖後腿。”
他一定要好好治治妹妹花癡的毛病!不然,將來等她長大,那還得了嗎?
上官玲迫於他的淫威,只能懷揣着滿心的委屈,留在大宅裡,苦逼的繼續做着派發宣傳紙的工作。
而另一邊,緩步在街頭綠蔭樹下的二人,卻寂靜無聲。
安靜的街道上,除卻微風拂過的細碎聲響,便只剩下他們二人不規則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