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毛看,沒見過美女嗎?”上官若愚昂起頭來,神色各種傲嬌,身後的馬尾,還跟着她的動作,來回搖擺。
夜月看得各種胃疼,但作爲一個合格的下屬,他依舊硬着頭皮道:“是,屬下從未見過如娘娘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
貌美如花四個字,仿若是從他牙齒縫裡給硬生生擠出來的,生硬、機械。
“嘖,說實話,你丫是不是暗戀我特別久,卻苦於找不到機會表白示愛?只能懷揣着一顆噗通噗通不停亂蹦的純情少男心,在暗中保護我?愛慕我?”哥倆好似的拍了拍夜月的肩膀,她笑得特得瑟,“哎呦,這種事你咋滴不早說?放心吧,對於暗戀者,我這人是極其歡迎的,來者不拒,最好多來幾個。”
“……”呵呵呵,誰能來救救他?誰能來把眼前這個陷入臆想的女人拖走?
一股冷氣驀地從主帳內刮出,白影忽閃,猶如鬼魅般出現在帳簾外,似青竹般傲然、清冷的身軀,隔在兩人之間,那股冷氣,讓夜月忍不住渾身冒出無數雞皮疙瘩。
嚶嚶嚶,主子的表情好可怕!
他迅速垂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的無辜表情。
“誒?繼續說啊,來來來,把你心裡深藏的感情,通通說出來,錯過今天,可就再沒機會咯。”上官若愚果斷無視掉身旁大放冷氣的男子,繼續捉弄夜月。
“下去。”異常冰冷的兩個字,對夜月來說,這會兒無異於恩施!
他重重鬆了口氣,忙不迭躬身退下,走到遠處,偷偷抹去額上的涼汗,哎呦喂,剛纔他真以爲主子會一巴掌扇死自己,好險,好險。
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後怕,即使隔得這麼遠,仍讓他心有餘悸,看來他最近最好別在主子跟前隨便晃悠,否則,指不定會成爲第二個單子旭,被主子各種刁難的。
永遠不要懷疑一個吃醋男人,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
想想被折騰到精疲力竭,只因爲多看了上官姑娘兩眼的前浪,他暗暗發誓,絕不做後浪,絕不要步那人的後塵。
“你方纔說什麼?”旁人離去後,那雙月色般朦朧清冷的黑眸才幽幽轉向她。
她竟歡喜着夜月的‘表白’?還希望示愛者,多多益善?
僅僅是想到這件事,他就恨不得下令,將全天下的男子趕盡殺絕!杜絕任何能讓她爬牆的機會和隱患,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我說了什麼嗎?”上官若愚無辜地反問,“還有,能勞煩您老別用這種酸不溜丟的口氣說話,成麼?我聽得很難受。”
沒有預想之中的雀躍,沒有高興,她的臉上只有滿滿的,濃濃的譏誚與諷刺。
心尖那股熟悉的疼痛再次涌現,白色廣袖下,手掌黯然捏緊。
“若愚,你總歸是願意回來的。”他曾說過,會讓她自覺自願回到自己身邊,如今,他做到了。
但心裡,卻全無以爲的歡喜,甚至有些疼痛,將這些情緒通通斂去,她能回來便夠了。
“呵,你兜了那麼大的圈子,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只爲了逼我主動出現在你面前,我能說不嗎?”她揚脣譏笑,“南宮無憂,你果然夠狠!夠毒!”
爲了逼她,他無所不用其極,手段狠厲到,讓人聞之膽寒。
“多謝誇獎。”他並未動怒,那雙眼仍舊淡漠,似一泓死水,不起任何波瀾。
嘴角微微抽了抽,“我特麼沒表揚你。”
擦,這麼明顯的諷刺,他會聽不出來?擺明了是故意忽略好麼?
“對我而言,已是世間最高的讚許。”他淡淡道,眸中染上零碎的笑意,伸手想要去握她的手腕。
上官若愚警覺的想要避開,剛想後退,耳畔,就響起了他似惡魔般輕柔的呢喃:“激怒我,不怕沙千宸回不了京師麼?”
他知道?
背脊猛地竄起一股寒氣,她愕然看着他。
“屋裡坐。”微涼的手掌緊緊將她的手腕包裹在掌心,一步一步拉扯着她步入帳中。
他冷清如仙的背影,卻讓上官若愚心裡感到一陣寒意,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打算?
“喝茶。”將她用力按在蒲團上坐下,他站在旁邊,彎下腰,極致優雅的替她泡茶。
嫋嫋熱氣模糊了上官若愚的視野,朦朧中,這樣的場景好似多了幾分熟悉,曾幾何時,她也曾在二皇府,與他以同樣的姿勢相處,等待着他親手爲她泡茶。
那時,她心裡藏着怎樣的心情呢?
應該是幸福且甜蜜的吧?
絕不會如現在這般黯淡、苦澀。
“嚐嚐,”白玉茶盞遞到她跟前,纖細的手指與這上等的茶具極其般配,美麗、動人。
上官若愚伸手接過來,卻沒喝,“我怕你在茶中下毒。”
她直白的說道,語調冰冷。
南宮無憂眸光微微暗了暗,“你明知,我不會。”
他怎捨得傷她?若他有心要傷她,多的是辦法,也無需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只爲逼她主動回來。
“呵,你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心虛呢?該不會您老年紀太大,忘了是誰給我喂下毒藥,讓我幾日幾夜神志不清的吧?”他又不是沒這麼做過,有前一次的經歷,她怎能不提高戒心?
她面上的防備,南宮無憂怎會看不到?心頭那股疼痛,似正在朝他的骨子裡鑽。
喉嚨微微動了動,“那次,是我不對。”
誰能想到,這個被世人視作暴君,被滿朝文武敬畏着,畏懼着的男人,竟會在一個女人面前低頭,且向她認錯。
“我不是來和你談過去的,過了的事,沒必要再談。”她將茶杯擱到面前的茶几上,淡漠啓口,這話似藏着幾分深意。
“我知,你不過是爲了替沙千宸拖延時間。”她心裡在想什麼,他怎會猜不中?
“你難道派人在暗中埋伏?”上官若愚霍地從蒲團上站起身來,雙目凌厲,狠狠瞪着他,似一隻豎起渾身利刺的刺蝟,誰靠近,都會被刺得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朕若要他死,他怎能活着回城?”薄脣輕啓,這句話充滿了皇者的霸道與自信到極致的自負,卻不會讓人覺得厭惡,反而有種理所當然的錯覺。
上官若愚神色微變,“你是故意放表哥走的?”
雖然她很是厭惡,他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但她知道,白日那場激戰,若他想收掉表哥的性命,確實是易如反掌。
“……”他沒有作答,但那默認的態度,已足夠說明一切。
上官若愚勉強穩住心緒,微微一想,便猜到他此舉的真正意圖。
“你知道表哥身中劇毒回到城中,我必定會爲了讓他回京,接受太醫診治,主動前來你的軍營,所以你纔會故意將表哥放走,讓他只剩最後一口氣,回到瑤池鎮中。”她不知該讚美他這算無遺漏的聰慧,還是該鄙視他的老奸巨猾。
他分明是設下一場局,引誘她主動往裡邊跳。
可她偏偏還真的跳進來了。
“風瑾墨人呢?我要見他!”她心裡還藏有一個疑惑,必須要立即解開。
若按照以往,南宮無憂絕不可能答應,但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他竟主動牽起上官若愚的手,帶着她,離開營帳,前往北海駐紮的後方軍營,緩步走去。
一路上,她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巡邏的士兵,四周靜悄悄的,好似只剩下她和他。
但她知道,在暗中,肯定隱藏着他的人,在沿途保護。
“羅亞他們現在如何?”她面無表情的問道,幾次想要將手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卻沒能成功。
“尚可。”他的回答模棱兩可。
“好還是不好?”她繼續逼問,拒絕被他糊弄過去。
“若愚,在你心裡在乎的人那麼多,爲何獨獨沒有我?”腳下的步伐猛地頓住,他沒有回頭,但那清淺、苦澀的話語,卻無比清晰的傳入上官若愚的耳中。
心尖驀地盪漾開一層漣漪,她用力咬住脣瓣,“我曾經在乎過你。”
是的,曾經!在不知道他的真實面目之前,她真的有在乎他,在乎到,不惜與大夫人反目,不惜涉險,也要護他周全。
但那也僅僅是曾經。
這個聽上去美好,卻暗藏着無盡苦楚和淒涼的詞彙。
“那就從今日起,再繼續在乎我。”他霸道的說道,口氣帶着不容人忤逆和違背的強勢。
上官若愚搖了搖頭,剛想拒絕,手腕傳來的疼痛,讓她默默將拒絕的話嚥了下去。
她這會兒正站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稍微老實點,以免激怒他,受些皮肉之苦。
她有骨氣,但骨氣這玩意兒,也得看是在什麼時候纔能有啊,像現在這種時候,逞英雄什麼的,明顯不太合適。
沒有自虐癖好的她,實在不想體會一把,疼痛的襲擊,還是乖乖的,別說話爲妙,反正她也沒答應他。
她無言的沉默,南宮無憂怎會不懂?他稀罕她,在乎她,同樣對她知根知底,瞭解萬分!
呵,她向來如此,會省時度勢,懂得如何自保。
但曾經,她也因爲他,將這些顧慮,通通拋開過,只爲換來他的平安。
他多想讓那樣的日子重新回來,讓他們能回到過去,即使,他心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奢望。
“你曾說過,人要活得有希望。”滯留的步伐再度邁開,步調很是緩慢,好似在與她月下漫步,當然,如果忽略掉上官若愚那張不甘不願的臉,或許會更像。
“我有說過嗎?”她茫然反問,絕不承認,自己有當過他的知心姐姐。
想想那時候,一心以爲他是隻柔弱綿羊的自己,真是蠢爆了!她恨不得時光能倒帶重來,讓她回到過去,給那時的自己兩巴掌。
“朕如今唯一的希望,你該知道。”他接着又說,絲毫沒有在意她的反駁與抗拒。
上官若愚鬱悶的癟了癟嘴,看這發展,不管她說什麼,這人都有能耐,將她的話擯棄,漠視掉,還不如省點精力,少說些廢話,讓他一個人慢慢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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