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玉佩上沒有半點灰塵,她的鞋子本就乾淨,再加上剛纔踩上的一點灰塵,都被她的衣服擦乾淨了。
還好沒有碎。
捧着玉佩發呆,青媚目光漸漸渙散。
爲什麼要把玉佩的存在當成秘密?爲什麼會害怕不敢讓天昊軒知道她有這塊玉佩?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一眨一眨,不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
睡前,她的手無意識地,把玉佩塞回胸前衣服對襟裡。
夜半,天昊軒繞過門口兩個睡得正沉的守夜丫鬟,輕輕推開屋門,鬼魅無聲的走進青媚的房間。
房裡很安靜,隱隱能聽到青媚輕緩的呼吸聲。
白檢辭的氣息稍縱即逝,在他來過青媚房裡後就沒有再出現了。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慮,他的感覺不會有錯。而且青媚的表現也不太正常。
他不該那麼急躁,讓她看出了端倪,還反將了他一軍。怕她真的生氣,也怕問多了她會起疑心,他才認錯退讓,還趁機抹黑了白檢辭一把。
在房裡待了好一會兒,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天昊軒藉着月光,看着青媚恬美的睡顏。
他費這麼多心思,到底是爲什麼?
曲起手指順着她的臉頰細細勾勒,青媚卻好像被打擾了美夢一般,擡手驅趕他,又翻了個身。
天昊軒離開後,青媚衣服裡的玉佩開始發出微弱的白光。
夢裡青媚彷彿進入了一片佈滿了軟綿綿的雲朵的仙境。
夢裡有個女子,正坐在一棵桃樹下,手時不時輕撫高高隆起的腹部。
夢裡看到孕婦不可怕,可是看到那個孕婦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那就有點驚悚了。
她什麼時候懷孕的她怎麼不知道?
開什麼國際玩笑?
不一會兒,一個俊美無儔的白衣男神仙從虛空中走了過來,將懷孕的她攏在懷裡。他的大手覆在她手上,與她一起感受腹中小生命。
看得清自己的臉,那個男神仙的臉卻像被打了一團馬賽克一樣,連輪廓都看不清。儘管如此,冥冥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那個男神仙的神色一定是溫柔的。
畫面飛轉。
一眨眼,她要生寶寶了,嗯……怎麼說呢,那個男神仙原來不是人,因爲她生的東西不是人,她生了一隻小狐狸……
要麼就是她偷狐狸,給男神仙戴了綠帽子。
生產那天男神仙沒露面,可能是她紅杏出牆的事東窗事發了吧。
悠悠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眨眨眼看了看頭頂的簾幔,沒有小狐狸,沒有懷孕,沒有英俊的男神仙,只有胸前的那塊白玉,透着淡淡的涼意。
原來是一場夢。
好平靜,又好詭異的夢。
爲什麼會突然夢到自己懷孕?
那個男神仙的身影,看着好眼熟。
相比於青媚夢的平靜,天昊軒的夢則在他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浪。
不曾想過,他的父君,堂堂天帝竟然會入夢來。
“白檢辭的神術已經比我強了,這些年他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
“上古神書有記載,青媚乃天地間媚藥之鼻祖,十萬年一見,幾乎無法化形,也很難熬過天劫。化形之後天生缺少非毒魄
,無情無愛。然而一旦他們動了情,三界都會受其影響,瘋狂悸動,瞬然消亡。”
“白檢辭不顧三界安危一意孤行,他趁着鬥法的機會封印了我對青媚的記憶,可見他法術之高超,也可見他一早就知道了青媚的身份,一直在替她隱瞞。而他還想爲她塑造非毒魄助她毀滅三界……”
“如今她心已萌動,阿軒,要在她找到非毒魄之前,殺了她。”
青媚,青媚。
原來她不只是名字叫青媚,如果不是父君着重強調這兩個字,他幾乎要忘了那些上古之事,幾乎要忘了,青媚還是一種引發過上古迷亂的仙草的名字。
可儘管這樣,白檢辭還是固執地要爲她塑造非毒魄,甚至一直在爲青媚隱瞞身份,甚至很少帶青媚去九重天上,怕就是爲了不讓天帝看出青媚的身份。
這個位面本就存在的那個晏青媚,三魂七魄只有一魂一魄,其中那一魄,就是白檢辭塑造的“非毒”魄。
用他珍貴無比的九尾神狐之血塑造的。
他以自己的骨血爲青媚塑造身軀,只爲讓她動情。在三界大義與個人感情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他還要再爭下去嗎?
他本就對青媚沒有執念,他的執念,不過是對白檢辭的不服氣罷了。
現在,父君甚至要他殺了青媚。
如果青媚真的死了,那三界纔會真的生靈塗炭吧?不敢想象到時白檢辭會做怎樣喪心病狂的事。
算了,把她送回去……
父君既已入夢,如果他遲遲不動手,父君可能會親自動手,他護不了青媚。
讓他看着青媚死?他做不到。
雖然明裡暗裡和白檢辭爭,但那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礎上的。青媚對白檢辭的重要程度,別人不清楚,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比於承受發狂的白檢辭的怒火,不如在青媚影響萬物之前找找解決的辦法。
如此一來,當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儘量拖延,先阻止青媚本體和白檢辭塑造的那個身軀合一。
……
兩天後。
經過兩天一夜的長途跋涉,青媚揉着痠痛的腰從馬車上下來。
不知道天昊軒爲什麼帶她逛個街,非要坐馬車坐兩天一夜,到另一座城去逛。
好在終於到了。
休息一天,次日晨,青媚一改昨天累趴的樣子,神采奕奕地跟着天昊軒上街。
繁華喧鬧的大街上,各色各樣的小玩意,各類美食琳琅滿目,讓人的眼睛幾乎忙不過來。
喲呵的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青媚興高采烈,左手一根糖葫蘆已經吃了一大半,右手三串烤羊肉還沒開始吃。她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好不歡快。
“前面好像很熱鬧。”她用烤羊肉串指着前方擁擠的人羣,“我們去看看。”
“好。”
今天的天昊軒格外好講話,無論她說什麼他都說好,從不拒絕。
擠到人羣最外圍,青媚墊着腳尖努力朝前看,看不出個所以然。
她戳了戳一旁的婦人,問道:“大嬸兒,這是在作甚?”
“澄實法師。”
“誰?”
“大佛寺的澄實法師,路經此地,在宣揚佛法呢!”
一旁的熱心大媽補充道:“能在洛城就聽到澄實法師講佛法,這是別的城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好福氣。聽他講一次佛法,心都平靜了不少,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啊之類的東西,就都放下了。”
“可不是嗎?小姑娘你不知道,我和你大嬸兒針鋒相對二十幾年了,一直都在互相慪氣,今兒個聽了法師講佛法,我們都放下了。你年紀小,可得多聽聽,對以後可有大好處呢!”
青媚扯了扯嘴角,嘴上應着是,心裡卻不敢苟同,她一邊往前面擠。
哪有這麼誇張?
聽他講一次佛法,就能放下二十年的仇恨……那澄實是何方神聖?簡直可以和天昊軒那神棍相提並論了都。
“小心小心,別擠。”
“哎喲,踩着我的腳了,你的腳沒有被硌到吧?”
“你想多聽佛法呀?小心別弄傷了,過來這裡,我給你讓路。”
青媚:“……”
隱隱能聽到有人講經的聲音了,越往前走那聲音越清晰。隔着不大的臺子,青媚看到了臺子上的人。
他身披紅色袈裟,英俊非凡的面容,脣瓣一開一合,平穩清晰的佛語從他嘴裡一個個冒出。不知是他俊美的長相加了分,還是低沉的音色加了分,讓他的講經變得十分平和。
這麼好看的一個男人,爲什麼要想不開,去出家呢?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傷了多少女人的心。真可惜啊可惜。
青媚嘖嘖搖頭。
不過,澄實的聲音入耳,彷彿有催眠的效果。
突然的,青媚彷彿感受到了手上的罪惡之源……
她竟然拿着羊肉串,來聽法師講佛法。
真是大罪過啊大罪過。
青媚心底懺悔,一邊咬了一口羊肉。
嗯,好吃!
她站在很前面,她的動作被澄實收緊眼中,他向來古井無波的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目光緩緩掃過人羣,掠過天昊軒。
這一天,終於來了。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隨着一句句經文從他口中念出,人羣在毫無規律地悄然移動,只有天昊軒發現,轉眼間,他已經被人羣往遠離青媚的方向推。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澄實起身,在所有百姓期待的目光注視下,來到青媚面前。
彼時青媚正在啃第二串羊肉串,等他走到她面前的時候,竹籤還塞在嘴裡沒有拔出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青媚明顯感受到了人羣的不悅。
怪得了誰?
站在人羣最前面這樣的好位子上,她不好好聽講,還一邊吃着肉串,這明顯是在藐視法師,藐視佛法。
藐視佛法倒沒什麼,藐視法師不能忍!
“敢問女施主,這肉串,好吃嗎?”
青媚:“好……吃。”
wWW ●ttκan ●¢ ○ 能在這麼多人仇恨的目光下,臉色不改地說出“好吃”兩個字,可以說,青媚的膽識還是挺不錯的。
她還不怕死地把自己還沒下口的肉串遞向他,“你要不要來一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