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客棧
雪蓮推開房門,笑顏如花地道:“小姐,您猜誰來了?”
婧兒擡起頭來,“誰啊?”
當肖寒帶着一抹炫目的笑容出現在她面前時,婧兒一顆心剎時漏了半拍。
雖然知道他遲早會趕來,然而當他終於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還是驟然心跳如鼓。
婧兒站起身來,話未出口臉先紅了,輕聲道:“你來了。”
“我來了。”
肖寒走到她面前,癡癡地看着他心愛的女子。雖然分別只有月餘,但對他們來說,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二人都滿心歡喜地有些說不出話來。
雪蓮極有眼力勁兒地偷偷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請坐。”婧兒紅着臉招呼他。
肖寒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牽起她的小手,柔聲道:“婧兒,辛苦你了,大老遠地讓你獨自跑陽城來查案。”
與他溫暖的掌心相觸,宛如電擊一般,不知從何處突然頂上來的一口氣瞬間堵在了嗓子眼,令她的小臉越發紅如驕陽,心中小鹿亂撞。
好半晌,方勉強穩定了心神,低聲道:“對不起,婧兒放肆了,將你監郡司的人帶了出來。”
看着她那滿面嬌容,肖寒心中好不歡喜,溫言道:“儘管放肆,誰讓你是我的‘少夫人’呢。”
聽得此言婧兒愈發地羞怯,低垂着頭道:“是、是常大人他自己要這麼喊的,我不過爲了這案子,才,才勉強認可。”
“勉強認可?”肖寒笑道:“何來的勉強啊,婧兒,你是我肖寒的未婚妻,未來的從二品夫人,無論何時,你都當得起‘少夫人’這個稱呼。”
他偷偷打量着婧兒嬌羞之態,只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融化了,柔聲道:
“婧兒,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是我肖家當之無愧的唯一的少夫人,永遠都是,所以,從今往後,任誰喚你‘少夫人’,請你都理所當然地應了,理直氣壯的應了,明白嗎?”
在他熱辣辣的目光凝視下,婧兒滿面嬌羞地點了點頭。
肖寒笑道:“怎麼害羞了呢?今日聽常大人說起‘少夫人’,可是讚許有加,三兩日便找到了造謠者,發現了劫匪的線索,我的‘少夫人’可真不簡單,當真是女中諸葛,令肖某刮目相看啊。”
見他可着勁兒地誇自己,婧兒實在聽不下去了,嬌嗔道:“說了這麼多,口渴不?我還是給你倒點茶水吧,否則堵不上你的嘴了。”
“真的堵不上嗎?”
肖寒手臂微微發力將她輕輕一拉,婧兒瞬間便撞入他懷中……
自從婧兒失憶後,肖寒與她在一起時均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從不敢像從前那般隨性,可是今日,他真的難以抑制思念之情,動情之下,情難自已地擁她入懷。這一刻,他真的閉了嘴,卻用無聲的語言,在告訴她,他的心,他的情,他的癡,都給了她。
婧兒陡然被他拉入懷中,吃了一驚,正想掙脫,然而,當她清晰地聽見來自他胸膛中的怦然心跳,那緊貼着的健碩胸膛,那份觸動人心的溫暖,和渾身散發的健康的男性氣息,一切熟悉的感覺驟然襲上心頭,那是一種被愛包圍的感覺,是一種暖到入心的感覺,更是一種讓她依戀到骨髓裡的感覺。這讓她提起的心霍然踏實,一絲纏綿久遠的繾綣深情漸漸縈繞心頭,從眼角和心底溢出,從心中迸發,那麼地強烈和激動,是欣喜,是快樂,是期待已久的,於是,她知道,她原來是喜歡這個胸膛的,是依戀這個懷抱的,或許這纔是從前的自己,最真實的自己。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雙臂,輕輕回擁着他強健的後背,感受着他光滑的下頜輕輕摩擦着她的額頭,享受着他口中那淡淡而溫暖的氣息,這一刻,兩顆心,兩份情經歷過諸般磨難的洗禮,終於重新融合在一起,溫暖了彼此的身心……
緣深緣淺,緣聚緣散,到頭來,該重逢的還是會重逢,該相聚的,任誰都拆不散。
一滴溫熱的水珠墜落在婧兒的額頭上,她愕然,輕輕仰頭,卻看見肖寒眼中淚光點點,兩滴晶亮的水滴在白淨的面頰上劃出兩條清澈的水痕。
她突然一陣揪心的痛,問道:“你,怎麼了?”
肖寒垂下眼簾深情地凝視着她,脣角跳出一抹幸福的笑意,柔聲道:“我高興。”
“爲什麼高興了還要落淚?”
“因爲,我終於等到了我的婧兒。”
一絲酸楚劃過她的心頭,婧兒明白,定是因爲自己失憶,曾經忘記了他,所以,他難過。
婧兒也不知自己曾對他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還是傷過他的心?一次失憶,宛若重生,自己心中明明有他,卻懵懂不知地喊他“公子”喚他“師弟”,沒想到,他始終義無反顧地在守護着她,不離不棄地在等着她,等着她能想起他的那一天。
這個男子,分明就是自己的最愛,可自己怎麼就會忘記他了呢?怎麼忍心忘記他呢?失憶以來,她第一次生了自己的氣,甚至開始有些痛恨自己,心痛難忍,眼中兩團霧氣,朦朧了雙眼。
婧兒伸出手去,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自責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肖寒輕輕搖頭,伸手將她擁的更緊,喃喃道:“不是你的錯,婧兒,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的錯,我險些把你弄丟了。”
淚水潸然而下,婧兒哽咽道:“肖寒,你沒有弄丟我,我還在,我永遠都在。”
肖寒淚如雨下,喃喃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即便你不回來,我也要賴着你,一生一世不分開,不,三生三世都不分開。”
他的聲聲呼喚,字字傾述,都飽含着他的真情,婧兒的心彷彿瞬間被融化成兩汪淚水從眼中滾落,他的擁抱,好過千萬句相思,他的淚水,闡釋着不棄的癡心,或許,無論自己失憶多少次,若唯一能重新拾起的,定是被他們的淚水洗滌得無尚潔淨的情緣。
婧兒淚如雨下,緊緊回擁着他,哽咽道:“謝謝你……”
……
良久,肖寒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手,從懷中取出帕子來,爲她輕輕拭去淚痕,柔聲道:
“別哭,我的婧兒可是世上最堅強,最勇敢的女子,堅強的女子是不能哭的哦。”
婧兒搶過帕子來,反手給他臉上胡亂抹了一通,說道:“那你是男子你還哭。”
肖寒深情地看着她,道:“傻瓜,我是高興,喜極而泣,沒聽說過嗎?”
對於肖寒來說,他小心翼翼守護的這份感情,如今失而復得,彌足珍貴,他倍感珍惜。
而對於婧兒來說,這份甜蜜近在咫尺卻宛如隔世,如今方知,原來,她摯愛着的正在眼前。
執手相看淚眼,一切的不如意在此刻都化爲雲煙飄散,曾經的,過往的,悲涼的,歡愉的,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後的路,當執子之手。
……
“篤篤”
輕叩房門的聲音宛如兩聲巨雷,將兩人四道炙熱的目光瞬間敲回了各自的眸子裡,二人忙鬆了手,婧兒羞紅了臉,無措地扭過身去。
看着她嬌羞的樣子,肖寒滿眼的寵溺,口中道:“進來。”
房門被輕輕推開,露出雪蓮的一個小腦袋,她大眼眨巴眨巴地打量着二人,小心翼翼道:
“對不起啊,少將軍,打擾一下,外面有個人想見小姐。”
“是誰?”
“他說他叫‘好人’。”
“好人?”肖寒詫異道。
婧兒瞬間想起,忙說道:“是鑫源藥材的郝仁。”
肖寒想了想,轉而對雪蓮道:“你沒說本將軍在此?”
雪蓮道:“說了,可是他說他有急事要見小姐。”
婧兒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爲什麼找我。”
“我也知道。”肖寒脣邊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低聲道:“來,少夫人,端好你的架子吧?”
聽他這句別有用意的話,婧兒剎時心下了然,對付這種人,就得用些手段才行,隨即略整理了衣衫,二人在桌旁坐下。
肖寒對雪蓮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刻,郝仁那肥碩的身子便“滾”進了屋,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看着房中端坐的二人,隨即“噗通”一聲跪在肖寒面前,磕頭道:
“草民郝仁見過將軍,見過武掌櫃。”
婧兒心中暗自好笑,掌櫃給掌櫃磕頭還真是有趣,看來自己可是沾了人家肖寒的光了。
肖寒也不急着讓他起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你,認得本將軍?”
郝仁一雙小眼笑的都快擠到滿臉的褶子裡去了,討好地道:“不,不認得,但是將軍的威名在湘國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草民今日得見尊容當真是不甚榮幸之至啊。”
“你是來找本將軍的,還是來找武掌櫃的?”肖寒問道。
郝仁忙說道:“啊,草民是來找武掌櫃的。”
肖寒看向婧兒,挑了挑眉:“婧兒,他是來找你的。”
婧兒微微一笑道:“郝老闆快起來說話吧。”
郝仁忙爬了起來。
婧兒問道:“郝老闆,你怎知我來陽城了?”
郝仁道:“武掌櫃,不瞞您說,辰時郝某在路過州府的時候正巧看見您進去了,便打聽了您的住處,這才趕了來給您請安啊。”
“是嗎?”婧兒微微一笑,“恐怕不止是來請安的吧,你既然急着來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郝仁抱拳道:“武掌櫃,草民去市貿司申請通關公憑,誰知人家就是不給我批啊,草民上回在您那買的藥材如今都堆在庫房中,這可如何是好?還望少夫人出謀劃策,指條明路啊。”
婧兒看了一眼肖寒,知道上回託他辦的事他可是一點沒耽誤啊,果然卡住郝仁這個老狐狸的脖子了,難怪他着急上火地跑來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