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齊夫人與曼羅主僕相認之際,府外早已是經歷了又一輪腥風血雨的廝殺。
隱藏在山谷中的阿俊見到天空升起的藍色信號便迅速兵分兩路,一路趕往後山,另一路則由阿俊親自率領進了暗道。
兵貴神速,只一柱香的功夫,百名護衛便從暗道內衝了出來。
巧的是,一出蘭林苑阿俊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少將軍肖寒。肖寒對其稍作交待,阿俊便率領着護衛前去增援前山。而肖寒,則進了密道,一路向後山疾馳。
那些血奴武士們從攻山到廝殺歷經兩三個時辰,雖傷痕累累,但依舊殺氣騰騰,小云天前山百名護衛殺得只剩半數,早已疲憊不堪,眼看來了這天降神兵,護衛們頓時如虎添翼,士氣大振,不過一刻鐘,那些武士便被殺的死的死,傷的傷,剩餘的十幾名傷痕累累的武士也盡皆被俘。
後山之上,小云天護衛與武士們也殺得十分艱難,那些武士似打了雞血一般地越戰越兇猛,手中長劍、鋼刀揮出點點森冷的寒光,招招狠辣,護衛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連連後退。
山豹異常兇悍,商無煬和高亮二人對付他一人且勉強打個平手,臉上身上也是斑斑血跡,已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眼見得護衛們傷亡慘重,商無煬焦心似焚......
便在此危急時刻,一隊黑衣人手持長劍自山中急速奔來,雖在夜色中看的略有些朦朧,但見他們左胸上閃着金色光暈的匕首圖紋,便已知是他翹首以盼的救兵到了,頓時精神大振,手中長劍越發犀利地刺向敵人,鎮臂吶喊:
“弟兄們,咱們的援兵到了,打起精神,殺呀!”
他這一聲吶喊,喊出了護衛弟兄的豪氣,護衛們齊聲高喝,頓時重振旗鼓,百名肖家護衛騰身躍入戰場,長劍揮舞勇猛劈殺,勢不可擋,廝殺不過半刻,武士們開始節節敗退,潰敗之相已現,卻猶在做困獸之鬥。
商無煬抖擻精神,長劍向山豹攔腰揮出,高亮同時劍尖上挑,攻向山豹下顎,山豹飛身後退,舉刀格擋,護衛們蜂擁而上,將山豹團團包圍。
直到這時商無煬終於得以歇息一下,騰出手來握住了流血的右臂,一道半尺長的傷口觸目驚心。
這些武士看似已經傷亡慘重,但只要還活着的,但凡尚有一口氣的便定然不會退卻,他們宛如不知疼痛的行屍走肉,只要還能站起來便會瘋狂地反撲過來,這般不知死活委實令人難以置信,不得不令人好奇這臭名昭著的血奴司究竟是怎樣培養出這一般狼性殺手的。
山豹拖着浸血的大刀飛身而起,躍過包圍再次向商無煬劈來。自他上山開始便一直如影隨形地糾纏着商無煬,彷彿他今天的任務便是要殺了商無煬似的,始終步步緊逼。
商無煬雙目充血,右臂負傷,長劍交到左手,持劍格擋,二人瞬間又戰在了一處。商無煬左手持劍較爲不便,受傷後體力漸漸不支,久戰之下疲於應付。
便在此刻,一個黑衣蒙面人飛奔而至,手中長劍劈空向山豹頭頂刺來,山豹拋開商無煬,一個後空翻險險避開,黑衣人絲毫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一個騰身飛躍,雙腿如影隨形一陣連環腿衝他狠狠踹了過去,只聽得一連串的“砰砰”之聲,山豹額頭、面部、胸口被連連踢中,待得黑衣人雙足落地之時,山豹猛然吐出一口鮮血,嗜血的雙眼瞪視着眼前之人,一聲怒吼,鋼刀惡狠狠向他劈了過去。
黑衣人長劍翻飛,宛如蒼龍出海,輾轉騰挪快如閃電,只片刻間便與那山豹戰了二十餘招,長劍旋舞一招狂掃千軍將那山豹胸口拉開五寸長血口,內力渾厚的一掌擊中他肩頭,將他擊倒在地,商無煬挺劍而上,一劍向他胸膛刺去,山豹眼見無法抵擋,驟然發力,身子堪堪向後滑過一尺,長劍在他胯下雙腿中間落空刺入泥土中,山豹見大事不妙,一個後翻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那黑衣人趁勝追擊,飛身而上,手中金蠶索疾射而出,“呲”一聲纏住他的脖頸,一手收緊鎖鏈,一手向他胸口拍出注滿十成內力的一掌,但見那山豹頓時僵直了身子,雙眼暴突,定格了一般一動不動,頸部血流如注。
黑衣人手腕一抖,“嗖”一聲,金蠶索在空中灑出一片猩紅血雨,不帶有半分污血地收入他掌心中。山豹直直地瞪視着面前的黑衣人,眸中兇光漸漸暗淡,身子緩緩倒了下去。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山豹,眼中劃過一絲不屑。轉而看向勝負已毫無懸念的戰場。
商無煬走到黑衣人身旁,眼睛看着山豹的屍身,雙手抱拳,說道:
“肖將軍果真驍勇,商某佩服之至,還要多謝肖將軍出手相助。”
肖寒說道:“你我兄弟,理應如此。”
聽得此言商無煬心中莫名一動,脣邊露出一抹久違的笑意。
一名武士手腕一抖一枚暗器泛着銀光直射向高亮後心,肖寒眼中寒芒閃過,挺身躍起,金蠶索極飛而出,“噹”一聲擊中了暗器,同時手中長劍飛射出去,劍鋒閃爍着刺眼的銀光,“唰”地一聲從那武士的頸部掃過,帶着餘威插在五尺外的樹幹上,劍柄猶自劇烈顫動。
再看那名武士驟然呆立原地,一動不動,肖寒緩緩擡起腿來,猛然向地上一跺腳,但聽“嘭”地一聲響,塵土飛揚,受其一震,那武士頸上頭顱豁然向後一仰墜落在地,“咕嚕嚕”滾了兩圈,無頭的身體隨即一軟,雙膝跪地,“噗通”一聲向前栽倒,頸部碗口大的的血洞“咕咚咕咚”涌着鮮血......
商無煬見狀,不由得心中一震,不得不說,縱是他殺敵無數,這般殺人於無形的武功他也是第一回見到,由此可見,肖寒無論是謀略、手段、武功,似乎都遠遠高於他商無煬,這令商無煬心中對他又多了一份尊重和敬佩。
山豹已死,負隅頑抗的武士也在陸續倒下,護衛們一鼓作氣蜂擁而上,殺的殺,抓的抓,後山戰事終於平息。
戰事已了,肖家護衛們齊齊退至肖寒身後,持劍而立。
望着這硝煙瀰漫的戰場終於恢復了寧靜,商無煬長出了一口氣,衝着肖寒一抱拳:
“此番若非將軍鼎力相助,我小云天這勝負如何,還真不好說啊。”
肖寒扯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張冰雕玉琢般俊美的容顏,微微一笑,抱拳回禮道:
“商兄不必過謙。商家有難,肖家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他這話說的再直白不過,便是重申了商肖兩家原本便該相濡以沫,同舟共濟的深意。商無煬脣角揚起笑意,笑容裡有欣慰,有感激,更有欣賞,還有一份愧疚。
……
後山戰事已平,護衛來報,前山戰役亦結束,血奴果然鷙狠狼戾,喪心病狂,打起仗來不死不休,這仗直到結束,都沒有一個主動投降的。
小云天護衛們亦是傷亡慘重,折損過半,免不得又要勞煩婧兒這位女大夫幫忙救人。
戰事結束後,肖寒便獨自下山離去,留下阿俊和二百名護衛暫時在山中休整。
當天際漸漸泛出魚肚白的時候,山上已然清理得乾淨,只有泥土上斑駁的暗紅色血跡、後院中受傷弟兄們的嚬呻、被火把焚燒焦黑的土地和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映射出伏龍山上曾經歷過了一場怎樣慘烈的戰鬥。
……
小云天議事廳中,燭火搖曳,商無煬與阿俊、高亮、耿宇分主次落坐。
耿宇一拳砸在腿上,滿臉憤然:“到底還是讓鐵面閻羅跑了,早知道我們就該多派人手保護別院,我就不相信他當真長了翅膀,能在重重包圍下逃出去。”
商無煬困惑:“你們說,這鐵面閻羅爲什麼要去別院?”
耿宇道:“還用問嘛,肯定是滿山亂跑誤打誤撞啊。”
高亮道:“何以見得?依我看,他就是衝着婧兒姑娘去的。別院四周就設置了一些機關,他都避過了,毫髮無傷,這傢伙實在可怕。”
商無煬心中一緊,苗賀是想抓婧兒,還是想殺婧兒?難道跟上次曼羅的目的一樣?
耿宇道:“那不行就把婧兒姑娘接到宅子來吧。這個鐵面閻羅,老耿我下回非要抓到他不可。”
阿俊瞥了他一眼,冷然道:“你擋得他的人,擋不住血奴再次攻山。”
“此話怎講?”耿宇面有不甘。
阿俊並不回話,擡手端起茶盞飲了口茶。
見他不語,耿宇有些焦急起來,雙眼掃向高亮,高亮嘴角向下一撇,聳聳肩,言下之意似乎在說:你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商無煬輕咳一聲,說道:
“鐵面閻羅此番攻山的目的原是想一舉拿下我小云天,收於麾下爲其所用,阿俊的意思顯而易見,老賊在湘國境內絕不可能只是區區這兩三百人,我們在明,敵人在暗,漫說他武功高強,區區幾十名護衛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就算我們抓了或者殺了老賊,血奴司也絕不會作鳥獸散,別忘了,真正控制血奴司的可是川陽國皇帝,鐵面閻羅也不過是老皇帝豢養的鷹犬罷了,所以,無論鐵面閻羅生或死,血奴司還是會傾巢而出攻我伏龍山,你們說,到時候後果會怎樣?”
聽得商無煬這番話,耿宇與高亮恍然大悟。
商無煬說道:“今夜一戰,我等雖然小勝卻也傷亡慘重,若無肖將軍人馬相助怕是連自保都難。現下婧兒已經全力以赴地在救治傷者。前後山還需嚴防死守,謹防他們捲土重來。”
“只是,甚是奇怪呀,此番敵人武功高強,而且似是對五行八卦、奇門遁甲極爲擅長,否則又如何能輕易避開這些重重設置的機關呢?”
高亮道:“正是正是,恐怕是他們吃了第一次攻山時的虧,此次便學聰明瞭。”
阿俊沉吟片刻,說道:“商少主方纔說‘敵在暗,我在明’,若敵人也在明,我們是不是能事半功倍呀?”
商無煬一愣,“譚兄弟這是何意?”
阿俊淡然道:“小云天現在不是多了一個‘人’嘛,大可以去問問。”
說到此,他停下不言。
“多了一個人?”
商無煬略一思忖,陡然眼睛一亮,面露喜色,“沒錯,我怎麼把她給忘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