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書,給這位姑娘將賣身契簽了,然後將那傷者所須的藥資留與醫館。”
至於賣身契麼,條件自是苛刻的很。
宮翎適才吩咐侍衛另挑輛馬車,聞言想要阻止,這女人來歷不明,可不能隨便就收留的。
卻在看到蘇珞顏眼中的寒冰後,宮翎閉上了嘴。
這歐陽小姐可不是坐以待斃,讓人拿捏的人。
這心思詭異的女人落到她手中,日後怕是腸子都要毀青了。
所以,對於能看熱鬧之事,他向來是樂意圍觀的。
那女子本來都不抱希望能跟着蘇珞顏回去,此刻聽到此話。
頓時心中一喜,歡喜間卻升起一絲疑慮。
事情像她想像中的那麼順利麼?
侍書筆走龍蛇,很快便起草好一份賣身契。
應蘇珞顏之令,將那身契交與車下的宮翎後,那布衣女子卻猶豫了,並不去接那張薄紙。
看到這裡,侍書涼涼的目光掃向那布衣女子。
“怎麼?你之前不是急着求我家小姐收你,怎麼此刻倒是猶豫了?”
此話一出,已有圍觀多時的紈絝子弟打了個呼哨,調笑道。
“哎喲美人兒,你若是不願做人家的奴僕,不若跟了爺好好伺候着,日後爺必保你有的是穿金戴銀,榮華富貴。”
布衣女子聞言臉色一凝,掃向那些紈絝子弟的目光中便帶了些許狠意。
但只是一瞬間,她迅速掩好情緒,讓自己宛如羞辱般紅了雙頰。
蘇珞顏本就注意着那女子,所以女子方纔的小動作她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蘇珞顏不由心中暗暗冷笑,卻依舊和熙的詢問:“姑娘,你可想好了嗎?我急着趕路,姑娘若是不願可得早點說,別耽誤時間。”
女子聞言咬咬牙,終於點頭,在那契約書上按了手印。
說話間,侍衛駕着新的馬車駛了過來。
“小姐,新的馬車過來了,咱們下去吧。”
侍書看向車窗外,隨後收回目光,暗暗嘆了一口氣。
今日圍觀的人這樣多,不管怎麼說,小姐日後還是會被人非議一番了。
蘇珞顏扶着侍書踏上新的馬車,那布衣女子見侍書上了車,便也要跟着上來。
“懂不懂規矩,這馬車也是你能上來的,給我在外面跟着走!”
侍書厲目一掃,頓時懾得那布衣女子吶吶止了步子。
蘇珞顏心中好笑,她倒不知道侍書也有這麼厲害的時候。
人羣中的紈絝子弟們見蘇珞顏一行離開,那新收的丫環卻在車外行走,頓時“哄”的一聲炸開,站在遠處不懷好意的調笑。
“唉,美人兒就這麼走了,也太狠心了,做人家的奴才有什麼好的,不如讓哥幾個陪你去那銷魂地耍耍?”
“就是,咱們劉公子可是富貴人家,若是跟了咱們劉公子,你日後可就有得福享咯!”
……
蘇珞顏在車內聽得一清二楚,心中雖然不喜那設計自己的可疑女子。
但卻更加惱怒那些口無遮攔的紈絝。
不堪入耳的調笑聲遠遠傳來,蘇珞顏不由冷了眸色。
片刻,蘇珞顏終於忍無可忍。
輕輕掀開簾子一角,袖中金光一閃,毒針便向人羣的方向疾射而出。
“美人兒別……啊!”
只聽得一聲慘叫,那些調笑着的紈絝之首頓時捂住自己的嘴,疼得滿地打滾。
與此同時,紫黑的污血從那紈絝緊捂着的指縫中流出來。
“靠!誰敢傷我們的劉少爺,站出來!”
旁觀的紈絝子弟紛紛
圍住他,卻在看到那倒於地上的紈絝後,頓時都遠遠避開。
太恐怖了,一個人的嘴怎麼能腫成那個模樣,還紫黑紫黑的。
這是中毒了吧?
一定是他們方纔說的那些話招了某人的眼,那人才出手教訓了那倒黴的劉少爺。
想到這裡,那些紈絝頓時青了臉色。
皆恨不得縫了自己的嘴,離那倒黴鬼遠了再遠,。
注意到不遠處的鬧劇,宮翎不由脣角勾起,眼中滿是興災樂禍的笑意。
他白袍輕騎,瀟灑的展開手中紙扇,搖頭晃臉下結論。
“道是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欺我。”
蘇珞顏靜坐車廂,聞言冷哼一聲,道:“我好像聽翎公子說我是毒婦來着?”
宮翎被那陰陽怪氣的語調一刺,頓時背後冒起了冷汗。
“當然不是,歐陽小姐你聽錯了。”
開玩笑!
他若是承認,自己很快就會變得和那倒黴的紈絝子弟一樣。
他相信,這女人完全下得了手。
只是,宮翎目光落在跟着馬車行走的藍衣女子,不由開口。
“歐陽小姐,不若將這女人交與在下,一日內,定會讓小姐知道您想要的消息。”
蘇珞顏婉言拒絕:“翎公子貴人事忙,如此區區小事就不勞煩了。”
宮翎瞭然,知曉蘇珞顏想親自審問,便也不再多說。
而此時。
醫館斜對面的酒樓上,南宮決眸間滿是黑霧,執着盛滿佳釀的酒杯,手中暗暗用力。
一瞬間,可憐的杯子便化爲夷粉消失無蹤,只餘地上的點點殘酒。
自己不過才因事告假兩日,那女人居然不好好在家學規矩。
竟和才見過一面的陌生男人在大街上招搖過市,還真是……不要臉。
看到不遠處熟悉的身影,南宮決漸漸沉了眸色。
“候爺爲何只沉迷於窗外美景,如此美酒佳釀,倒讓下官不好獨享。”
聞言,南宮決收回視線,掩了眸間的情緒,嘴角微勾。
“本候只是看到一件有趣的事,至於這佳釀,區區小事,自是比不得。”
席間觥籌交錯,笑談間,南宮決壞心的差人指開宮翎不提。
京城大街。
馬車緩緩行於僻靜的街道,那喧鬧中的醫館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之外。
蘇珞顏正自閉目養神,馬車卻突然急停。
若不是蘇珞顏反應快,她此刻定會摔倒在地。
只是侍書卻沒有那麼幸運,彼此她正提了茶壺爲蘇珞顏倒水。
哪知馬車突然停住,侍書反應不及,眼看那滾燙的熱水就要灑在蘇珞顏身上。
情急之下,她只得借勢用手臂將那茶壺掩住,而那滾燙的茶水此刻卻滿滿的澆在她手上。
侍書卻顧不得疼痛,只匆匆放下茶壺,急切的詢問蘇珞顏。
“小姐,您有沒有傷到哪裡?”
蘇珞顏搖搖頭,卻注意到侍書已經通紅的手上,那裡已經起了幾粒明晃晃的水泡。
帶着些許怒意,蘇珞顏出言詢問車伕。
“怎麼了?”
“回小姐,有人攔了前面的路,不讓咱們過去。”
“何必爭那閒氣,就讓對方先過。”
蘇珞顏聞言,目光落在侍書滿是紅痕的手上,也顧不得計較車外的境況。
車伕聞言立即驅馬向旁移開。
侍書注意到蘇珞顏異樣的神色,急忙收了手,背在身後。
“小姐,奴婢無事,您不用擔心。”
看到這裡,蘇珞顏心中頗不是
滋味。
蘇珞顏雖然對長公主的愛護心有感觸,但她心底卻對長公主府內的其他沒什麼印象。
這些人都是因了長公主的命令照顧她,算不上真正對她好的人。
只是侍書此刻護着她的舉動卻讓蘇珞顏感到有些觸動。
“手都傷成這樣,還說沒事,來,我給你上藥。”
侍書連連擺手:“小姐,怎麼好意思麻煩您呢,等會回公主府奴婢自己上點藥就行了。”
“你此番是被燙傷也是爲了護住我,不過上點藥,你不用如此見外。”蘇珞顏正色道。
侍書手上雖痛極,但卻強自掩了,只微微皺了眉頭。
“保護小姐是奴婢的本分,算不得什麼。”
蘇珞顏不再說話,只是從馬車固定好的小匣中取出燙傷藥膏。
拉了侍書的手過來,細細的塗了。
看着蘇珞顏垂首細心爲自己上藥的一幕,侍書心中一酸,眼中不禁溼潤起來。
突然,馬車外侍衛高喝一聲:“小姐小心,有刺客!”
隨後“啪!”的一聲悶響,蘇珞顏便聽到簾外車伕的痛呼。
蘇珞顏心中一驚,刺客?
掀了車簾一角,只見目及之處,一行黑衣人立在前行的道口。
爲首的那人臉上的刀疤自眉間劃至右頰,看起來格外猙獰。
蘇珞顏皺了眉頭,今日之事還真不是少。
早先城郊山莊遇襲,而後醫館鬧劇,如今又碰到賊人攔路,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宮翎此前便稱有要事離開,此番只留了兩名侍衛隨行保護。
她自保是沒有問題,只是一行這些人?
刀疤臉見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於是沉聲喝道。
“車裡的人還不快給爺滾下來,除了女人和錢財,其他人都給爺閃開!”
此言一出,兩名侍衛皆露出不屑的神色,繼續提劍上前應敵。
刀疤臉見居然有人敢反抗,不由一聲冷笑,然後令身後的衆黑衣人出手。
車伕見此,不由心中一急,這兩侍衛也太放肆了,主子明明再三囑咐過,讓他們務必平安將這位小姐送回長公主府。
可這兩人在大敵當前,居然只顧同敵人纏鬥,絲毫不顧主人的安危。
但事已至此,他也無法,只求接下來能將功折罪。
想到這裡,車伕顧不得腿傷,忙下車交涉,向那黑衣人之首報出了宮家。
哪知那爲首之人聞言只是哈哈大笑,滿眼不屑。
“宮家算什麼東西,你這小老兒,還不快快給爺閃開,不然刀劍無眼,白白送了一條命!”
車伕臉色一白,宮家他們不放在眼裡,那麼長公主府呢。
想到這裡,車伕便想將蘇珞顏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誰知剛開了話頭,卻發現自己被人封了啞穴,再也說不得話。
車伕不由大急。
蘇珞顏在那刀疤臉出言表示對宮家不屑一顧時便心覺不對。
且不說宮翎同南宮決的關係,宮家雖說不算權貴,但在這京都還是數一數二的皇商。
既然做得了皇商,那麼和京中的官員自然是關係不淺。
如此大的家族,這幫人居然全然不看在眼裡。
那麼,這些人要麼是亡命之徒,要麼就是有強大的權勢做後臺。
但這哪種都不是蘇珞顏可以獨自應對的。
所以此刻敵我未明,貿貿然報出長公主府的名號,只怕會事得其反。
想到這個可能性,蘇珞顏便心疾手快,一舉封了那車伕的啞穴,多說多錯,現在可不能讓他再說錯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