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祖府突然遭到襲擊,祖珽很是不安。他不知道誰這麼大膽敢進入祖府?這些不速之客退出後,他馬上詢問了護衛的頭目徐威:
“何人闖入祖府?”
“這些人身着黑衣頭戴黑套帽,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臉。這些人武藝高強如從天而落,我們的人只顧了廝殺,沒有發現他們的來路。”
“聽聲音他們的人數還很多?”
“是的!”
“誰呢?”祖珽暗自思忖,“進來的這些人目的就是取我的性命,但不知爲何半路又退了回去,是不是覺得勢單力薄再打下去要吃虧?這些人還會不會再來?
“一定是他!”
祖珽馬上想到了高矩,高矩率領二十萬大軍“清君側”清的就是他。如今的朝庭就他祖珽一人說了算沒有第二個人,清的不是他?是誰?高矩氣勢洶洶而來灰溜溜而去,他能甘心嗎?一定是高矩派來的人來暗殺他。
想到高矩的口號與行動,與祖府此次被突襲有因果聯繫,祖珽認準就是高矩派來的殺手暗殺他。縷清思路後祖珽既惱火又擔心。
桑妃多次請求皇帝讓高矩回到鄴城,但都被祖珽擋住了。祖珽爲了控制高偉將大權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不能容許高偉周圍有高於他的人也不容許高偉的周圍有他的近親屬。
“皇長子高矩如此強勢,太子年幼微小,一強一弱勢必演變成爭儲大戰。陛下爲確保朝政穩定確保江山永駐不能讓高矩回鄴城。”
高緯記住了祖珽的話,任憑桑妃磨破了嘴皮子流乾了眼淚,就是不讓高矩回來。高矩也不傻,難道他不知道現在的北齊誰在真正的掌權嗎?他的“清君側”天下人都知道他清的是誰。
次日早晨,祖珽急匆匆地來到昭陽殿。
“啓稟陛下,昨夜,微臣府中進來數百殺手必置微臣於死地。”
“啊,竟有此事?”
“是的,這些人個個武藝高強,兇悍無比。”
“你怎麼逃出來的?”
“微臣有家丁數百因此躲過一劫。”
“啊,”高緯心不在焉,沒有將此事看得很重,淡淡地說道,“還好,愛卿無恙。”
“陛下有所不知,昨夜進微府的殺手乃高矩所派……”
“高矩?”高偉露出疑惑不解,“都被打跑了還敢來?”
“有什麼不敢?來去如風,誰人知道?”
“不會是別的什麼人吧?”高緯竟然不相信是高矩的人在襲擊祖府。
“陛下,微臣所言極是,眼下只有高矩纔有膽量殺入祖府。”
“嗯……”高緯癡癡地望着祖珽黑呼呼的臉和陰鷙的小眼睛,越發迷茫,“難道真的是他?”
“千真萬確!”祖珽一口咬定,“高矩深知微臣時刻捍衛陛下的利益,時刻維護北齊的安定,所以,他纔想要除掉我。”
“嗯……那怎麼辦?”
“派人去打高矩啊!”
“打高矩?”這個時候的高緯神志略爲清醒,他還知道高矩是他的長子,“怎麼可以?”
高矩雖以“清君側”的名義來打鄴城,但沒有成功。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高緯不想給他治什麼罪。他若再來襲擊鄴城那他可就是找死。
“讓他呆在北疆永遠不讓他回來,這已經是懲罰了。現在,我們不要驚動他。”
高緯念及骨肉之情不忍心去打他。
“陛下,不要因爲他是皇庶子就忽視了他,臭魚爛蝦也能掀翻大船。”
“我就不信四十萬大軍,幹不過他的小蕃兵?”
“陛下,微臣說的不是誰能勝誰能負的問題,微臣是在說高矩有可能用計謀奪走皇位。”
“啊!”‘奪走皇位’這句話讓高緯心驚肉跳,他怎麼想也沒想過高矩能篡奪他的皇位,“他用什麼手段?”
“暗殺呀!”
“暗殺?”高緯有些蒙,他磕磕絆絆地問,“怎麼暗殺?”
“派殺手嘛!”
“皇宮這麼多護衛殺手如何進來?”
“化裝啊,化裝成宮裡的待衛和奴僕,或者太監,怎麼都可以進來的。”
“啊……”聽到此話高緯心跳加速,日日夜夜歌舞昇平,從未想過有人會暗殺。如今想暗殺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子,這可如何是好?他着急了,“那怎麼辦?”
“派兵打啊!”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派兵打啊!
這時的高緯被“奪位”,“暗殺”的字眼嚇壞了,額頭冒汗心哆嗦。
“派誰?派誰去打?”
“高赫。”
“高赫?高赫不是在監牢裡嗎?”
“陛下忘了,前兩天陛下在玩酒籌的時候,微臣不是向陛下稟報過,已將江承澤免職了讓高赫任中軍統帥了嗎?”
“爲什麼免職?他不是立功了嗎?”
“江承澤是斛律光一手栽培的手下干將,他若得勢他就會爲斛律光報仇,他羽翼豐滿時我們就會遭殃。”
“高赫接他的職位了?”
“是!”
“派他去打高矩?”
“是!”
左右爲難的高緯實在拿不定主意,他蒙了。
“待朕好好想想,明日再與你回話。”
“陛下不要猶豫,高矩既然能率二十萬大軍殺向鄴城,待他喘過氣來,他還會來的。不如趁他不備之時,攻打他的老窩讓他一敗塗地。”
“這……”
“‘沒有遠慮必有近憂’,陛下應當機立斷適時出擊不能等高矩第二次攻打鄴城。”
“這……”
“高赫此人深謀遠慮是難得的大將,他上次與嘯林偷襲長安令人刮目相看,陛下用此人去攻打彭城不費吹灰之力。”
“高矩怎麼辦?”
“高矩若不投降就讓他死!”
“讓他死?”
“陛下若不想讓他死就告訴高赫,讓高赫將高矩帶到陛下的面前。”
“也罷,我不想讓他死。”
“請陛下出詔。”
高緯讓徐晃擬詔,命高赫爲大將軍緊急整頓兵馬於三日內出發攻打彭城。
祖珽拿着蓋上玉璽的詔令欣喜若狂,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巨石總算被搬走了,他鬱悶的心舒坦許多。
出了昭陽殿,他高興地唱起了小曲:“輕歌漫舞繞絲竹,君王醉夢玉香樓……青史流芳名,功名垂日月……”
詔令很快就到了高赫的手上,高赫感到很突然。
“怎麼回事?”
高赫還未弄不明白他爲何突然升爲中軍的統帥,就突然接到攻打高矩的旨令。瞬息萬變的朝政讓他摸不着頭緒:“這仗咋打?”
高赫雖被升爲中軍統帥,但他還沒有走馬上任,他回到了豫州。此次接到詔命後,他一邊將豫州的事交與參軍,一邊派他的心腹岳陽速去鄴城嘯林大本營。岳陽帶走了高赫的一封信,信是寫給段深的。信的內容是:“打不打彭城?如何去打?”
高赫對突如其來的提拔與突如其來的征戰很迷茫很疑惑,他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他請教段深,然後他再決定怎麼辦。
岳陽年齡雖小,但在高赫的身邊見識了許多他也因此成熟起來。作爲貼身待衛隨高赫親臨了前線偷襲了長安,回到豫州後,他又在高赫的悉心指導下練得一身武功。如今,他已成爲高赫的心腹和得力的干將。
岳陽馬不停蹄晝夜行駛,終於到了嘯林的大本營。
“在下拜見段幫主!”
岳陽彬彬有禮深得段深的好感。
“岳陽請坐!”
岳陽掏出高赫寫給段深的親筆信,段深看信時,岳陽靜靜地坐在了圓桌的旁邊。
高緯命高赫攻打高矩,這件事讓段深吃了一驚。震驚之後,段深若有所悟:“一定是祖珽的主意,他懷疑是高矩的手下殺進祖府。”
“先吃飯,歇息好後再走。”
段深命人去膳房爲岳陽打點飯菜,讓他好好吃一頓。他馬上去了書房,筆墨一揮將自己的意見告訴給了高赫。
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高赫賢弟,手書已閱。知賢弟不知如何定奪皇帝聖旨正在猶豫之中。愚兄之見,這是祖珽爲排除異己奏與皇帝之謬言。皇帝高緯偏聽偏信,黑白不分作出錯誤之決定。賢弟不要急於出兵,奏明皇上說清出兵的利弊得失給皇帝冷靜的時間,讓皇帝對此詔有所改變。若迫不得已皇帝追責,再另想它法。
書信寫好後,段深將信裝在竹筒內讓岳陽馬上帶回豫州。
岳陽吃過飯拜別了段深縱馬飛馳而去。
岳陽走時,在大本營的門口正好碰到斛律婉蓉,斛律婉蓉見高赫身邊的貼身護衛不知因何遠道而來又匆匆離去,很是奇怪。這個叫岳陽的小男孩,斛律婉蓉對他極有好感,偷襲長安時,岳陽沒有一般小孩子的驚恐和慌亂,而是威風凜凜地守在主人的身邊,盡顯沉穩和冷靜。他的所爲超過他的同齡人。
“岳陽!”
斛律婉蓉不自主地喊了岳陽一聲,岳陽馬上轉過頭向斛律婉蓉莞爾一笑,只是他沒有停留片刻。
望着岳陽飛馳而去的背影斛律婉蓉沉思了許久,他覺得這個小男孩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但搜盡枯腸也沒能想起何時何地見過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