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話

陳爲堂繼續說道:“大娘在那晚看到馮君衡去了花園, 但是沒有親眼目睹馮君衡殺人的經過。其實我們都知道顏查散是冤枉的,那麼誰是殺人兇手呢?九成九的可能就是馮君衡。無論怎樣,我們都要先讓顏查散翻供, 否則馮君衡總有法子逃脫。”

“原來是這樣, 我還真誤會你們了, 真是對不起!看來今天公堂的事, 是我把你們的計劃全給搞砸了。”莫凡有些愧疚地說道。

“沒關係的, 這次不成,還有下一次。”刁氏的臉上帶着微笑,很真誠的那一種。

莫凡一愣, 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馮君衡是兇手,可是你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 包大人這裡現在也沒有, 那該怎麼辦呢?”

陳爲堂笑道:“本來沒有, 可是剛剛發現了。我找到一個人證,殺死書童雨墨的人證。”

“什麼?你快說!”莫凡對在她眼皮子底下下毒毒死人之事還是耿耿於懷。

陳爲堂說道:“就是你們開封府一個跑腿的, 我聽馮君衡叫他王奇。”

“王奇?原來是他!”莫凡一早就看那人不順眼,辦事不怎麼利落,老是又對人卑躬屈膝的。

陳爲堂說道:“天下哪有不疼愛子女的父母?大娘在公堂上的表現恐怕已經讓馮君衡起了疑心了,還好被我說信了大娘是被你逼的。”

莫凡也知道是自己太偏激了,是以偏概全, 現在的刁氏在她眼裡完全是一副慈母形象, 鼻子不禁有些酸澀, 眼眶也變得紅紅的, 對刁氏說道:“大娘, 對不起,我是不故意要那樣逼你的,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很多以前的事,不被父母疼愛的事。”

刁氏說道:“莫捕快,我沒有怪你,反而該謝謝你爲我女兒的案子這麼盡心。莫捕快,請恕我多嘴,或許你也可能是誤會你爹孃了,你不要太責備他們。都是做父母的人,我能體會這種父母的心情,他們一定是有原因的,你要學着多體諒他們一些。”

莫凡不禁悽然一笑,“算了,不管怎樣,也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這個世界已經只有我一個人了。”

刁氏和陳爲堂都以爲是她父母都去世剩下她一個人了,還都安慰了她幾句。

莫凡說道:“你們來找我,還跟我說這麼多,你們希望我做什麼就直說吧。”

陳爲堂和刁氏相視一眼,陳爲堂說道:“我們想請莫捕快想想辦法讓顏查散翻供。馮君衡還請了徐公公明日前來聽審,正好爲我們所用。不過,這事還請莫捕快暫時爲我們保密。”

莫凡點頭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包括包大人。”然後想起顏查散之事,又有好些氣憤地說道:“這事難!我昨兒個晚上和他費盡了口舌,終於讓他答應翻供。可誰知今日到了公堂上,他又反悔了。依我看啊,讓他翻供,比登天還難!”

刁氏急道:“那可怎麼辦啊?”

莫凡說道:“我再回去想想辦法,關鍵還是在柳金蟬。真想不通,不過就是半夜偷會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刁氏笑道:“莫捕快,你是男子,又還小,自然是不會明白的。”

頓時,莫凡無語。

和陳爲堂他們談過這番話後,莫凡的心情已經幾乎完全平復了,也就回開封府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有一位藍衫青年一直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的失落,她的悲傷,他也很心痛。

翌日,包大人正準備要升堂,徐公公來了,說是要陪審,還是奉了太后的命令。

包大人問道:“顏查散,你與那柳金蟬早承父命訂有婚約,可是實情?”

“回大人,先父早年確與柳世伯指腹爲婚。”

“柳洪,可有此事?”

“回包大人,這事只是草民與他父親酒後戲言,從未當真。”

“大膽柳洪,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言欺瞞?”包大人說道,“這顏查散與你女兒柳金蟬情深意重,若非長上認可,他二人怎會多年相戀,以致不惜身殉?難道說他二人是私定終身?分明是你狡言巧辯,意圖悔婚,造成這一樁悲劇命案,你可知罪?”

柳洪急着說道:“冤枉啊,大人。這是他殺人自供罪行,與草民何干?”

“難道他不是爲你認罪,爲柳金蟬捨命?本府若當真依律鍘了他,你可敢當場目睹?百年之後,九泉之下,你可敢見昔日同窗?”

“大人,草民據實回答,從未欺瞞。”

“包大人容稟。”

“住口!”包大人憤怒地打斷了陳爲堂,“本府並沒有問你話。”

這時,徐公公說道:“他是什麼人哪?”

包大人說道:“公堂之上,請公公靜觀,以免斷了公斷。”

徐公公立馬說道:“包大人,此言差矣!咱家是奉了太后懿旨而來豈能敷衍塞責?若不問個清楚的話,叫咱家回去怎麼回覆太后啊?”

包大人無奈,說道:“他乃是苦主所聘訟師陳爲堂。”

“學生參見公公!”

徐公公說道:“既是爲苦主代言,這因何又不讓他說話呢?”

包大人問道:“陳爲堂,你有何話要說?”

“謝包大人!”陳爲堂說道,“包大人,兇嫌顏查散早已認供,且人證俱在,祥符縣已論斬在案。如今包大人問而不斷,卻追問人證,深信兇嫌無辜替死,聞者難保不會懷疑包大人有心庇護,且學生大惑不解之所以。”

“大膽陳爲堂,竟敢在公堂之上意指本府徇私!”

“哎?”徐公公又說話了,“包大人,他可沒這麼說呀,你可千萬別動怒。否則別人還以爲你是官壓良民,那反而不好啊!”

包大人壓壓怒氣,說道:“秀紅、雨墨相繼喪命,案情隱晦,真相未明,本府追問不過是希望不枉不縱,你如何直指本府徇私?”

陳爲堂說道:“啓稟包大人,學生愚昧,只知道依律論法,祈求公道。那秀紅、雨墨兩案看似有涉或無關聯,包大人懸而不斷,生者何堪,死者何安?苦主錐心悲慼事小,百姓引頸拭目,惶於律法事大,懇請包大人三思啊!”

包大人怒道:“陳爲堂,你……”

“哎哎哎!”徐公公又說話了,“他說的沒有錯呀!按我們大宋的律法,這重案也不過只是三審。哎喲!包大人,你還是速斷速決的好啊!”

包大人氣極,說道:“昨日公堂之上,本府衙內捕快莫凡將此事說得很是透徹。陳爲堂,你也在場,今日怎又如此了?”

陳爲堂說道:“包大人,您何不問問莫捕快,聽他現在的意思如何呢?”

包大人對莫凡說道:“莫凡,你且將你的意見如實一一道來。”

“是。”我該怎麼說,到底該不該相信陳爲堂。算了,最起碼他有一件事是對的,必須讓顏查散翻供,軟的不行,就來個以毒攻毒,柳金蟬是他翻供的關鍵。“回大人的話,卑職認爲陳爲堂所言甚有道理。”

包大人等人不解又憤怒地看着她。

包大人問道:“莫凡,你昨日可不是這樣說的,本府亦知你的品行,你且說是否有人逼你如此。”

莫凡說道:“回大人,卑職昨夜想了一晚上,覺得是卑職太偏激了,陳爲堂的話是對的,顏查散既已招供,又有人證,案情可謂是一清二楚。若說他是無辜的,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就連他口中與柳金蟬的婚約也是他一人的片面之詞,柳洪不承認,當事人柳金蟬更不承認,依卑職看,此事難以令人相信。大人,顏查散非但殺人,而且還詆譭柳金蟬,惡意中傷柳金蟬!”

衆人懵了。

“不是的!”柳金蟬哭着大聲說道。

莫凡冷笑道:“哦?不是?那你倒是說說看,是怎樣的?你之前不還說你是顏查散無辜的人證嗎?怎麼,後來又不是了?現在又來說什麼不是,你到底有多少個‘不是’?不是什麼?”

柳金蟬只顧哭着,哭得楚楚可憐。可是,在莫凡眼裡,又是多麼可悲可恨!莫凡氣炸,好心幫你們,居然一個個都不領情。“柳金蟬,你若與顏查散有婚約,你他相戀,有什麼原因還能讓你不肯爲他作證,看着他死呢!如果換成是我,是絕對不會看着心上人枉殺卻無動於衷!還是說,柳金蟬,你根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不要再說了!”顏查散突然大聲說道。

“哼!不讓我說,顏查散,莫非被我說中什麼了,你是不是暗戀柳金蟬,可她對你不假辭色,你剛纔所說的婚約根本就是假的,你心虛了?”

頓時,堂下衆人無語。

包大人氣悶地說道:“莫凡,你退下!”

“是。”

“凡兒,你怎麼會?”公孫策低聲問道。

“師父,請你相信我。”說罷,莫凡不再多說。

公孫策鬱悶地搖了搖頭。

包大人說道:“顏查散,本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有話要說?”

“回包大人,顏查散殺人認罪。”

“柳金蟬,你可有話要說?”

“民女,民女,回包大人,民女無話可說。”

包大人說道:“來人哪,狗頭鍘伺候!”

說罷,衙役搬來狗頭鍘,就要開鍘了。

“開鍘!”

這時,柳金蟬哭着跑到鍘刀旁,喚了兩聲“顏公子”,然後轉身對包大人說道:“包大人,你不能鍘他!你不能鍘他!”

包大人說道:“殺人者死!本府依律行事,爲何不能鍘他?”

“因爲,因爲……”

“金蟬,別說。”顏查散人已被押在鍘刀下,嘴裡卻還在說着,“不要說。”

“柳金蟬!”包大人因爲臉黑,更加看似已經怒火中燒了,眼神凌厲得很,“本府在等你回話。”

柳金蟬哭着,柳洪在一旁急得對她搖頭,她欲言又止。

包大人再次大聲說道:“柳金蟬,本府正在等你回話!”

“回包大人,因爲顏公子根本就沒有殺死秀紅,秀紅不是顏公子殺的,你不能鍘他!”

頓時,顏查散搖頭悲嘆,不知情者皆驚,更是覺得莫名其妙。莫凡等人卻是終於鬆了一口氣,非得被逼到這種地步才行!

包大人問道:“那麼,秀紅究竟是被何人所殺,據實回答!”

柳金蟬說道:“回包大人,民女不知,民女真的不知啊!”

包大人繼續問道:“那你如何證明這顏查散不是兇手?”

柳金蟬說道:“回包大人,秀紅被殺的時候,民女正好和顏公子……”

顏查散在她身後的鍘刀下急喚:“金蟬!金蟬!”

柳金蟬繼續說道:“民女正好和顏公子在昨非軒裡。回包大人,是民女要秀紅在花園等我,後來聽到秀紅的尖叫聲,雨墨來報,顏公子他才跑出去看的。”

“人犯押回!”

“是!”衙役把顏查散押回跪下,把狗頭鍘撤回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