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聲音的指引,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烏拉坎部落的所在地。和桑奇部落一樣,他們聚居在一片寬闊的谷地裡,一條河流蜿蜒而過,消失在谷地後方的羣山間。
烏拉坎部落看起來比桑奇部落要大不少,村落中間有一條寬闊的大路,路兩邊的房屋比較集中而整齊,隱隱有了原始街市的樣貌。
大路把村子分成左右兩半,在路的盡頭有一片空地,看上去像是一個廣場,廣場的後面就是祭壇,祭壇的形制和桑奇部落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青木和司徒帶領着各自的人從兩翼浩浩蕩蕩地直插谷口;佩特魯帶着伊萬和鮑里斯隱藏行蹤,他們有豐富的戰鬥經驗,手上不但有熱武器,還有半支火之魂,作爲支援和突擊力量都是很好的。
原本大夥兒以爲會在谷口遭遇一場艱苦的大戰,因爲這片山谷像一個口袋,烏拉坎人只要守住谷口,外面的人就很難攻進去。
然而,當他們從高地上查看地形的時候,發現谷口的地方空蕩蕩的,反倒是祭壇前的廣場上黑壓壓地擠滿了人,看上去整個部落的人都去了那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青木和司徒匯合後商量了一下,覺得這不像是什麼誘敵深入的計策,便決定從谷口進去,爲了以防萬一,他們分成了三個批次,倒也沒遇到什麼埋伏。
然而,就在他們進入谷地,到達河邊的時候,天忽然暗了下來,厚厚的雲層把天上的三個太陽都擋住了。雲團激盪,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攪動,陽光從忽聚忽散的雲層間撒出片片金色的碎幕。
廣場上的烏拉坎人都匍匐倒地,開始吟唱起來。他們的聲音整齊而低沉,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青木能聽出他們吟唱的節奏,和桑奇部落的野人曾經吟唱的是一樣的。他有種預感,烏拉坎部落的人正在經歷桑奇部落經歷過的同樣的事情——那天,青木變成了一棵樹,整個桑奇部落把他奉爲神明並交出了木之魂。
然而,他此刻還好好地站在河邊,並沒有變成樹。就算變,也只有桑奇部野人的意識能感應到,和烏拉坎人沒有關係。
他看了眼司徒,發現司徒也沒有什麼異樣。
這時候,一股澎湃的精神力在谷地裡轟地炸開來,像原子彈爆炸時的衝擊波一樣。
青木看見祭壇的方向一條巨大的風柱忽然拔地而起,像一條蒼龍,拖曳着長長的身軀,直上九天,龍頭鑽進了剛纔還沒有的濃墨的雲層,在天地間形成一個巨大的漏斗。
眼前突然起了霧,阻擋了視線。但他知道這霧不是真的霧,而是沙塵。狂風肆野,捲起落葉無數,又在半空被撕得粉碎,彌散於山谷間。
“好強的精神力啊!”司徒眯着眼睛說。
“是啊!”青木當然能分辨出,這龍捲風其實是在意識中形成的,就像他當初變成了一棵樹一樣。他不知道那一刻他自己身上爆發出了多少精神力量,現在看到這龍捲風,大概能想象出自己那是在別人意識中所見的樣子了。
這樣的場面一直持續了很久,青木和司徒決定暫避其鋒,先用權杖調動精神力把所有人護在中間,不受這狂風的精神攻擊。
過了一會兒,那條巨龍開始緩緩移動,從祭壇的方向,朝着谷口而來。它所過之處,風雲激盪、天地變色。當它穿過村落,來到河邊,河裡的水被它吸上了天,原本灰黑色的龍身立刻變成了白色,如一條白龍,巨大的身體直立着,蜿蜒的河彷彿成了它在地上的影子。雨點噼裡啪啦地落下來,把河面砸成了麻子的臉。
白龍沿着河道緩緩游來。
風變小了,人們意識中的精神擾動也在變小,天空濃墨似的烏雲團正慢慢地變淡,變薄,直到那三個太陽又重新出現在人們的頭頂。
雲消霧散,風停雨歇,白龍縮起了身軀,消失在澄明的如鏡的河面上,化作了一葉小舟。
……
那是一條小木船,和安德森他們乘坐的救生艇差不多大,但從形狀可以判斷,這絕不是島上固有的東西,倒是和波利尼西亞一帶的漁民經常使用的小漁船有點像。
小船順流而來,可以看見船頭上立着一個人影,隱約可見婀娜的身材,應當是個女人。
再近一些的時候,就能看清那人大而且尖的腦袋,像頂着個金字塔,手裡捧着什麼東西,並沒有執着船槳或篙一類的東西,而船卻的確在朝着他們的方向前進。
再近一些,就已經快到他們所在的河灘邊了。直到這時,衆人才看得清楚——那女人穿着褐色帶雲紋的紗籠,被谷間的風吹得裹緊了她的身子,顯露出曼妙的曲線。她的頭上帶着一頂斗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故而從遠處看去,還以爲頂着一個金字塔。
船尾坐着一個划槳的人,身上圍着簡陋的草裙和獸皮胸衣,看那樣子應該是烏拉坎部落的野人。
木船靠岸,
戴斗笠的女人赤着腳,款款地從船上走下來,踩在河灘的溼地上,動作輕柔而平穩,就像從蓮花座上走下來的佛。隨着她的腳步,這周圍的河面上也彷彿有一朵朵蓮花在綻放。
司徒和青木對視了一眼,然後笑着迎了上去。其他人不明所以,也跟在他們後面。
女人雙手合什,對司徒和青木說:“兩位,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司徒哈哈大笑,對青木說:“杜瓦的精神佛國又上一層樓了!”
青木也覺得杜瓦的精神力比當初強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爲島上的精神力場加成的緣故。
在緬越的時候,他帶着虞美人殺進吳索吞的將軍府時,就感覺到了杜瓦那飄渺的精神力的影響。那時,他和杜瓦還隔着好幾裡遠。他當時自忖沒有能力把精神力發散到那麼遠,更不可能催眠幾裡外的人,所以估摸着杜瓦比他強很多。但他有煤老闆的加持,對手再強,他也不見得輸。
殺穆卡時,杜瓦出面求情了,但他沒有給杜瓦面子。原本以爲和這個女人結下了仇,所以上山做個了斷,卻在杜瓦那裡意外得到了關於聯盟的一些消息。
至於杜瓦的精神力有多強,青木當時沒有明確的概念,但那時候他對自己有多強也沒有明確的概念。後來他的能力釋放得越來越多,對意識和精神力的瞭解也越來越深,回想起來,覺得杜瓦的精神力不見得比自己強,只是訓練的方法不同,應用的目的也不同,所以纔會出現不一樣的表現。
“佛國再廣,也只在司徒先生的一念之間。”
杜瓦把斗笠摘下來,用一隻手捧在胸前,微微彎腰朝其他人致意。她的身材曼妙,緬越別緻紗籠服很顯她的氣質。她的面容姣好,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頭髮在頭頂挽起一個髮髻,像攏起的流雲。
然而,青木此刻的注意力卻全在杜瓦另一隻手裡——那根晶瑩剔透的青灰色權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