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一聽,扭頭就想走。淑妃像是猜到了她的反應,出手如電,一爪子就將她給按住了。然後對那公公笑道:“勞煩您通稟了。”
太監應聲而去,溫柔鐵青了臉:“娘娘。”
“咱們是來見皇上的。”淑妃低聲道:“就算他心裡記恨你,當着皇上的面兒,也不會對你做什麼。”
“可是……”溫柔皺眉:“裡頭在商量事兒呢,您這樣貿然進去,是不是不太妥當?”
淑妃笑了笑:“傻孩子,這就是你不知道了,有驚堂在,皇上心情會更好,咱們這會兒進去正合適。要是他們有事,公公就不會願意去通稟了。”
好吧,溫柔低頭,認命了。
殿門打開,裡頭就傳出了皇帝爽朗的笑聲:“愛卿實在是太謙虛了,你這樣的才華,朕若是隻讓你當個刑部管事,豈不是太屈才?”
硬着頭皮跟在淑妃後頭進去,就聽得那久違的清冷聲音:“陛下太過器重驚堂,倒讓驚堂惶恐。”
皇帝笑着搖頭,一看見淑妃,便道:“姝兒你來說說,朕欽點的狀元郎,一不娶高門之女,二不要工部侍郎的位置,卻跟朕求一個刑部管事,這是什麼道理?”
莞爾一笑,淑妃走到皇帝身邊,看着蕭驚堂道:“狀元郎與俗人不同,做事都有他的想法,臣妾可不敢妄言。”
“哦?”皇帝挑眉:“你也知朕點的這狀元了不得?”
溫柔將食盒裡的東西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擺在皇帝面前的桌子上,然後便垂着腦袋站在一邊,盯着自己鞋子上的花紋瞧。
旁邊的蕭驚堂側目都不曾,只聽着皇帝和淑妃說話。
“臣妾就算在深宮,也是聽了不少人說,陛下這回點了個了不得的狀元,人人都誇呢。”淑妃含笑:“前朝之事,臣妾也不敢妄議,不過還是想恭喜陛下。”
“哈哈哈。”皇帝又笑開了,看樣子是真的很欣賞蕭驚堂。溫柔就納了悶了,這麼不會說話的悶罐子,皇帝看上他什麼了?也沒被他給觸怒龍顏?
“愛卿你瞧,誰都說朕得了個有力的臂膀,你可不能待在那種位置上,讓朕使不上力氣啊。”看着蕭驚堂,皇帝道:“刑部管事對你來說,實在是委屈了,朕不答應。”
“陛下。”蕭驚堂拱手,沉聲道:“刑法之於一國,乃重中之重,恰當的量刑能管束百姓,不當的量刑會將善良的平民逼成殺人犯,微臣不在乎官職高低,只想去刑部爲陛下盡一份力。”
看他表情分外執着,像是被什麼事觸動了一般,堅定地要去刑部。皇帝一頓,笑眯眯地問:“愛卿是覺得現在的刑部不夠好嗎?”
“微臣不敢。”蕭驚堂道:“但最近發生不少的事,不知陛下可有耳聞?”
“哦?”神色正經了些,皇帝看了淑妃一眼,倒沒有讓她迴避的意思,只示意她在旁邊坐下,然後問:“什麼事?”
“西街有士大夫騎馬,撞死三歲孩童,其母發瘋,打了那士大夫,被刑部判以死刑,不等刑緩,已經處決。三百百姓圍堵刑部大門喊冤,被官兵毆打驅散,多人重傷。”蕭驚堂伸手,從袖子裡拿出一份摺子,呈到皇帝面前。
“刑部侍郎高耀之子高慶於青樓喝醉,言辭激烈侮辱聖上,有書生攔之,被他推下二樓,癱瘓在牀,終身無法行走。上訴公堂,達於刑部,刑部判其賠償紋銀十兩,京城三千學子游街抗議,被刑部派兵鎮壓。”
打開摺子,上頭的字清楚而工整,皇帝看得很輕鬆,但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京城發生這麼多起暴亂了?”
“是。”蕭驚堂頷首:“陛下乃明君,慣常會居安思危,若是他人爲帝,想必會覺得都是小事,不足爲患,但微臣知道,陛下能明白微臣的擔憂。”
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今皇帝有仁愛之心,向來以民爲本。只是底下的大臣歌功頌德慣了,這些事情都是瞞而不報的。
臉色凝重地合上摺子,皇帝點頭:“朕的想法愛卿能明白,愛卿的想法,朕自然也能明白。你便先回去歇着,朕會料理刑部。”
“微臣遵旨。”拱手應了,蕭驚堂想走,又爲難地退了回來,道:“這宮中的路微臣還是不甚熟悉,陛下若是與娘娘有話要說,娘娘不妨將這宮女借給微臣帶路。”
裝了半天鴕鳥的溫柔猛地被這一道雷劈中,懵逼地擡頭看向他。
她站在角落裡,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蕭驚堂沒看見她的臉,不可能知道她是誰,那這是幹嘛?要她帶路?
淑妃也有點沒反應過來,當着皇帝的面,肯定不好拒絕蕭驚堂的要求,只能勉強笑道:“好。”
我靠!溫柔很想說她也不認識路,但是皇帝的氣場太強大,導致她根本不敢放肆,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被推出去砍了。
“謝娘娘。”蕭驚堂頷首,轉頭往外走,一眼也沒看旁邊的人。
深吸一口氣,溫柔低頭跟着出去,心想出去再換一個人帶路就好了。
結果,一離開御書房,走在她前頭的人便淡淡開口:“你膽子可真大。”
哈?溫柔一臉呆滯,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他的背影:“你怎麼發現是我的?”
冷笑了一聲,蕭驚堂沒答她,只道:“我一早說過,外頭的日子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過,出了蕭家,更多的腥風血雨會將你捲進去,你不聽。”
撇撇嘴,溫柔道:“蕭家整個都被卷在腥風血雨裡,你讓我去屋檐下躲着,那有一天房子垮了怎麼辦?”
“不會。”想也不想,蕭驚堂道:“有我在,它垮不了。”
“……”這種自信是哪兒來的?溫柔翻了個白眼:“不勞您操心了。”
前頭的人沉默,嗤笑了一聲,大步就往前走。溫柔下意識地跟着,跟了半天發現,她跟着幹啥啊?這人一看就知道出宮的路!
站住腳不走了,她擡眼,就見那人毫無察覺地走出了老遠,拐過一處宮牆,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