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撇嘴,溫柔也沒打算真送他出宮,當即就轉身打算往回走。
然而……
她剛剛光盯着蕭驚堂的背了,根本沒注意路是怎麼走的,現在看見面前這一片交錯的宮道,溫柔才發現一個嚴肅的問題。
她纔是那個不認識路的人!
皇宮很大,四周也不是隨時有人的,起碼現在溫柔就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宮牆太高,在裡頭就像是在迷宮一樣,完全不知道哪裡是哪裡。
試着往背後的方向走了一段路,遇見了一個十字岔口,溫柔有點懵逼,蹲下來思考了良久,眼瞧着還沒人來,她乾脆就採用了一個科學的辦法:“點兵點將點到哪裡哪裡就是我要走的路,哈!”
選了一個方向,溫柔義無反顧地就走了。
宮裡嘛,總是有人的,就算一時迷了路,只要堅持往一個方向走,總能找到人的,到時候再問問就好了。
天已經大亮,溫柔遇見岔口就右拐,已經在宮道里拐了一個時辰,實在沒力氣了,乾脆就靠在牆角邊休息,等人發現。
“那邊的宮女,哪個宮裡的,敢在這裡偷懶?”冷不防有人的聲音響起,溫柔一聽,瞬間蹦躂了起來,淚流滿面地看向來人。
一個兇巴巴的嬤嬤正瞪眼看着她,身後還跟着個小宮女,表情都不太友善。
微微一頓,溫柔貼緊了牆站着:“我……奴婢是玉漱宮的,不小心迷路了,嬤嬤可以告知怎麼走回去嗎?”
“玉漱宮?”一聽這個宮名,那嬤嬤表情更加難看:“迷路了?”
“……是啊。”
“你騙誰呢?”後頭的小宮女冷哼一聲:“玉漱宮離這裡可遠了。再迷路也迷路不到這裡來,我看你是浣衣局裡逃出來的吧?”
溫柔搖頭:“我早上隨淑妃娘娘去御書房見皇上,然後送狀元郎出宮,走着走着……跟人走散了,就到了這裡。”
“你?”嬤嬤皺眉,冷笑一聲:“誰都知道淑妃娘娘身邊跟的是摘綠,你怎麼可能隨娘娘去御書房?滿嘴的謊言,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說着,朝背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瞬間就將溫柔給堵住了。
這解釋都沒法兒解釋的,溫柔哭笑不得:“你們先把我押回漱玉宮,之後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要是我撒謊,你們就把我交給淑妃娘娘處置便是!”
“淑妃娘娘?”那嬤嬤笑了笑:“這宮裡做主的是皇后娘娘,要處置也該送去鳳舞宮。不過最近宮裡事情多,娘娘也沒空管你這一個小宮女的事,你還是隨我們回浣衣局吧!”
啥?溫柔瞪眼,怔愣之間,這兩人就已經將她抓住了。
“哎,不是,你們不能這樣啊!”被拽着走,溫柔有點着急:“大家都是宮人,我也沒犯什麼錯,就不能把我送回漱玉宮好好說嗎?要是之後淑妃娘娘找着了我,你們還少不了一頓怪罪,何必呢?”
“找着你?”小宮女看了她一眼:“看你也像是新進宮的,這宮裡有多大,你自己看看一眼能不能看到邊兒?”
每天宮裡都有人在某個角落死去,沒人知道,也沒人理會。這諾大的皇宮,可不是會在意宮女去向的地方。
心裡起了一陣涼意,溫柔突然反應過來,看了這兩個人一眼。
要是淑妃那邊的人,肯定二話不說就送她回漱玉宮了,她該不會運氣這麼差,遇見的剛好是皇后那邊的人吧?
倒吸一口涼氣,溫柔悶頭沒敢再吭聲,跟着這兩人穿過宮道,七拐八拐地到了掛着個“浣衣”牌匾的院子門口。
“喜嬤嬤,這兒給您送個人來。”一把將溫柔推進去,那嬤嬤朝裡頭喊:“剛好冬天人不夠,嬤嬤就用她吧。這丫頭不太老實,您可別讓她溜了。”
踉蹌兩步,溫柔差點跌坐在地上,擡頭看了看,這院子還挺大,掛了幾百件衣裳,旁邊兩口水井,一圈兒宮女圍着洗衣池,正在洗衣裳。
屋子裡頭出來個嬤嬤應了一聲,看了溫柔兩眼:“你去幫忙洗小主們的衣裳。”
“……是。”
反抗是沒什麼用了,那嬤嬤已經說了那話,這個喜嬤嬤肯定就不會相信她放她走。
咬咬牙,溫柔擼起袖子就接過旁邊丫鬟遞過來的搗衣槌和衣裳,左右看看,找了個人多的地方蹲下來洗。
寒冬臘月的,井水冷得刺骨,這兒的宮女臉上都沒什麼紅潤的顏色,面無表情地做着手裡的活兒。
摸了摸水,溫柔倒吸一口冷氣,兩根手指捏着衣裳在水裡攪了攪,便拎到旁邊的搗衣臺上一頓亂錘。
一羣宮女都頓了頓,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誒?不對嗎?”笑了笑,溫柔和善地道:“我沒洗過衣裳。”
“你是哪個宮裡趕出來的?”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溫柔連忙道:“我是玉漱宮的,沒被趕出來,只是迷路,被人硬塞到這裡了。”
硬塞過來的?開口說話的宮女多看了她兩眼,皺眉喃喃:“也難怪,玉漱宮。”
溫柔擡眼,仔細瞧了瞧她的面容,把五官記住了,然後繼續低頭搗鼓衣裳。
浣衣局也是有午飯吃的,溫柔餓得不行,看見白菜豆腐也覺得香,吭哧吭哧就吃了一碗。旁邊的宮女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人,還真沒個宮女的樣子。”
就是這個宮女,溫柔笑眯眯地道:“本來也不是做宮女的,形勢所逼罷了。哎,這位姐姐怎麼稱呼?”
“我?喚我蓉兒便是。”
四周的人都吃完去休息了,溫柔連忙拉住這個蓉兒,小聲問:“蓉兒姐姐,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被塞到這裡來?”
蓉兒抿脣,嘆息一聲,看了看四周,拉着她去了個沒人的角落:“你也無意間撞見了什麼秘密嗎?”
秘密?溫柔搖頭:“我只是撞見了一個兇巴巴的嬤嬤。”
“……這樣啊。”苦笑一聲,蓉兒道:“不管怎麼樣吧,進來就別多想了,出不去的。”
啥?溫柔瞪眼:“爲什麼?”
“我已經在這裡一年多了。”蓉兒垂眸:“一年之前,我也是玉漱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