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幼薇從玄機院出來時,正在思考古代曲譜的補完,貌美的面容露出了外人難以看到的一絲惆悵。聽說這個星域出了一個超神的歐冶子在外星域裡享有名氣,驚動不少星將。
本來還想靠着這塊寶地將那首殘譜譜完的,可現在看來依然毫無進展,聽說最近尾火星域也不安全,魚幼薇考慮是不是該離開這個地方去其他星域看看了。
魚幼薇正想着,突然看見自己兩個貼身侍衛兼侍女正在往外偷看,這可有點不太莊重,魚幼薇皺起好看的遠山眉,斥道:“你們這是成何體統。”
“啊,小姐。”
兩位侍女低下頭。
“今天怎麼這麼喧鬧?”
魚幼薇聽到知己樓人聲鼎沸,以前‘入玄’時,長安那些公子知道她喜歡安靜可不敢這樣。
侍女們互相看了一眼。
“翹兒,發生什麼事了?”魚幼薇問。
“小姐,長安府的四殿下也來了。”名喚翹兒的侍女激動的答道。
“長安府四殿下?”魚幼薇似乎在哪聽過。
另外一名侍女綠兒說道:“小姐,就是那個做出寒山拾得問的少年,小姐還誇讚他孺子非凡呢。”
魚幼薇想起來了,當初神武舉會試結束,一句‘寒山拾得問’的禪家經典在長安流傳開來,這句話說得的確入木三分,深入人心,縱使魚幼薇在數個星域流連十餘載也有心中一動之感。
當時她還以爲這句話是來自萬壽寺的首座,後來得知竟出自數年前那個鬱郁從長安離開的長安府廢物殿下時頗爲驚訝,也或許正是有這樣切身體會才能說出讓人共鳴的經典。
不過就算如此,一個實力不濟的武者再說得如何美麗,卻總是叫人悲哀的。
“他回長安了嗎?”魚幼薇抿着嘴。
“小姐,這是在擔心他?”翹兒小心的問。
“這樣回來總是可惜。”魚幼薇道。
侍女們對望一眼,偷笑起來。
“怎麼?”魚幼薇笑了笑。
“小姐,這可就大可放心了呢。”
“是啊,陳默殿下剛和太子殿下打賭呢。他看上去好自信哦。”
“嘻嘻,是個美少年。”
“和太子打賭?”魚幼薇皺眉,這未免太不莊重了。
“是啊,陳默殿下真是好厲害啊,把太子說得無話可說,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子詞窮只能用打賭的方式。”
“聽說他一回長安就打敗了什麼雷劫武者呢。”
兩位侍女話匣子一打開,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來,神情言語對陳默佩服地不得了,一幅春心萌動的樣子。
“說不定陳默殿下真的能成爲小姐的入幕之賓呢。”
“幼薇的‘曲’可不是一般武者能做的,不過還是去看看吧。”
魚幼薇抿着優雅的笑意,眼中光芒閃爍。
……
知己樓,大堂。
沸騰聲熱烈,陳默和太子唐風的尊師賭注儼然喧賓奪主,成爲了比幼薇入玄更熱烈的話題。
“我說四弟,你也真是太牛了。”陳麟一邊喝着酒一邊感嘆,纔回來沒兩天,就讓整個長安都驚動了,打敗雷劫還好說,現在居然和太子打賭,簡直前所未聞。
“陳默,你真的有信心嗎?”一名男子擔心的問道。
“這次的事可是不小啊。”
在做幾位都是愁眉深鎖,要不是礙於陳默身份,以他們性子早就恥笑對方不知天高地厚了。
江煙雨是什麼人?
大重王朝敢和星將恆溫對抗的奇女子,千年奇才,被內星域宗門看中的人物。陳默沉寂很多年,雖然最近做了一些讓人瞠目結舌壯舉的事,可是兩者比起來,還是差不少。
如果陳默輸了,那以後長安府可就在皇室面前徹底低人一等了。
陳麟不以爲意:“四弟,不要有包袱,二哥我全力支持你,江煙雨了不起嘛?長安府還怕他不成?”
“我們當然也支持默殿下了。”
“需要什麼儘管吩咐。”
衆人立刻笑着恭維。
作爲一個有三星契約,敢和星將叫板,甚至擊殺星將的男人,陳默覺得要是自己連這點信心都沒有,肯定要被小姨鄙視到死不可。
陳默隨意說了幾句。
過了一會。
突然全場安靜了下來。
燭火忽的黯然,二樓驟亮,一名女子出現在了樓上。
那女孩身着淡藍色和粉紅輝映的裙衫,衣襬半透如蟬翼,疊加宛若流水裹着曼妙的身姿,她的每一步優雅而從容,仿如水中。
光是身段就讓人窒息更遑論那的確稱得上傾國傾城的容貌。
無需介紹,陳默就已經猜到她便是此次知己樓的女主角——魚幼薇。
魚幼薇盈盈下樓,兩名侍女拖着她裙子後襬,女孩落落大方,沒有青樓其他女子的風塵也沒有深居皇室的高不可攀,給人一種相逢恨晚之感,也難怪她可以在長安裡得到幾乎所有豪門的眷戀,的確不簡單。
“不知道她是不是星將。”陳默腦中蹦出一個想法。
魚幼薇這個名字他現在已經想起來爲什麼有些熟了,大唐歷史中有一個很有名的女子叫魚玄機,蘭草之年就得溫庭筠的賞識,後打死了婢女在花信年華里被處死,可謂可惜。
而魚玄機最初的名字就叫魚幼薇。
不過星將會自報星名而且在一個青樓裡一待就是五年,陳默覺得還是挺離譜的。
萬道目光忽然朝陳默望去。
陳默收定思緒,擡頭看見魚幼薇正朝這桌走來,他看了一下,周圍的那些世子臉紅心跳,按捺着激動,就算二哥也明顯荷爾蒙分泌過多。
魚幼薇走近,香蘭沁肺,兩位侍女在她身後瞪着好奇的目光在陳默身上打量。
“幼薇真是三生有幸能讓太子和幾個殿下光臨。”
魚幼薇的笑容還是頗有感染力,讓人心情不由自主的放鬆,陳默禮尚往來恭維道:“能聽幼薇姑娘的琴藝也是我的幸運。”
陳麟附和道:“幼薇姑娘不是很喜歡我四弟做得寒山拾得問嗎?要不你們去玄機院裡深入交流一番。”
衆人起鬨大笑。
魚幼薇面帶微笑,也不惱:“幼薇自然想請殿下光臨,不過這規矩卻是不好打破呢。”
那邊太子唐風的人看到她和長安府關係密切略有不悅,叫道:“幼薇姑娘,還是趕快開始入玄吧,太子殿下可還有事情要處理。”
“那好的。”
魚幼薇對陳默微微一笑,轉身走入場中。
入玄的規則倒也是非常簡單,在長安,所有人都知道魚幼薇有一個非常大的愛好——譜曲填詞。據說她一直有一個古代殘譜曲調想要去填,只能誰能讓她將詞成功補出一句的話就能進入她的玄機院。
填詞是騷客的雅興,不過魚幼薇的詞不同,不但要寫出詞還要譜曲,這古代曲譜據說是某時期非常牛逼的曲調,號稱無雙之作,這等作品會簡單的作詞可不行,還需要有高深的武藝境界來領悟曲的含義。
聽完說明,陳默大概也是明白了她的入玄規則。
難怪魚幼薇可以在長安裡顛倒衆生,配合這讓人興趣盎然的填詞加上她的美貌,簡直武者文人通吃,長安這些公子還不被她玩弄在鼓掌。
不過讓陳默不解的是魚幼薇來長安有五年之久,也就是說至少有五年的時間來填詞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寫出她滿意的詞句,這也太誇張了。
“規矩大家已經知道了,按照以往規則這片‘上古殘譜’幼薇會給出前面四句,後面就請諸位填詞呢。”魚幼薇款款席地而坐,侍女綠兒,翹兒搬來了一架淡藍色魚水花紋的水晶古箏。
但見幼薇伸出皓白素手輕撫琴絃。
一聲輕靈,頓時讓人醉了。
氣氛安靜無比,陳默看了看,周圍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肅容滿面,怪異至極。能在青樓裡讓衆人一副聽聖人說道般的嚴肅,這魚幼薇就算不是星將那也比星將還要生猛了。
陳默很快也被周圍氣氛感染,投入到魚幼薇的琴中。
魚幼薇先是彈奏了自己有名的《江陵愁》,讓衆人的思緒陷入到兵戈鐵馬的大氣中。
爾後。
忽然一變。
琴聲緩緩流淌,柔柔似水,優雅優美非常好聽。在陳默眼中,彷彿有一幅山水畫卷徐徐展開,一副靜謐的夜晚,明亮的月光,微波盪漾的水面,搖曳的花影生動的在腦海中出現。
陳默倒抽了一口冷氣,睜開眼。
這古箏絃聲居然有如此大的魔力。
古代殘譜!
或許不是開玩笑的。
琴音的旋律並不長,一段談完後,所有人還在如癡如醉中。
好一會。
陳麟帶頭鼓掌,全場響起熱切的掌聲。
“無論聽多少遍,幼薇姑娘彈的這古箏曲都是一絕,讓人回味無窮啊。”
“是啊,在下對武藝的境界每一次都有進步。”
“要是能聽完這全譜那就好了。”
會場一片嘆息此起彼伏。
魚幼薇微微一笑。“接下來就有請諸位來幫幼薇填詞了呢。”
“那本殿就來獻醜了。”太子唐風迫不及待站出。
“按照老規矩,那就由幼薇先念出前兩句吧。”幼薇帶着笑,環視全場,接着緩緩念出。
“春江潮水連海平。”
陳默一聽不太對勁。
這古代殘譜咋有些耳熟。
“海上明月共潮生。”
第二句出來時,陳默一愣,這詞就變得相當親切。
當魚幼薇唸完最後一句“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時,陳默幾乎是嘴裡微動,同時一字不差默唸出來的。
得知這就是長安五年五人能填的詞譜,陳默既無語又釋然。
這不就是張若虛的被人稱爲‘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嘛,靠,這些人能填出來就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