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依依背對着他,什麼也沒有說。
“對不起……”範敬誠此時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渾蛋,他不配做人家的爸爸。
範依依呵呵一笑,“對不起……”她轉過頭,“你的懷疑讓媽媽愛你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難過傷心的?
範敬誠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了。是啊,他的懷疑,被鑑定結果狠狠的打了一個巴掌,他的懷疑,讓他和王一菲之間的愛情,婚姻都成了笑話。
可是,女兒怎麼會懂他當時的心情?
他難過得連去做鑑定都不敢!
範依依吸了吸鼻子,邁步離去。
她不知道該對這樣的一個父親說什麼話。他要是不愛她媽媽,還好一些。
可是,他曾深愛過……
爲了她媽媽,他與父母翻臉,執意娶進門。
她以爲父母的感情破裂不過是因爲感情不可靠罷了,畢竟愛情這東西會隨着荷爾蒙的變化而消逝,王家與範家家境懸殊太大……
可是,卻是這樣一個不可說的理由。
這對媽媽來說,感情破裂也比這樣的懷疑來得好吧?
雨霧飄着,清明時節雨紛紛,哀傷籠罩着整片墓園。
………………………………………………
範依依從洗手間裡走出來,臉色難過。
司徒景涼躺在牀上,手裡拿着一本書,擡眼看了一下她,“依依?不舒服嗎?”
範依依看着司徒景涼,她的耳邊還猶記着,他對她所說的,不管成功與否,一次就夠了。
可是……
失敗了!
“我來大姨媽了。”範依依站在洗手間的門口,背倚着玻璃門。
話很輕,卻沉重得讓人難過。
也就是說,人工授孕……失敗了。
司徒景涼很快回過神,下地走向她,將她攬入懷中,“沒有關係。”他安慰着她。
怎麼會沒有關係?範依依都快要哭了,她這麼多年都不燒香不拜廟,她這段時間天天燒香拜佛,拜送子觀音,天天躺牀上……
她以爲,有小寶寶已經在她的身體裡紮下了根,正在慢慢的成長。
可是,現在希望破滅了。
她好想哭。
她緊緊地抱着司徒景涼,“景涼,我們失敗了。”
“我知道。”司徒景涼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沒有關係的。”
他越是這樣,她越是難過,“景涼,該怎麼跟母親說?”江嵐近段時間對她真的拿她當女王一樣對着,任何的一切都以她的心情爲準。
江嵐這樣,讓範依依就更加的戰戰兢兢了。
現在結果出來,卻是這個樣子,她該怎麼對江嵐說?江嵐又該是怎樣的失望?
“我會跟母親說的。”司徒景涼安撫着她,“別想太多,你先睡。”
“你呢?”
“我陪你啊。”他微笑地看着她,“來。”
“……”範依依卻無法入睡,但是還是回了牀上。
司徒景涼繼續看書,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個時候說得多,會讓她更加多想。
沒有授孕成功……
說實話,要說真的沒有失望那就太過虛假。
他母親想要一個孩子,唯一的願望,他其實壓力挺大的,只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偏袒範依依罷了。
範依依背轉着他,無法入眠。
一次手術浪費的時間就是數十天,半年……江嵐只給她半年的時間。
她是自私的留在他的身邊,還是該不爲難他的離開?
她的手摸着平坦的腹部,寶寶,爲什麼就是懷不上呢?
中藥,各種調理的藥,手術……
幾乎能用上的辦法,她數個月來,都用上了。
但是,正如別人所說的,孩子一事強求不來。別說她身體有些問題,有些夫妻雙方沒有任何的身體問題,不也是有七八年甚至十年也懷不上的麼?
可是,江嵐等不了這麼久。
司徒家也等不了這麼久。
範依依以爲自己會一夜無眠,但是一個小時後,她卻安靜的睡着了。
爲了配合手術,她的作息都調成了早睡早起。
生物鐘讓她這會安靜的睡去了。
司徒景涼爲她蓋好被子,放下書本,走下牀,出了房間。
他去了書房。
爲了懷個孩子,他已經不碰酒精好些日子,此時,他卻煩燥的開了一瓶酒,倒了一杯。
其實對孩子,他真的並不是十分的在乎,但是家族施加給他的壓力,讓他卻無法忽視。還有母親給他的壓力……
紅酒入喉,他卻只覺得苦澀。
“景涼,你還沒睡?”江嵐看到書房有燈,推開門走了進去。
司徒景涼手裡還端着酒杯,被江嵐一眼就看到了。
她皺了皺眉,“醫生不是說讓你不要喝酒?”
“……”司徒景涼放下酒杯,轉移話題,“母親,醫生讓你早些休息的,怎麼還沒有休息?”
“老了,睡不着了。”江嵐睨了他一眼身後的酒杯,問道,“依依睡了嗎?”
“已經睡了。”司徒景涼回道。
江嵐微微一笑,“你說得對,母親之前對依依先入爲主的成見太深,這相處的最近一段時間,發現她是個好孩子。”
“依依她很好。”他很順口的給他自己的妻子添分。
江嵐白了他一眼,“瞧瞧你,一說起她,就好像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說她似的。”
司徒景涼淡淡一笑,“別人怎麼說我不在乎,母親你接納依依就好。”
江嵐笑着看他,“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媽。最近公司的事還好嗎?”
“一切運作正常,沒有什麼事。”
“司徒銳明的事情查到些什麼了嗎?”她又問。
“線索暫時斷了,高鴻,m國官方旗下的某個組織……”司徒景涼揉了揉眉頭,“最近在慢慢地收回之前明叔的生意控制權。”
“扯上m國官方是不是很棘手?”
“嗯,明天約了安瑞,這事,只是我們介入不夠。”司徒景涼只是簡要說了一下,江嵐對生意上的事卻沒有什麼興趣,點了點頭,“你處理得來就好,有什麼處理不來,你要找你大叔說一下。”
“我知道。”司徒景涼點了點頭,“夜深了,母親快去睡吧。”
“好,你也早點睡。”
司徒景涼嗯了一聲,江嵐離開後,他將杯中的紅酒仰頭飲盡。
自從做了人工授孕的手術,大概是心存了希望,江嵐的臉色好了很多,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手術失敗了。
只是在司徒景涼還沒有想到怎麼跟他母親說時,江嵐已經知道了。
傭人處理垃圾筒的時候,將情況跟江嵐說了,當下,江嵐就懵了。
失敗了?
怎麼會失敗了呢。
是了,醫生也說,人工授孕並不是一定會一次就成功的。一次不行,還可以第二次,第三次……
她呆呆地坐在客廳裡,這樣安慰着。
範依依下樓就看到江嵐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母親,你怎麼了?”不會又是哪裡不舒服吧?這可不能忽視啊。
江嵐回過神,看向範依依。
範依依被她盯着有些不安,“母親?”
江嵐嘆了一聲氣,“你們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範依依格登一聲,景涼跟母親說了?不對,她說的是你們。也就是說景涼還沒有說?
她看着江嵐,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而不待她說什麼,江嵐已經說道,“沒有關係,一次不成,還可以第二次,第三次……總會成功的。”她是這樣期盼的。
但是……
範依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對不起,母親,讓你失望了。”
“回頭再跟醫生另約時間,不,我們還是換家醫院,要不去m國怎麼樣?那邊的技術比國內總要好些。”
範依依聽到這話,頭皮有些發麻。
她怔在原地,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就這麼決定吧,我跟景涼說一下,讓他空出時間陪你去國外。若是懷上了,也不回國了,直接在國外生了再回來也行。”
“母親。”範依依既悲哀又難過,“我出去一下。”她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江嵐的意思是一定要折騰到她生出孩子爲止。
她約了沈悠然見面。
開着車出了司徒宅,範依依有一種終於能呼吸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司徒家已經讓她有一種不能呼吸的窒息感。
之前搬了出去住,可是最後還是又搬了回來。
江嵐這個樣子,不能真的扔下她一個人住着的。
與沈悠然約在安靜的茶室,範依依推門進去的時候,卻看到了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錢錢。
兩人相互擁抱,範依依才推開她,埋怨的說道,“我以爲你要在我們面前消失一輩子了。”
錢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哪有,我只是……出去散散心。”
“呵呵,散散心?我說金大小姐,你的散心夠久的啊,還玩失蹤,電話不通,郵件不回,你是要當自己消失了嗎?”範依依撇撇嘴,坐了下來。
“胖了一些誒,看來涼少爺將你養得不錯喲。”錢錢揶揄着說道。
範依依扯了扯嘴角,“你要是被這樣養法,你也會變胖的。各種補品,各種……”
“吶,這丫頭又在得瑟了。”沈悠然笑着打斷,“真羨慕有老公疼的人啊。依依,還有沒有土豪朋友缺個女朋友的?”
“你的男友呢?”
“……”沈悠然無語,“咱可以擇優選擇的嘛。”
“算了吧,豪門深似海,我已經快要在海里窒息了。”範依依呼出一口氣,“手術失敗了。”
“……”
“……”
錢錢和沈悠然兩個人都呆住了,錢錢更是看着範依依,“什麼手術失敗了?”不是她猜的那個手術吧?
“人工授孕的手術。”範依依淡淡的說道。
沈悠然良久才呼出一口氣,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不像剛剛那樣大咧咧,“依依,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