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虎,你再仗着我的名義在外胡作非爲,休怪我不客氣了。”
崔三虎見他翻臉,自然不敢真的得罪他,舉起手:“是我錯……妹夫,是我的錯……我這就走,馬上就走……”
他點頭哈腰的,轉身上了停在一邊的一輛陸虎。
歐舒同氣得大步就走。
……
米寶隔得遠,只看到二人拉拉扯扯,聽不清到底說些什麼,她也沒什麼興趣,只是不願意撞破人家的尷尬事。
直到歐舒同進去了,她才從黃桷樹下走出來。
路虎,一溜煙的開出來。
米寶避開,可是,那車卻倒回來。
窗玻璃搖下來,崔三虎探出頭,“喂,你就是米寶?”
米寶不答。
“我看了好幾次纔敢確定,沒錯,就是你。”
他吹一聲口哨,冷笑:“米寶?這不就是被綁架的那個女人嗎?誰不知道你被綁匪輪流糟蹋的醜事呢?你還好意思賴在歐家不走?但凡稍有點臉皮的女人,早就上吊自殺了,怎麼還好意思回到歐家……”
米寶愕然。
這人渣。
他卻自以爲擊中了米寶的死穴,滿臉鄙夷:“你這種女人,早就髒了。誰碰你誰倒黴。”
米寶死死盯着他。
“你別以爲你是什麼歐太太……哈哈哈,早就被玩殘了的女人,比雞還不如……”
也許是見米寶面色蒼白,他以爲她被自己罵得羞慚不已,獰笑一聲:“你要是識相的,趕緊收拾包袱滾出歐家,要多遠滾多遠。再說,我妹妹早就在歐家大搖大擺出入,你這老女人,繼續呆下去你好意思嗎?我妹妹還懷過舒同的孩子,你這隻母雞,估計連蛋也沒法下一個……”
放肆的喝罵突然戛然而止,他臉色一變,突然不知爲何閉上了嘴。
喉頭一陣一陣的咕隆,但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枚極小的石子,精準的擊中了他的啞穴。
他喉結蠕動,青筋暴跳,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擠眉弄眼,顯得非常可笑,逐漸地,滿臉都是惶恐之色,就好像看着一個女魔頭。
猛地,他拉開車窗就來追米寶。
但是,沒跑出幾步,膝蓋一軟,跪下去。
擊中他的,還是精準的一枚小鵝卵石。
他端端正正的跪在米寶面前。
米寶板着臉,一本正經:“你這奴才,行這麼大禮幹嘛?”
他再也不敢囂張,只是舉起手,指着自己的喉頭,急得滿頭大汗。
米寶緩緩走過去,距離他兩米開外:“怎麼了?怕成啞巴了?”
他拼命點頭。
她卻搖頭,悠悠然的:“別急,別急。不會要命的。你只需要在這裡跪上十幾分鍾,自然就會好了。”
崔三虎眼睜睜的看着她轉身,大搖大擺離去。
有行人陸陸續續過來,一個個都好奇地看着跪在地上滿頭大汗幾乎要哭起來的崔三虎,一個個指指點點:“這人跪在這裡幹嘛?”
“地上可是鵝卵石啊,膝蓋不得跪破了?”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跪搓衣板嗎?哈哈,是不是得罪老婆,被老婆收拾了?”
……
歐舒同躲在一邊,幾乎笑破肚皮。
崔三虎這廝,看吧,一輩子都不敢再來這個地方了。
米寶走到家裡的紫藤花架下,聽得喊聲:“米寶……米寶……”
她回頭,看到歐舒同居然從後面追上來。
“米寶……”
歐舒同的神色有點尷尬。
“米寶,你在散步?”
她繼續走。
“還沒吃晚餐吧?回去一起吃吧。”
她搖搖頭。
“要散步?我陪你走一走?”
她快步往回走。
歐舒同跟上去,她忽然回頭,歐舒同嚇一跳。
“崔三虎還跪在大路上,你找幾個人將他送回去。”
他十分好奇:“米寶,你是怎麼做到的?原來你居然還是點穴高手。這可是我第一次親眼所見。難道你就是武俠小說中那些深藏不露的高人?這一招好帥,比動不動就放槍牛逼多了。教教我,到底怎麼弄,好不好?”
她往前走。
他亦步亦趨:“教教我唄,我可以拜你爲師。”
“別怪我沒告訴你,你的大舅子要跪久了,丟臉的可是你。”
大舅子?
好驚悚的稱呼。
歐舒同大笑:“我巴不得他在那裡跪一輩子,跪得再也不敢來我們家纔好。我怎會去救他?我瘋了嗎?”
他果然沒去救崔三虎。
她飛快地回到臥室,嘭的一聲關了門。
歐舒同站在門口,只能苦笑。
米寶靜靜地躺在牀上。
想起老爺子的一番囑託:“米寶,我希望你不要和舒同離婚……”
我如果不和歐舒同離婚,就跟你的原配一樣,眼睜睜地看着別的女人大着肚子生下兒子,然後,登堂入室――之前,看着老爺子身上那股死氣--她不願意和將死之人鬥氣,所以,這話沒說出口。
如果崔蓮心不是意外流產了,很快,便是下一個林月如。
她十分茫然:自己真的有必要留下來再堅持一年嗎?
她打開電腦,看到自己的賬戶。
不過再堅持一年,就會再增加八位數美金的存款。
試想想,多少人兩年時間能掙到八位數美金?
有了這筆錢,毫不誇張地說,一生無憂。
她默默地關了電腦。
連續幾天,米寶從不踏出臥室半步,歐舒同在家的時候,甚至從未見她開過門。菲傭說,歐太每天只要一些小點心和咖啡,也從不到餐廳吃飯。
週五晚上,歐舒同忍無可忍,一直站在門口敲門。
幾乎斷斷續續地敲了快半小時,門終於開了。
米寶扶着門,極不耐煩:“有什麼事?”
歐舒同不敢置信。
眼前的女人臉色蠟黃,嘴脣乾枯,就連聲音也是嘶啞的。
她見他不答,立即準備關門,歐舒同一把拉住她,伸手就去摸她的額頭,驚呼:“米寶,你在發高燒。”
她十分不耐:“沒事。”
“什麼沒事?你都病成這樣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屋子裡有藥。”
“藥也不頂用,我送你去醫院。”
她掙脫不了,勃然大怒:“你少管我的閒事。”
倉促之間,用力過猛,往後就倒。
歐舒同一把扶住她,但見她嘴脣發黑,人也暈了過去。
“米寶……喂……米寶……”
他抱住她就往外跑:“司機,馬上叫司機……”
米寶醒來時,手上掛着吊瓶。
她看着雪白的牆壁,十分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門開了,歐舒同進來,見她睜開眼睛,笑眯眯的:“米寶,你可終於醒了。你昨晚高燒到快四十度了,差點把我嚇死了。米寶,要不是我及時送你到醫院,你幾乎被燒死了。看,我又救了你一命,快感謝我吧。”
米寶也不回答。
他走到她面前,很悠閒地搬一把椅子坐下:“怎麼?被我的救命之恩感動得無以言表?”
米寶氣得笑起來。
他板着臉:“好厲害,居然會笑。”
她非常非常憔悴,頭髮凌亂,嘴脣也乾裂了,昔日水靈靈的雙眼也失去了光華,沒精打采的。
“米寶,你這樣子就像是霜打過的茄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原配的份上,我真是懶得搭理你。”
她要發怒,可沒力氣,乾脆拉了被子蒙着頭。
他一把將被子掀開,笑眯眯的:“米寶,我約了一個很著名的醫生,等你痊癒後,他就來給你做斷指種植手術。”
她淡淡的:“歐少何必費心?”
“費心?我的確得費點心。不然,今後我倆一起交際應酬時,人家看到我老婆是斷指,這可就丟臉了,不是嗎?我這個掛名丈夫,大面上還是需要過得去,對吧?”
她十分疲憊,沒精神跟他鬥嘴。
“我要出院。”
“病還沒好呢。”
“這種病,沒必要住院。”
“米寶,這可大意不得。”
她又怒了:“我說出院就出院,我討厭呆在醫院裡。”
“爲什麼?”
“滾!不要再來煩我。”
他一怔,也不敢問她原因,只是訕訕地:“好好好,你說出院就出院。”
出院的時候,還在發燒。
可是,米寶堅持,回到家,蒙着頭就大睡。
入夜,狂風大作,暴雨攜着雷電,砰砰砰的敲在窗玻璃上,聲勢驚人。
歐舒同悄悄推門進來。
一個閃電將屋子瞬間照亮,米寶忽然跳起來,極度驚恐:“是誰?是誰?……別過來……不許過來……”
歐舒同大驚失色:“是我……米寶……是我……”
她往後就倒,歐舒同扶住她時,她已經暈過去了。
歐舒同抱住她,但覺她幾乎失去了分量,輕飄飄的,這才察覺,她的身子究竟虛弱到了怎樣的地步。
也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很難受。
他將她放在牀上,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迷亂中,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竟然也死死抓住他的手。
整整一夜,她也不曾放開。
好幾次,歐舒同腿腳都麻木了,可是,但見暗沉的夜燈下,她滿臉惶惶之情,便心有不忍,一直坐到天亮,她翻身鬆手,他才站起身。
整個人都僵硬了。
醫生來做了詳細檢查。只說是受了驚嚇,斷指後多天傷勢沒處理好,有敗血症的跡象,身體抵抗力極差,所以,病情反覆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