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從鏡中看着那張大紅喜帖,愣了幾秒,驀然的回頭看他:“這麼快?”
突然意識到失言,忙改口道:“我應該恭喜你。到那天我一定會去的。”
連慕堯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七月臉上的笑都漸漸僵硬,有點維持不下去。
半晌,他收回視線,語氣淡然:“只是訂婚,雙方家長見個面吃頓飯,沒打算大肆操辦。你要抽得出空就過來,不來……也沒關係。”
他說得漫不經心,彷彿對這場訂婚並不期待似的。
七月心中怪異,卻也不敢多問,又與他寒暄了幾句,便去後臺換衣服了。
晚上七月回到酒店,就把這件事打電話告訴了霍靳琛。
自從知道自己不是連家的孩子後,七月更不願意回去連家住,這段時間都是住在酒店,所以連慕堯纔會把喜帖帶到戲社去給她。
想到霍靳琛這麼芥蒂她和連慕堯之間的往來,這下總該放心了吧?
沒想到,他還是那副口氣淡淡:“你小叔今年也三十了,打算定下來,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
七月頓時覺得無趣:“老男人,真沒意思。”
霍靳琛笑着道:“何況你這個晚輩都要成家了,他搶在你前面,也沒什麼不對。”
兜來兜去,還有個難題懸而未解:“你說賀禮我們送什麼呢?”
送得太花心思了,怕他的妻子生嫉。前幾次照面,那個溫梓言實在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主。只包紅包的話,又顯得太敷衍。
這個問題,霍靳琛早替她考慮好了:“我書房有套寓意半年好合的玉雕,是幾年前慈善拍賣會上拍得的,明天我讓傅叔包好了給你送過去。”
“還是你想得周到。”心意到了,又是慈善拍來的,寓意也好。
*
訂婚宴那天早上,傅叔把包裝好的玉雕親自送到七月手上。
禮盒包裝精美,送人的確很體面。
麻煩傅叔大清早開車跑那麼遠,七月有點不好意思,放下盒子問:“傅叔吃過早飯了嗎?這家酒店的自助餐不錯。”
傅叔笑着擺手:“不用了,我來之前已經吃了。霍先生親自打電話來交代我的,讓我就留在青城,負責連小姐的一應出行。您待會要去酒樓的話,再叫我,我開車送您過去。”
七月有點過意不去:“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這次傅叔沒拒絕。
酒店一樓就有咖啡廳,傅叔上了年紀了,難免話癆。
盯着杯中深褐色的液體,握着杯耳搖了搖:“我以前哪會喝這種東西,跟着霍先生時間長了,什麼都試試,慢慢也就養成了喝咖啡的習慣。”
七月不禁笑道:“他好像除了煙,最喜歡的就是咖啡。”
傅叔卻抿脣:“不見得。”
從一開始,傅叔對七月的態度就很和善,他笑着喝了半杯咖啡,老氣橫秋道:“霍總最喜歡的是什麼,連小姐還能不清楚嗎?”
七月起初一愣,從傅叔眼裡讀出答案後,臉頰微紅。
“有一陣子霍總連着出差,呼吸道感染,一直咳嗽。大家都勸他把煙戒了,可沒一個人能勸得住。霍總一心煩就要抽菸,誰都攔不住。我倒是覺得,連小姐可以試試。”
“我?”
“要是有您在旁監督,霍總這十幾年的煙癮,也許真就戒了。”傅叔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忽然壓低聲音,“況且你們馬上不是就要結婚嗎?婚後肯定準備要孩子的,你就可以拿這個當藉口了嘛。”
傅叔給她支招。
七月本來臉紅,可覺得對霍靳琛身體好,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傅叔看看錶:“一不留神就嘮叨了這麼久,該送您去酒樓了。”
傅叔拿着車鑰匙去取車,一直把她送到訂婚宴的地點。
七月下車,是青城一家有名的五星級酒店。
一進酒店大堂,就看見中心立着一塊顯眼的牌子,上面寫着:賀連慕堯先生與溫梓言小姐訂婚快樂,這類話語。
底下標識着在哪個宴會廳招待哪些客人。
七月微微一怔,不是說就兩家人吃頓飯嗎?沒提過要大肆操辦啊?
七月沒來過,不認得牌子上寫的宴會廳名字,於是找了位服務生帶路。
在二樓的電梯旁,正好看到穿紅旗袍,被化妝師左右扶着的溫梓言。
七月剛想裝作沒看見從一邊繞過去,溫梓言便已經叫住了她:“你還真來了。”
七月只好停住腳步,轉身,真誠的祝福道:“恭喜你。”
“謝謝。不管你這聲恭喜是真心的還是假意。”溫梓言笑得純良,一張小臉本就漂亮得讓人嫉妒,何況今天這種大喜的日子,配上喜慶凸顯身材的大紅旗袍,妝容精緻,稱得上豔壓羣芳。
七月今天本來就打算低調,這一身素淡的白裙子,正好襯托了她的妍麗奪目。
可惜,七月對這個漂亮到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就是喜歡不起來,她沒有忘記那天在醫院病房,她故意挑撥自己和霍靳琛的關係,說自己給霍靳琛戴了綠帽子,這是她無法遺忘和原諒的。
溫梓言似乎也並不打算在這個大喜的日子和她化干戈爲玉帛。
“你和連慕堯那點過往,他都跟我坦白了。我還當你們怎麼刻骨銘心過呢。”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溫梓言的下巴擡得高高的:“別以爲他爲你擋過硫酸,你們就還有舊情復燃的可能。現在他是我的人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我爸是……”
“梓言!”話音未落,就被從電梯走出的男子呵斥住。
七月對上連慕堯望過來的視線,今天的他,一身潔白西裝,胸口戴着鑲黃邊口袋巾,稱得上玉樹臨風。然而那雙湛黑的眼眸裡卻蘊藏了太多感情,藏不住似的,彷彿下一秒就要滿溢出來。
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實在不合適。
電梯門口是一塊公共空間,人來人往的,溫梓言只覺得受了莫大的屈辱,剛想發大小姐脾氣,忽然眼眸一閃,一改往日的強硬態度,低聲下氣道:“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你都有男朋友了,我卻只有連慕堯一個,姐姐,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