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做了什麼,別以爲我不知道。”
“我做了什麼,我做什麼都是爲了蘇蘇。”
“哼,你也知道爲自己女兒着想,你怎麼不想想暮心肚子裡的孩子。”
隨着一聲瓷器摔碎在地上的脆響,書房裡傳來蘇鳳淒厲的哭喊聲。
“那只是我的女兒嗎?那也是你的女兒,你從來都不肯認她。”
封江海冷聲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
“世航媽媽的死就算是跟我有關係,我女兒又有什麼錯你不肯認她?”
沉暮心躲在門外緊緊捂住嘴,她沒有想到,蘇蘇竟然是封江海的女兒,可是爲什麼兩個人都結婚了,封江海不肯認她呢?
書房裡面沉默了良久,封江海沉聲道,“世航八歲那年,你親手把他推進後院的湖裡面,你以爲我不知道?”
久久,蘇鳳死灰一樣發出顫抖的聲音,“所以......所以你把他送到孤兒院?”
“你跟我都欠世航的,他缺少的我們怎麼都彌補不了,蘇蘇將來只能靠自己,封家所有的財產只有世航一個繼承人。”
書房裡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和女人低聲的啜泣。
沉暮心腦子裡混沌一片回到了臥室,封世航被送到孤兒院,只是因爲封江海怕他再受到迫害,還有蘇蘇的真實身份,她要不要告訴封世航。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她暫時忘記了夏爾的事情。
晚上,封世航難得回來的早了,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飯,沉暮心一直猶猶豫豫地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
回到房間,封世航脫下外套掛到衣架上,扯鬆了領帶,解開領口的三顆釦子,突然發覺沉暮心沉默的有些不太尋常。
他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沉暮心猶豫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蘇蘇的身世......”
“你知道了?”封世航皺了皺眉頭。
“啊?你知道?”沉暮心驚訝道。
“嗯。”
沉默了一會兒,沉暮心吞吞吐吐道,“還有一件事。”
封世航挑了挑眉毛,疑惑地看着她。
她把下午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說給封世航聽了。
他低着頭,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神色,只是感覺整個人沉寂的可怕。
半晌,沉暮心的手撫上了他的眉間,輕聲道,“總是皺着,會有皺紋的。”
見封世航不說話,她又接着道,“爸也知道錯了,盡力在彌補你。”
封世航臉色緩了緩,捉住她的小手,伸手把她抱坐到了自己腿上,輕聲說了一句,“嗯,知道了。”
沉暮心不知道他的這句話有多少諒解封江海的成份,但次日吃早飯時,他難得地給封江海夾了一根油條,封江海愣了很久,眉宇間露出久久不曾展現過的笑容。
又加上蘇鳳推說身體不適,一大早就去申市找女兒陪她檢查身體去了,之後三個人的一頓飯,竟是難得的溫馨和睦。
封江海看着恩愛的小夫妻二人,心裡深深懷念起早逝的髮妻,她的溫柔細緻一一浮現在腦海裡,想起髮妻的死,他心中又多了幾分愧疚。
吃完早飯,封世航交代了沉暮心注意休息,一個人進了書房。
秦玉送來的酸梅吃光了,沉暮心打電話跟她要了配方,然後讓老餘陪着上街去買些材料回來,打算自己學着做。
老餘聽說後說,“
這種小事,我去就可以了,您還是在家休息吧。”
沉暮心微微一笑,“沒事,我也正好出去走走,餘叔你看我,整天在家吃好的,都胖了一大圈了。”
“哪有,少夫人再胖一些啊,更有福氣。”老餘笑的眼角皺紋都出來了。
44.
買完東西,沉暮心接到一則陌生電話,接通後是個熟悉的女聲。
“沉小姐是嗎,還記得我嗎,我是夏爾。”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七年不見,沉小姐電話號碼都沒變,是不是爲了等某個故人?”
“你是童羽.......”
掛了電話,沉暮心交代管家一個人先回去。
管家很不放心,問道,“少夫人要辦什麼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我去見個朋友,很快就會回去的。”
......
夏爾就是童羽,沉暮心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她把沉暮心約在“凝心雅苑”。
沉暮心到的時候,遠遠看到她在二樓靠窗的觀景臺位置坐着,一身月白的職業套裝,慄棕色波浪捲髮攏在耳後,正對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沉暮心落座後她纔回過神。
她衝着沉暮心微微一笑,“沉小姐還真是準時。”
沉暮心端詳了她片刻,問道,“爲什麼要改名字?”
她的表情看不出清晰,有種拒人於千里的疏離感,“我沒有說過我的名字是改的。”
“可你知道我的手機號碼。”沉暮心冷聲質問道。
半晌,她微微擡頭,嘴角有一絲嘲諷的笑意,“如果我告訴你,是晚上世航睡覺的時候,我從他手機裡看的呢?”
“你以爲我會信麼?”沉暮心竭力讓自己語氣平靜。
夏爾話鋒一轉,“你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你希望我是童羽,還是夏爾?”
“你.......”沉暮心啞然,她到底希望她是童羽還是夏爾?
如果是童羽,封世航會毫不猶豫跟她在一起吧,可如果是夏爾,她說她是從封世航的手機裡看到她的號碼的,還有那張曖昧的明信片,署名夏爾,她哪一個都不希望。
“你哪一個都不希望吧。”對面的女人彷彿能看穿她的想法。
沉暮心冷聲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嗤笑了一聲,“拿回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
沉暮心兩隻手交握在一起,微微的顫抖,面前的這個女人,是童羽也好,夏爾也罷,她的目的都是封世航。
她強忍着不舒服,厲聲質問,“你憑什麼覺得那是屬於你的。”
“老朋友多年不見,再次見面時你奪走了朋友的愛人,可你要清楚,童羽在封世航心裡的份量有多重,即使你肚子裡有孩子,他只不過是一時新鮮而已。”
說完這些話,夏爾拎着手裡的包起身離開了座位,走時冷冷說了一句,“我這次約你出來,只不過是爲了告訴你一聲,我不喜歡跟沒有準備的人競爭。”
沉暮心扶着桌子,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手指微微發抖,一是因爲她剛剛的話,二是因爲,透過窗戶,她看到封世航幫夏爾打開了後座的車門,一起離開了。
夏爾就是童羽,沉暮心百分之百確定,她的語氣神情或許可以變,可是她耳後有一顆紅痣,剛剛她走的時候,撩了一下頭髮,沉暮心看的一清二楚。
沉暮
心自問當年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封世航跟童羽相戀她即便心裡難過也從來沒有插手過,是童羽自己一聲不響地就出國讀書,之後再也沒有聯繫過她。
她一度以爲,童羽跟封世航是一起出國的,倆人在國外過的很好,可是後來只有封世航一個人回來了,加上家裡面臨破產,她纔有了別的想法。
可是她要回來奪走她的一切。
想到這裡,沉暮心手腳一片冰涼,以前她一個人,她什麼也不怕,現在她要顧及肚子裡的孩子。
她腳步踉蹌地走出了茶館,走下門口的階梯時沒站穩,摔在了地上,突然感覺到身下一股涼意,她伸手一摸,摸到鮮紅的血,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少夫人,你怎麼了?”管家回家後越想越不放心,放下東西之後又回頭趕了過來,幸好之前問了少夫人要去什麼地方,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沉暮心摔坐到地上,沒等他走近就暈了過去。
管家不敢浪費時間,看到少夫人身下滲出的血,急忙喊了茶館的男侍應生給抱起來往家裡送,一路上打電話通知家裡的私人醫生準備好治療。
沉暮心做了一個噩夢,醒來的時候一身冷汗,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牀上,旁邊站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和幾個女傭。
穿白大褂的醫生交代了幾個女傭注意事宜之後看向沉暮心,一雙明亮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責備,“你說你怎麼回事,剛來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別瞎折騰,今天要不是老餘發現的及時別說孩子了,你自己小命保不保得住都得另說。”
說話的醫生是封家請的私人醫生,叫李宇,三十五歲左右,本來是國外年輕有爲的外科醫生,後來在國外呆膩了就一個人回老家蘇鎮待着了,封家之前的老醫生辭職不幹了,聽了他的名聲就把他請了回來。
剛請回來時,封家挺多人都挺怕他,有潔癖但留着一臉絡腮鬍,看起來跟屠宰場的一樣,而且說話辦事都很嚴厲,一雙眼睛簡直是要殺人,後來時間久了,大家也都明白他都是爲了病人好。
沉暮心剛到封家的第一天,他就自己跑過來給她問診,做了些簡單的檢查,很嚴肅地告訴她注意休息不能亂動,也不能激動。
今天出了這事,他作爲一個醫生,對於不聽話的病人,他是真的有怒氣。
看了看沉暮心蒼白的臉,李宇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嚥下了嘴裡想要罵出來的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算了算了,跟你說再多也白搭,我還不如讓封世航二十四小時看着你。”
提到封世航,沉暮心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她轉過身,背朝着李宇,不想讓別人看見。
“得,自己犯了錯還不讓人說,我走了,省的在這兒惹人嫌。”李宇見狀,臉色一黑,氣吼吼地走了出去。
沉暮心哭累了,伸手到牀頭抽了一張紙巾,醒了醒鼻涕,然後蜷縮在牀上,一言不發地看着帳上的牡丹花發呆。
封江海聽說沉暮心出了事,狠狠發了一頓脾氣,吩咐了兩個女傭以後隨時隨地跟着少夫人。
晚飯時,管家端着一盅湯和幾個清淡小菜送到了沉暮心房裡,盯着沉暮心吃下去這才肯端走。
他也看出來沉暮心是受了些刺激,勸慰到,“少夫人還是要顧念自己的身子,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不然少爺回來了,我們也不好交代。”
沉暮心愣愣地點了點頭,一個人又爬到牀上埋進被窩裡。
管家嘆了口氣,端着盤子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