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此事該塵埃落定,卻不想各大報紙忽然涌出題目爲“鄭姓女,大義救司令風流帳,一筆抹清”的文章來。
文章裡大篇幅的寫小溪如何大義,爲癡愛的周啓遠擦身,又是如何照顧得病癒。隨後因梅亦皊的善妒,把小溪一腳踢開,打發回了川平。
整篇文章除了聲討周啓遠忘恩負義,毀人名節外,還批判了梅亦皊無容人之量,難持婦德。
接着沒幾天,各大報紙都把此引爲題目,把當初小溪去前線的事全部挖了出來。有的甚至在寫,小溪已被周啓遠破了身,周啓遠只是玩膩了,便把小溪丟了開來。
梅亦皊放下報紙,望向對座正端茶品着的周啓遠。
從那天鄭存儒離開司令府後,周啓遠就把鄭存儒的來意說給了梅亦皊。梅亦皊不由得嘆息,她不信小溪在此事裡沒做手腳。如果她不把前線的事告訴給家人,又怎麼會鬧出這些事來。
而且,鄭存儒存了什麼心,卻並不好說。報紙上赫赫然的寫上了小溪破身之事,可見鄭家是豁出了血本出來。只是,這樣做法,不只是令周啓遠厭惡至極,也讓梅亦皊看輕了小溪。一個女人,爲了虛無飄渺的所謂愛情,這樣做,真的值麼?
此時,周啓遠已放下杯子,擡起了頭,看到梅亦皊面前的報紙,眉頭一皺,“你別信他們說的話。”
梅亦皊收好了報紙,拿起一旁的毛巾,輕輕拭着手,“這倒是自然,只是,這樣非議到底要如何瞭解了?你的作爲,我也是知曉的,去拆了報館。可是根不治,治葉子,何用之有?”
周啓遠眉頭擰得更緊,“其實,就算讓鄭家身敗名裂,我亦能做得出來。只是,有許多狠招,我是覺得不能用在小溪身上。不看在別的,只看在當年她照顧山妞,和我病重時的份上,我狠不下心來。”
梅亦皊走到周啓遠身後,手放在他的肩頭,“我知道,小溪其實人並不壞,只是不該如此鬼迷了心竊。其實說來女人不都是癡心,我與她,又是有什麼區別。”
周啓遠想到了梅亦皊千里險死去尋他的事,只爲守在他身旁。這一路上的種種劫難,九死一生,再見她時,她已然狼狽不堪。這樣的愛,又有幾個人能愛得起。
周啓遠欣慰的
拍了拍自己肩頭上的玉手,“小溪忘記了,兩情相悅要比一廂情願更簡單、幸福。”
梅亦皊彎過身子,隔着沙發,雙手纏在周啓遠的頸上,臉靠在他的臉旁。梅亦皊驀然就懂了耳鬢廝磨的恩愛。
“那麼,就叫這事平淡而去罷,待報紙裡鬧得夠了,也就不會再發難了。”梅亦皊在周啓遠耳畔說道。
周啓遠轉頭輕啄面前的粉頰,一笑,“這事交給男人罷,女人不必CAO太多的心。”
梅亦皊的頭輕倚着周啓遠的頭,兩個人都輕聲笑起。
幾日下來,不知周啓遠用了什麼方法,報紙上再無一則關於小溪的消息。梅亦皊把親手泡着的菊花茶遞到周啓遠身邊,“司令到底道高一丈。”
周啓遠嘿嘿笑了兩聲,接過菊花茶,揚首聞着杯中清新的花香,“閒來陪着嬌妻豈不更妙哉。”
梅亦皊撲噗一聲笑了。
兩個人正說笑着,墨璐進了來,“司令,夫人,有人在門口要見您們。”
周啓遠斂了笑,問道,“是誰?”
墨璐張了張嘴,看了一眼梅亦皊,“是個女人,還帶着一個孩子,那女人說她是夫人的嫂子,叫許青禾……”
梅亦皊聽到自家嫂子的名字,臉色當即變了,“怎麼可能……”
周啓遠也是震驚不已。如果門前的是許青禾,那麼,從前在舒北城樓上被斬首的人是誰?
“先叫侍衛給我搜了她們,然後再把人帶進來。”周啓遠不能掉以輕心,他吩咐了墨璐。墨璐連忙點頭,下了去。
沙發後面的梅亦皊雙脣不住的抖着,周啓遠起身扶住了她,安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等一會兒人來了,我們便知道了。”
梅亦皊揚起頭,眼眶裡含着淚,“那麼……是不是大哥一家都沒死……”
周啓遠不忍讓梅亦皊再度傷心,攬住了她,“我們看看就知道了。”
梅亦皊不住的點頭,整個人惶惶不安起來。
過了一會兒,墨璐和兩個侍衛才引進了兩個人來。
梅亦皊擡眼望去面前的兩個人,兩人衣着襤褸,臉上黑灰猶在。女人見到沙發上的梅亦皊,先扯開嗓門哭起來,“妹子啊!”
聽
到這聲呼喚,梅亦皊再難坐住,她顫着身站了起來,手慢慢的擡起,伸向那孩子,“是小寶麼?……”只是她蒼白的手指,此時已經顫抖得厲害,再難伸直。
孩子怯生生的擡起眼來,看到了梅亦皊,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姑姑!”
梅亦皊上前抱住了小寶,拿下肋下的帕子,不住的擦着小寶滾滾落下的眼淚,“小寶,叫姑姑好好看看我的小寶!”
面前的小寶雖長高了些,那晶亮的眼睛,那圓圓的臉龐,那元寶耳朵,都是沒有變化的。梅亦皊大喜過望,摟住小寶,嚶嚶的哭起來。“小寶,你還活着……真好……”
一旁的梅嫂子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湊上前來,“姑奶奶啊,你大哥死了,只留得我們孤兒寡母的,我們可是怎麼活啊!”
周啓遠連忙一旁安慰梅嫂子,一邊喚人來給梅嫂子和小寶換衣服,洗臉,備飯。
一陣忙亂了後,梅亦皊和周啓遠在餐廳裡望着眼前兩個如餓狼一樣的人。
梅嫂子一邊不住的往嘴裡扒着飯,一邊囫圇說着,“姑奶奶,你有所不知,張初那個大壞蛋竟然把我們一家扣了下來,不叫出去。姑爺遣去的人都被他給殺了,最後好不容易有一個救我們的人得了手,還被人發現。你大哥拼了命,讓我們母子逃了出來,他因爲慢一步,被留在了張初那裡了!張初全城搜查我們母子,我和小寶躲在了城郊舊廟裡,才避過這一禍啊。”
“姑奶奶,我是不敢出來,直到姑爺的軍隊打到舒北城,我聽說張初拿我們一家向姑爺要挾,其實那時我和小寶並未在張初手上,只是沒法子把消息遞給你們。後來就聽說你大哥被張初殺了。我想去軍營裡尋你們,卻總被當成要飯的攔在外面。幸好我把手上的一枚戒指給賣了,才換了來川平的車票。姑奶奶,你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梅嫂子說着,被嗆了住,不住的咳嗽起來。
梅亦皊原本以爲梅大哥也還活着,現在聽了梅嫂子的話,眼神一黯。自己的手足兄弟,真的不在了,原本還存着一線的希望也破滅了。
坐在身旁的周啓遠拉住了梅亦皊的手,輕拍了一下。梅亦皊轉過頭,對上了周啓遠微蹙着的眉。
是的,還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