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爲吃飯不是幸福的人絕對沒有體會過飢餓。
唐信昨天的晚飯就吃的狼吞虎嚥,因爲是他母親親自下廚做的飯,非常合他胃口。
可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也和父母分開居住,不能天天回南區打擾父母,勞煩母親下廚給他做飯,何況時間久了,父母自然能夠發現他的異狀。
自己下廚的結果差強人意。
何嫣打開冰箱,看看裡面的食材,最終拿了一把龍鬚麪出來,繞過水臺來到唐信身邊,說:“胃口不好,就不要吃肉了,味道越重,越讓人吃不下去。”
她這一說完,唐信覺得是有點兒道理。
他也不能要求太高,一次性便讓自己回到能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的狀態中,先能吃下去東西再說。
看何嫣的樣子是要動手下廚,唐信自動讓開道路,他來到了唐瀟的身邊。
唐瀟並不知道唐信的狀況,不比何嫣這樣最近一日三餐都在唐信身邊,瞭解唐信的飲食狀況。
他真沒心思關注這些,相反,他急得抓耳撓腮,說:“叔,到底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唐信淡淡反問道。
“那人要起訴你。”
“哦,這件事啊,你們都不用操心了,我去認罪,法庭怎麼判,我都接受。”
唐信輕描淡寫地說道。
何嫣剛把水煮上。此刻回過身來。詫異地問道:“那如果叛你坐牢呢?”
“那我就去坐牢,又不是沒進去過。”
唐信風輕雲淡地一句話令唐瀟大驚失色。
他惶恐地抓住唐信的胳膊,叫道:“叔,你怎麼能?怎麼能坐監獄呢?這怎麼行?叔,你是大人物,不能遭這個罪,我來,我替你頂罪。”
在唐瀟眼中,唐信是去改變世界的神人,而他這種只能跟在唐信屁股後面仰望他背影的人無足輕重。即便是頂罪,也足以榮耀。
唐信嘆口氣,把他的手推開,轉過頭來輕聲說道:“我不是大人物。而且,我爲什麼不能蹲監獄?人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我接受,這是理所應當的。”
唐瀟面色複雜,懊惱地垂下頭。
其實他並不知道,唐信嘴裡說的錯誤,並不是打人。
打人,殺人,這對唐信而言。沒有善惡對錯,那只是物競天擇的生存法則。
犯了錯,錯就錯在,他可以有無數方式懲罰折磨陳樂平,卻選擇了最無知最愚蠢的方式,衆目睽睽大打出手。
唐信的這個決定,並沒有出乎何嫣的意料。
她只是驚訝了片刻,隨即釋然。
外界輿論的壓力不可避免影響了宏信集團的形象,唐信選擇認罪,就是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同時,也是他作爲董事會主席繼續領導大家的一個表態。
不能因爲他一個人的錯,讓集團來承擔,讓其他人遭受損失,這一向是唐信的原則。其他董事是他的合作伙伴,他如果肆意妄爲一意孤行。遲早一天會衆叛親離。
其實當年組建宏信集團時,唐信之所以把其他人拉入自己的商業計劃中,一部分原因是他要在最短時間內實現他的理想,另一部分則是他在給自己劃分一個界限,無形中讓董賦才,蔣俊,劉寶丰等等這些人成爲他的警鐘,時刻讓他打起精神不要走入自毀前程的那條斜路上。
還有一層原因是唐信不希望這件事把程慕牽連進來。
錢慧瑤在說服程慕之後通知唐信,但被唐信否決了這個方案。
在他心中,再堅強的男人,也需要家庭的溫暖,心靈上需要一個避風港灣,他幼年幻想的家庭便是他在外面奔波勞碌風吹雨打,只要回到家中能夠感受到妻子的關懷,一切就值了,人生再無所求。
他不希望程慕的角色發生改變,世上有無數才華出衆的天之驕女,他不稀罕,他只滿足與和程慕在一起的溫馨,如果讓程慕變成一個女軍師,爲他出謀劃策或成爲他的棋子,成爲他的工具,他不能接受,也會讓他面對程慕的心態發生轉變。
“叔,那你會坐牢嗎?”
唐瀟苦澀地問道。
唐信昂起頭想了想,說:“會吧,我主動認罪,不會判的重,可是鑑於輿論壓力,太輕又不能服衆,輕重極端不可取,折中來判,我最多也就是坐兩年牢。”
那個視頻唐信也看了,從裡面可以清晰發現唐信是故意傷人,之前也沒有起爭執,所以對他很不利,但這不要緊,反正陳樂平的傷勢決定了量刑標準。
“兩年?!不行不行,叔,你還是不能坐牢,叔去認罪,我也去,我來扛。”
唐瀟思來想去,覺得不行。
他覺得唐信要是去坐牢,那宏信集團羣龍無首,形勢非常不利。
唐信側過身來,伸手按住對方的肩膀,沉聲道:“有的人活着與死去無異,有的人長眠卻還影響着世界。有的人自以爲自由,實際上待在一個更大的監獄裡罷了。我去坐牢,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也覺得,是時候停下腳步反思反思了,過去三年多,嬉笑怒罵,成敗輸贏,是時候定下心來想一想,未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終極目標,唐信一直心裡有數,可如何達成目標,則要深思熟慮。
宏信集團眼下樹大招風,曝露在公衆眼前,要隱藏秘密,則增加了不少難度。
唐信也想停下來靜靜思考一番,蹲監獄就蹲監獄,那裡對唐信而言不是龍潭虎穴,只不過是個風景不怎麼樣的旅館罷了。
“可是。叔。你不在公司的話,這,萬一,萬一......”
唐瀟有些話難以啓齒,但唐信明白了他的擔憂。
“萬一有人心懷不軌,要在公司奪權?呵呵,唐瀟,記住一句話,人心是看不透的,也是你防不住的。老話說患難見真情,一通百通,道理淺顯,卻是永恆的真理。在你眼裡這是一次危機。可在我看來,也許是一次好機會,就像你說的,會不會有人看我進監獄了,那不爲人知的野心就曝露了呢?我也想看看,所以,我就在監獄裡等着,看着,旁觀着,狐狸尾巴要露出之前。你總該給它機會才行。”
唐瀟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叔也是想看看有沒有小鬼現形。”
唐信搖搖頭說:“算是附帶的一個想法,並非本質目的,其實很簡單,我犯法了,被抓住了,接受懲罰。不過呢,我只是坐牢,宏信集團董事長位置即便空着。我也是無形坐在那裡,因此,唐瀟,如果我真的要進監獄,在這段時間裡。你就代表我出任臨時主席。”
“啊?!”
唐瀟驚得瞠目結舌,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叔。你別開玩笑,我怎麼可能和叔比?”
唐信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永遠不可能成爲我,你要做你自己,明白嗎?”
唐瀟表情木然地點點頭,唐信手掌落在自己肩頭,既是給了他壓力,也是給了他鼓勵與信心。
何嫣從鍋裡盛了一碗麪,簡單放了些調料後把碗放到唐信面前,說:“嚐嚐。”
唐信拿起筷子嚐了嚐,清淡中有些爽口的香味,麪條細如龍鬚,他便直接連湯帶面直接嚥下,像是喝水一樣。
一鼓作氣把一碗湯麪吃完,唐信抹抹嘴,算不上佳餚美味,但他吃下去了,肚子裡被食物填充的感覺很美妙。
何嫣見唐信吃得下自己做的麪條,露出了醉人的微笑。
......
人民醫院
陳樂平早上下牀走動,剛剛換過藥之後,他接到了家裡的電話,是爺爺奶奶打來的。
父母出事了!
父親在酒店嫖-妓被捕。
母親參與賭博數額較大也被捕!
兩件事是在同一天晚上發生的,昨晚!
他知道這是宏信集團在背後搗鬼。
可是,主動找小姐的人是他爹,喜歡賭博的也是他娘,沒人逼他們!
被警方逮捕,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在病房窗前咬牙切齒,立刻撥通了另一個電話,通了之後便吼道:“我爸媽被抓了,你想辦法啊,當初說好的一切沒問題,現在就把我爸媽撈出來!”
電話另一頭傳來平靜沉穩的話音。
“我剛到天海,大概半個小時後能見到你,你別嚷嚷,你爸媽是在博寧被捕,對不起,那邊我愛莫能助,縣官不如現管,他們要是在京城,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那現在怎麼辦?”
“見面談。”
陳樂平氣惱地掛掉了電話。
他此刻還有心思發火,而不是恐慌,是因爲他還沒有意識到他的價值微不足道,隨時隨地都可以被犧牲。
半個小時後
病房門口出現一位身穿深藍西裝的青年,嘴角始終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昂首挺胸一派瀟灑。
“彭修!你安排我轉學,讓我去泡唐信的女人,你可沒說過我會被打,我的父母會被抓進警局!”
當這個青年出現後,陳樂平便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衝上去,憤怒地質問起來。
彭修輕笑道:“你的父母違法犯罪,是他們活該。至於你,你只是一條可憐蟲,還沒明白嗎?騙女人算什麼本事?成功了又怎樣?何況你這張小白臉也沒有吸引得了唐信的女人。陳樂平,現在你只有一條路了,告唐信去吧,或者,選擇不告他,私下解決,能夠得到一筆封口費,至於你的父母,嫖-妓和賭博,後果不嚴重,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結局,宏信集團會全方面擊垮你的家庭,名譽,地位,財富,甚至我猜,很快你那感情不合的父母會反目成仇,呵呵,這就是你的下場,這就是你激怒了唐信這種連手指都不用動,就可以輕而易舉摧毀你人生的大人物的後果。”
陳樂平面色煞白,遍體冰涼,他指着彭修顫聲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你說,只要我勾引了唐信的女人,等於給了他一個耳光,這就是我加入華夏風投俱樂部的入場券!”
彭修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嘴上卻譏笑道:“憑你?你家資產纔剛剛過千萬,想要加入我們,呵呵,後面還少了三個零。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連自己是什麼貨色還不清楚,我們俱樂部如果都是你這樣的人,那不就成了馬戲團了嗎?我來,只是順路,謝謝你而已,再見。”(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