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的幾名金牌會員裡面,布政使鳳明高和巡撫餘大成對樑鬆都懷着一絲兔死狐悲的態度,還是比較照顧的,並沒有對樑家斬盡殺絕地進行抄家。而且餘大成還把第一是時間到樑家騷擾的手下人申斥了一頓,責令他們把查封的東西還回去。只是樑家人都已經逃走,而樑鬆因爲清廉,家中也沒有多少財產,這些人其實並沒有撈到多少好處。
另外兩位金牌會員,就是魯王和大商人高永吉了,這二人對樑鬆的事情並不關心。魯王作爲當今皇帝的親叔叔,對於官場之事一直敬而遠之,唯恐犯了忌諱,一心把自己養成只知吃喝玩樂的閒散之人,對於樑鬆之事既不關心,也沒有獲知事件真相的消息來源。
而高永吉作爲宮裡大太監吉祥的代言人,是能夠了解到一些內幕的,卻同樣不關心這些。話說近年來吉祥在宮中漸不受寵,對於這些與中樞關係不大的官場也不關心,連帶着高永吉也沒有關注樑鬆之事。
不過雖然不關心樑鬆,卻不代表高永吉不關心餚記的事情。
現在餚記每月2000兩以上的營業額,其中的利潤超過一半,在濟南府的各大商家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哪裡有商人會不關心?
原來餚記有樑鬆這棵大樹遮蔽,沒有人敢打它的主意,現在大樹倒了,高永吉的心思也開始活泛了起來。
高永吉是心思細膩之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動手,而是選擇先觀察一下再說,他總覺得這餚記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他估計,想打餚記主意的人絕對不止他一個,實力能夠超過他的好像還沒有。即使動手慢了,被別人捷足先登,只要他出手,對方也不敢不給他面子,肯定少不了他的一份。
高永吉之所以想對餚記動手,其中的利潤固然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看上了餚記拿出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事。他的主子楊在宮中,如果能夠拿到一些稀罕物件,活動的餘地也會大許多,這纔是他更看重的。也正是因爲這後一個原因,此前一年他已經在餚記花了幾千兩銀子,買到的東西多數都送到京城裡面去了。
前些天黑虎幫對餚記伸手的事情也許別人沒有注意,但還是被一直關注餚記的高永吉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而隨後黑虎幫的覆滅讓他悚然而驚:這餚記除了明面上的官場關係之外,這手中的力量好像更嚇人啊。
這一來,高永吉更不敢輕舉妄動了,爲了餚記他發動自己的關係專門調查了一下餚記的東家,發現其中的問題不少,好像確實不太好惹的樣子。
最先得到的是這餚記的東家章澤天打虎和抓倭寇的情節,隨後便是章家剛出了兩名新科進士的消息,一個剛剛邁入官場的鄉間土豪的形象便在高的心裡漸漸成型。如果章家的實力僅僅如此的話,仍舊不會得到高的過分重視。進士之家、武林門派之類的對普通人來說可能高不可攀,但對於他身後的吉公公來說也算不了什麼。
可是隨後又有消息到來:章家今年春天曾經在萊州輕鬆剿滅了盤踞數十年的小瓦崗匪幫,而在此之前更是南下廣東,從海盜手中救回被綁架的二老爺以及一衆家人,甚至連那個綁架他們的海盜團伙也被他們直接剿滅了,這樣的實力就讓人不得不小心起來了。
更讓高永吉擔心的其實是另一則消息,今年年初的時候,奉旨出京抓捕犯官章致遠的欽差太監馮承恩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即墨,後來雖然縣令把賬算在了白蓮邪教的頭上,可是多少了解一些內情的高永吉卻從不同的渠道得到了真實情況的一些蛛絲馬跡。如果那欽差真的是被章家做掉的,事情可就大條了,敢殺欽差,還能讓縣衙爲他收拾首尾,再加上能夠剿滅一個大匪夥的武力,至少是類似於一方諸侯的勢力才能做到的,可就不是他這樣的人能夠輕易招惹的了。
布政使和巡撫不想動餚記,魯王看不上餚記這點利潤不屑動,高永吉看到了其中的危險不敢動,無敵無畏的黑虎幫被消滅,於是濟南餚記便這樣度過了這次危機,竟然把買賣做得更大了。
濟南官場反饋到青島的消息顯示樑鬆並沒有太大的危險,而章澤天派到京城去的黃文剛也幾乎同時傳回來了消息,說樑鬆的案情並不複雜,也不算多嚴重。此時樑鬆也只是被關在詔獄裡面,並沒有太過受苦,趕考落榜的樑家大公子樑百成此時正在京城四處奔走,像沒頭蒼蠅一樣找人營救其父,就是完全沒有頭緒。
話說此時的詔獄與後世大明的詔獄名字雖然相同,但性質卻完全不同。大文朝的詔獄是主管刑獄的大理寺受皇帝詔命建立的專門用來關押官員的一所監獄,其中關押的不乏一些一二品大員,這些人在定罪之前便會被關在詔獄之中,以免在普通監牢裡面受無知小吏的折辱,原是一番迴護之意。
也正是因此,詔獄之中的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都是單間牢房,而且有牀有桌,房間裡面和飲食也都乾淨,獄卒也不敢輕易勒索爲難這些官員——天知道哪個會無罪釋放官復原職,這樣的例子可是不少。
黃文剛以遊學的名義到京城之後,首先找到了自家剛中了進士回鄉祭祖之後返京候選的章維和施正德。二人都沒有被選進翰林院,分別在戶部和兵部觀政,等三個月後基本熟悉了官場的一些制度後再委派實職。
章維已經在東城買了一個兩進的院子居住,施正德與他住在一起。兩人不知將來會到哪裡上任,購買的院子並不大,只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臨時住在那裡。其實若非章家如此有錢,一般的進士是不會輕易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買房子的,章家二人買的這所院子,也只是打算將來章家有人上京時當作臨時落腳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