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濤所說的這個海鮮城挺大,這輩子他並沒來過,但對它的印象挺不錯。這裡的海鮮基本都是鮮活的,價格也不特別黑。五點半一到,郭總和吳導就上了那輛綠油油的寶馬,洪濤開着自己的捷達一起沿着長安街往東而去。
保羅上班的地方就在霄雲路,鵬潤大廈,而海鮮城離鵬潤大廈就隔着一個街口。洪濤沒讓郭總和吳導一起來接保羅,而是讓他們先去海鮮城等郭總那位朋友。
“待會他們罰酒你上啊,誰讓你磨蹭的。”懶驢上磨屎尿多,保羅磨蹭了十多分鐘才露面,等到了海鮮城郭總他們已經進包間落座了。聽服務員說裡面一共有四個人,三男一女,顯然客人也到了。按照酒桌上的規矩,自己和保羅算遲到,挨罰是免不了的,洪濤還沒進屋就先找好了替死鬼。
“呦,馬總!花總!”剛進屋,洪濤還沒機會張嘴把遲到的罪責推到保羅頭上呢,保羅先粗着嗓子喊了起來。
“哎呀,馬工,您怎麼也來了?”幾乎就在保羅大聲吆喝的同時,郭總身邊的一男一女也站了起來,臉上帶着驚詫、迷惑的表情。
“郭總,您先來吧。”洪濤很納悶,保羅什麼時候成馬工了?看樣子他和這兩個人認識,得,開場白得變變了,按照尊卑標準,介紹客人得郭總先來。
“巧了!緣分啊!來來來,這位是訊通公司的馬總和花總,和我關係沒的說,以前他家住舊宮的時候我們沒事就搓兩把。老馬,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洪濤,哥哥我單位裡的干將啊。可惜人家要自己單飛了,也幹你這一行。這不我才把你叫來,你是我兄弟,他也是我小兄弟,以後你們倆得多聯絡聯絡。”郭總的歲數最大,在酒桌上除了官職高低之外歲數大也算個優勢,可以引導話題的走向。
“馬總、花總,您二位比我年長,今天我遲到了,沒的說,自罰三杯,喝完了我再接着介紹。”郭總這邊介紹完就該輪到洪濤介紹了,洪濤先沒說保羅,而是自己站了起來,拿着分酒器把酒杯倒滿,一仰脖就是一個,連着仰了三下。
如果是別的人,洪濤肯定要和郭總脣槍舌劍的鬥半天嘴纔會認罰。就是酒桌上的普通關係,沒必要太認真。但這位馬總和花總的公司名稱讓洪濤心裡一緊,訊通公司!這也太巧了吧,剛想睡覺枕頭就送過來了,機會難得啊。今天也別耍雞賊了,上吧,談得攏談不攏是小事兒,先喝痛快了比較重要。這是雙方第一次見面,給對方一個好印象很重要。
“哈哈哈哈……老馬,怕了吧?你看看我們的態度,就是這麼誠懇!”郭總覺得洪濤很給面子,做得非常到位,自然也不能讓洪濤白喝三杯酒,開始扇陰風點鬼火,用話捎帶馬總也陪三杯。
“哎……郭哥您和馬哥都是老總,要喝也得您兩位對着喝。這位洪兄弟是您的兵,我是馬總的兵,兵對兵將對將嘛。咱不能亂了規矩,來,這酒我喝了。”
看到洪濤和郭總一上來就給馬總挖坑,旁邊那位花總立刻就出言護駕。不光是說,人家也真喝啊,三杯酒瞬間下肚,小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
“那要這麼說的話,我也是郭總的兵,花總,咱倆是不是也得先來三杯啊。”酒桌上說話得特別小心,稍微有點紕漏被人抓住就會多喝。花總的兵對兵將對將理論就有瑕疵,因爲他們人少,只有二個,郭總這邊除了洪濤之外,還有一個吳導呢。
“嗨,老吳,不帶這樣的啊,這不是打羣架嘛,欺負我人少是不是!正好,馬工在這兒呢,他應該算我這邊的吧?先不管馬工和小洪是什麼關係,我先說說我們倆的關係。馬保羅,我姐夫單位裡的技術大拿,德國專家,怎麼算也應該是我的同事。來來來,馬工,坐花總邊上,咱們是一個戰壕的。有花總在你別怕,今天是電信口大戰航天口,輕傷不下火線,和他們拼了!”吳導的提議也有漏洞,馬上就被馬總給抓住了,一看這就都是酒精沙場的老手,沒一個好對付的。
“馬保羅!哈哈哈哈哈……這個名字確實有點意思啊。他還真姓馬,馬克思的馬。郭總、馬總、花總、吳導,馬保羅同志的情況我也得說兩句。他是我的房客,每天就住在一個院子裡,顯然應該和我站在一個戰壕。”
“我提議啊,他一個外國人來中國混也不容易,咱就別再難爲他了,讓他自成一派吧。來吧,馬保羅同志,我都把路給您鋪好了,還不舉杯敬一圈,非等着一會打起來你上去當炮灰啊!”
洪濤還是第一次聽說保羅有個中文名字,還真別說,按照中國的習慣他確實應該姓馬,名保羅!但保羅的酒量自己知道,三兩就倒的主兒。如果讓他站到馬總和花總一邊去了,自己免不了就得灌他,回去讓孫麗麗知道了又得捱罵。算了吧,先把他摘出去,兩邊都別幫,自己悶頭吃菜去。
“各位老總,我的酒量不成,但心誠,很高興能認識中國的新朋友。三杯,我幹三杯,大家隨意!”保羅這兩年沒白和洪濤學,對酒桌上的文化也略有了解,小話說得很溜,態度也很誠懇,兩邊都不得罪,一視同仁。
“哎呀,老郭,你手下的兵挺厲害啊!這還沒開始喝呢,我的外援就先少了一個,還是三對二啊!”保羅都喝了,大家也得陪着他,這是禮貌。
三杯酒下肚,馬總指着洪濤開始和郭總告狀了,他剛琢磨過來,這三杯酒一喝,保羅就不能站在他和花總一邊了,得保持中立。
“那必須的,你也不看看是誰帶出來的兵。小洪不光喝酒厲害,牌桌上經常是一卷三,我這幾年輸給他的錢都快能再買一輛車開了。不信你問老吳,十次裡有八次玩完牌我們幾個兜裡都是空的,還得去提款機上取錢回家編瞎話蒙老婆。”郭總就喜歡聽別人誇他領導有方,馬總這句話算是說到他心坎裡去了,誇洪濤其實就是在誇他自己呢。
“那我可得和小洪單獨喝一杯了!來來來,滿上!小洪,咱倆今天是頭一次見面,不過緣分挺足啊,馬工是你朋友,也是我同事。而且一說玩牌厲害我就不太服氣,怎麼樣,吃完飯咱找地方搓幾把?”馬總聽到玩牌眼睛頓時就亮了,也不躲着喝酒了,還主動拉着洪濤又幹了一杯。
“哎哎哎,不成啊,今天是星期三,明天我還得上班呢,要玩咱就等週末。不過這個週末我們家那口子回來,明天問問嚴總家裡有沒有人再約吧。”一聽玩牌郭總的手也癢癢了,但他今天晚上玩不了,當然不想看着別人去過癮把他扔一邊。
“那也成,週末就週末。不過就別去老嚴那兒了吧,我煩他。蕾蕾,你們家週末有人沒有?”馬總倒不是非說今天玩不可,拖兩天也成,但是他好像和嚴總不太對付,不想去舊宮。他家裡顯然也不合適,扭頭開始問花總,稱呼上也改成了暱稱。
“我纔不伺候你們呢,一羣大煙鬼,你們走了我家就沒法要了!乾脆找個飯店開房玩吧,實在不成就洗浴城,我週末還想找個地方放鬆放鬆呢。”
這位花總有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長得還算有點姿色,穿着打扮也挺時尚。看她和馬總之間的關係,不太像純粹的同事,好像有點曖昧,互相說話都很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