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色權,這三個玩意向來都是孿生兄弟,這次我是一下子把三兄弟都惹上了。既然大發舅舅這麼信任您,我也就不瞞着了。她不是普通人,前幾天還是京城市局的正牌處長呢,就是因爲手裡攥到了別人的小辮子,直接從天上給打到了水底下,小命差點丟了。”
“我們倆淵源很深,一聽到她遭了災,我連結婚剛二個多月的新媳婦都舍了,孤身一人殺了個七進七出,從那些人手裡把她救了出來。”
“可是天下之大卻無我二人容身之處,這不,跑您這裡來躲幾天,順便和您做個伴兒。”除了對付孩子,洪濤不怕和任何年齡段的人相處。
老年人是不喜歡滿嘴跑火車的輕浮小輩,但也不喜歡一腳踢不出半個屁的窩囊廢,你得讓他們看到活力。俗話講缺啥求啥,他們最缺這個,也最稀罕這個。只要方式方法合適,就不會沒用。
“嗯,你當大俠糟蹋了,要是再早幾十年,去天橋撂個攤兒肯定是個好把式。”已經消失一會兒的笑摸樣終於又回來了,雖然還沒笑出聲,但楊老頭已經被洪濤的活力所感染,開始說笑話了。
“老爺子,也不光是說笑,我話雖然有點誇張但事兒是真的。這次惹的禍不小,大發舅舅我都沒敢直接麻煩,就是怕把別人捲進來。”
“您怕不怕?想要我們倆個命的可都是職業軍人,多了不敢說,像我這樣的他們一個人能打三個。”哄老頭高興並不是洪濤的目的,這個老頭不簡單,表面上看穿得破破爛爛,舉手投足也很像一個山村老年人,但一張嘴就能聽出來,他也是走過見過的主兒。很多事兒你都不用和他解釋,他就自己聽明白了。
洪濤很想不通,一個這樣的人怎麼會甘心縮到一個廢棄的小山村裡放羊呢,一放還就是很多年,基本與世隔絕了,難道說自己遇上隱士高人了?
要是這麼想的話,自己如果能把他哄高興了,他會不會把畢生功力傳給自己。然後讓自己能飛檐走壁、一個人打一個整編師、三小時從莫斯科跑到埃及去呢?自打有了穿越這件事兒之後洪濤也有點迷信了,凡事兒可以不信,但不能認爲沒有。
“你不用摸我的底,我就是個放羊的老不死,之所以選在這裡只是怕給發子添麻煩。剛纔我和那個閨女說了,我是發子的師傅和乾爹,不是學手藝的師傅,而是帶他入道的師傅。”
“早年間死在我手裡的人太多了,武鬥、搶礦、劫車,有我在外面黑白兩道都容不下。但我又不想死,也跑不動了。”
“這院子是我未婚媳婦的家,她因爲我被仇家弄死了,肚子裡還有我們唯一的孩子,我是回來給她守靈的。她們母子就埋在後院正屋下面,連個碑都沒有,你怕不怕?”
洪濤這點小伎倆沒瞞過老頭,他也不生氣。既然洪濤透了點底,做爲回報,也給洪濤說了點實話。這種做派洪濤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很像韓雪那些人。不管是流氓還是混子,總還守着那麼一種規矩,或者叫傳統。
“嘿,老爺子,咱倆這就叫有緣。死人有啥可怕的,人死燈滅。您猜怎麼着?我們家院子裡也有墓,不是古墓,是我父母的墓。”
“他們出了事故走得早,我一琢磨吧,與其把他們放到荒山野嶺去和一大羣陌生人住着,不如繼續和兒子在一起,所以就把他們都葬在自己院子裡了。”
“我的條件比您強一點,弄了個墓碑,不過是躺着的。趕明兒我要是有了大院子,就再給他們二老搬搬家,墓碑也站起來,下面還得弄個王八馱着。”
聽了老頭的自我介紹,洪濤大概明白了他的來歷。合算這位是鄭大發的入行大哥,鄭大發之所以在沙城有這麼大的勢力,不光是他自己的能力,第一桶金就是這個老頭給的。怪不得他敢讓自己來老頭這裡躲着呢,如果是個普通老頭光嚇也嚇跑了。
最主要的這個老頭不會出賣自己,即便他想賣也沒地方賣去,要賣就得連他自己一起賣嘍。古人這時候又說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在洪濤放心了,心裡一放鬆話就見多。
“你真把父母埋在自己院子裡了?”楊老頭不太信洪濤的話,這件事兒聽起來就沒啥可信度。
“這還有假!我總不能拿我父母吹牛玩吧!不信您自己進屋去問那個閨女,我不跟着,看她怎麼說。”在這件事兒上洪濤從來沒說過一句瞎話,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實事求是。
“成,你比我狠,不會做噩夢嗎?我都不消停好多年了,經常半夜驚醒。”楊老頭信了,看洪濤的眼神又變了,還小聲和洪濤探討起這方面的細節問題。
“那是我爹媽,就算禍害也得去找街坊鄰居,誰會禍害自己兒子呢?您那位未婚妻就算有怨氣也不會來禍害您的,您就是自己心太重了。”
“這麼講吧,我院子裡不光埋着我父母,就上個月,我有一個特別好的朋友嚴打的時候給斃了,這次我找到了她的骨灰,也弄回來埋在了院子裡。”
“您看,我有這個,是個老和尚給我的,我是他的關門弟子,也沾了不少法力。按理說吧,咱的至親朋友只會護着咱,就算來了外面的野鬼,他們也會給趕跑的。”
“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和咱有仇的人,咱也不會給埋院子裡,這不是找彆扭嘛。”洪濤覺得自己確實有點精神問題了,別聊死人,也別聊命運啥的,只要一聊起這些事兒,自己就忍不住要往半仙身上靠,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如果老和尚地下有知,指不定哪天就會爬出來找自己算賬,他那點修行基本都快讓自己給敗光了。
“這話在理,那她們母子倆不恨我了……可是我總夢見她們晚上來找我,孩子大人都哭哭啼啼的。”也不怪洪濤裝半仙,楊老頭的精神好像也不太正常,正常人估計也不會在這種鬼地方一住好多年。
“不是她們的問題,問題出在您腦子裡。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咱爺倆喝兩盅,聊點別的,估計就好了。”
“我和我師父沒學到啥真本事,他還健在的時候我就是去廟裡蹭飯吃,等他走了才發現當初應該多學點,哪怕沒學好,拿出去騙人也成啊,唉……”
書到用時方恨少,騙人也一樣,一到關鍵時刻洪濤才發現自己連個標準的經文都不會說,想給這個老頭做個簡單的法事都不知道流程,只靠話忽悠太不給力了。
你說這時候要是能念幾句經文,再說出點佛門典故啥的,隨便找點道具擺佈擺佈,不比光用嘴說管用?楊老頭這個毛病就是心病,怎麼治都成,但有了手段和沒手段的效果絕對不一樣。不是說治療效果,而是對自己形象的提升。
“你這個孩子就是禍害,我要是你師傅也得早死好幾年。閨女啊,別忙了,把肉端出來,咱就在院子裡烤,讓你們嚐嚐我的手藝。這可是純粹的內蒙吃法,一點不帶摻假的。”
說話有時候也是一種宣泄,尤其是對不常說話的人更有效。和洪濤聊了十幾分鍾,楊老頭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把抽剩下的半根雪茄在石頭上小心碾滅,放進了上衣兜,開始準備露一小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