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一看醉漢要走,洪濤只能硬着頭皮把門打開了。董彩那邊肯定攔不住他,幾句話就得把走廊的門給開開,關門的實際意義主要是隔音,想把人留住還得自己上。
“小兔崽子!你今天非得給我說清楚,誰給你這麼大膽子的!”看到洪濤真的把門開開了,本來已經快走到走廊盡頭的醉漢又回來了,進門之後一把揪住了洪濤的脖領子,力量還挺大。
“您今天喝多了吧?是醬香型的吧?醬香型最害人了,我上次……哎呀!疼死我啦……別打肚子……”洪濤被這個醉漢揪着脖領子頂在碟機櫃上,滿鼻子裡都是酒氣,看來他真的沒少喝,沒到完全醉的程度也差不多了,否則也幹不出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
正打算再胡言亂語幾句多拖拖時間呢,忽然兩個綠色制服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旁邊還站着張媛媛。這兩位洪濤肯定不認識,但他覺得很可能是孟津搬來的救兵。孟津不在本區工作,直接插手很不合適,讓當地警察出面把自己帶走是最佳辦法。於是他就又開始演戲了,由於這個醉漢擋在自己面前,是不是真捱打了誰也看不清楚,只管把身體亂動順帶着往下出溜就成了。嗓門當然要夠響亮、夠悽慘。
“別打啦、別打啦!誰叫洪濤!”兩名警察並沒太着急進屋,這種打鬥程度不用馬上制止,不會有什麼大傷害,讓雙方多打幾下泄瀉怒氣之後再分開,反倒更容易冷靜下來,更好處理。
“我……我是!”聽到身後的問話聲,醉漢立刻就鬆開了洪濤脖領子,喘着粗氣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珠子盯着這兩名警察沒吱聲。他此時肯定是在評判目前的狀況,爲啥會來警察呢?看警號還是當地所裡的,到底該不該亮自己的身份呢?這是個大問題。洪濤可就不管那麼多了,一邊舉起右手向警察示意,一邊還咧嘴呲牙的蹲在地上裝受害人呢。
“有人打電話報警,說這裡有個叫洪濤的在擾亂正常營業秩序,就是你吧?我們是xxx派出所的,請和我們回去說明一下吧,你還能走嗎?”一名警察聽到洪濤的回答,很隨意的敬了一個禮,然後把說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話又說了一遍。
“我是冤枉的,是他夥同我們經理在迫害我!他們還敢報警,我還要報警呢!”洪濤嘴上喊得熱鬧,但是腳底下絲毫沒猶豫,跟着警察就出了房門。而且還他用眼角餘光留意到了,醉漢把其中一名警察叫住,兩個人沒出來,還在控制室裡嘀嘀咕咕。
“冬菜,趕緊回去,別慌,就按照排好的順序放伴奏帶,電腦燈的程序都是自動的,追光用手動控制,實在忙不過來就別追,去吧……”四樓平臺上除了董彩三個人之外,還有張媛媛和一大排小姐,看到洪濤跟着警察走了出來,沒一個人敢上來詢問的,估計剛纔警察進來時該說的已經都和她們說了。洪濤倒是還有說的,大廳裡的演出還在繼續,他走了,董彩必須頂上。設備效果自己都調好了,她就按照以前的習慣調,差不多也能應付過去,至於說能有多好,就得看她的臨場發揮了。
“……”董彩還想說什麼,但是看了一眼旁邊的警察,把話又咽回去了,低着頭順着牆根一溜煙跑回了控制室。
“你得先和我回所裡登個記,這是接警報案的程序,懂吧?”電梯門一關上,剛纔還一臉嚴肅的警察立馬就放下了架勢,低聲說了一句,簡單明瞭但信息量很大。
“明白……麻煩您了……”洪濤聽了這句話,纔算長長吐了一口氣。孟津的人或者話兒肯定是到了,但他不方便露面,於是就找當地派出所警察來接自己。而且他想的這個辦法非常保險,全部都是標準程序,事後查起來所裡啥責任都沒有。
“你先上車……”樓門外面停着一輛藍白條的警車,這名警察並沒有走的意思,而是讓洪濤先上車,然後又返回了一樓大廳,顯然是在等他的同伴兒。
“……孟哥,您先聽我說!我現在出了樓門在警車裡,不過有一個警察留在樓上沒跟下來,估計是和那位聊呢。您說我是現在就溜呢?還是等他們商量好……我就怕他們商量好之後,到了所裡我就走不了了,說不準我連所裡都夠嗆能去。哪種可能性大,還得您拿個主意……”洪濤自己上了車,立刻就拿出孫麗麗的電話,他剛纔在和醉漢廢話的時候就把電話撥通了,故意讓孟津聽到這邊的情況,好讓他能做出情況判斷。現在放到耳邊一聽,果然還沒掛。
“……你自己能跑嗎?”電話另一頭兒沉吟了片刻,傳來了孟津低沉的聲音,估計他那邊說話也不太方便。
“得嘞,到家我呼您,不用回了,電話費挺貴的。那瓶酒您也別浪費,回去喝吧。大恩不言謝,改天我請您去個好場子玩!”孟津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也覺得洪濤自己溜號比較方便,他可不願意因爲這點事兒去和別的區縣的同行結怨。
如何溜號?很容易,洪濤悄悄打開另外一側車門就下了車。然後貓着腰鑽進隔離帶就進了旁邊的居民小區,甩開長腿輪着一隻胳膊玩命跑啊,穿過小區就是三環路,攔上一輛出租車滴滴滴走人了。至於說那兩名警察怎麼辦,愛咋辦咋辦吧,這點小事兒對他們來講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那位分局的醉漢能說啥呢?他也不是派出所的直管領導。再說了,這種事兒好意思擺在明面上理論嗎?
而且他再回到大廳裡搗亂的可能性也不大,表演已經開始了,看門口停的那幾輛豪車,估計貴客也已經到了,此時再闖進去搗亂,就不光是張媛媛的面子問題,而是在挑戰一大羣能人的臉面。這些人是不願意多事兒,但真有哪個生氣了,他這個官職還真佔不到啥便宜。尤其是裡面還有灣灣人和香港人,目前正是大力引進外資的環境,香港又剛剛回歸,和一個港臺商人在這種場所公開叫板,風向對他也不利。
“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洪濤很得意,舉得自己今天的舉動配得上一個男人的所作所爲。連張媛媛都無解的一個大問題讓自己給解決了,而且還是全身而退,還有什麼可苛求的呢。
成就感!沒錯,就是這個說法。以前每次打架,當把對方都打跑了,自己拎着半塊板兒磚站在風中放聲大罵時,也有過淡淡的這種感覺。不過那種行爲會被大多數正常人所不齒,還會給自己帶來一些麻煩和危險,不算完美的成就感。
這次自己應該算是站在好人一邊了吧!雖然失去了一份兒喜愛且收入頗豐的工作,但這個損失一點兒都沒降低愉悅的程度,反倒更有一種悲壯的味道。
保護弱者是雄性的天性,在洪濤眼裡,張媛媛和孫麗麗與那個醉漢相比就都是弱者。更主要的是她們幫助過自己,自己這叫知恩圖報,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感覺心裡舒服就夠了。沒有了這份兒兼職,洪濤覺得正好兒可以休息休息,順便好好養養自己的左手,這一個月也真是累得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