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樓蘭美女

再說吉拉克兄弟三人,帶着兩百多名侍衛,出了西門,星夜趕路,只幾日的功夫就趕到達亞村。當時正是中午時分,吉拉克帶人都隱身在一片樹林中,然後叫來葉爾羌和弘法商量,吉拉克指着遠處的一座小院子說道:“我的人早已查清,他一家人就生活在那個小院中,一會兒我讓人先放一陣亂箭,然後一齊衝過去,定能得手!”

兩人聽完齊聲說道:“這萬萬不可!”

弘法說道:“這房裡除了喬格里峰王子夫婦,還有陛下您的侄兒,這孩子是無辜的,難道陛下也想他置於死地嗎?”

葉爾羌也說道:“對對,我們還要活捉彩虹公主,才能問出寶藏的下落!”

吉拉克聽完十分不悅,說道:“二弟爲何對那寶藏念念不忘?不過三弟說得對,我那侄兒與我血脈相親,也是我王家血統,我怎能傷害他的性命!”

葉爾羌一聽大哥訓斥自己,面色一紅,轉開話題說道:“我們不如埋伏在這裡,等喬格里峰王子離開院子,就衝進去抓住彩虹公主做人質,他定會束手就擒!”

吉拉克聽完點頭說道:“此乃好計!”

於是一羣人伏在樹林中,望着那個寂靜的院子,一直到下午時分,還是沒有人走出來。葉爾羌忽然說道:“大哥, 喬格里峰王子已經逃走了!”

吉拉克一愣問道:“何以見得?”

“大哥請看,我們來了有半天時間了,這院子裡一直沒有動靜,而且連一絲炊煙也沒升起過,肯定是一座空院子!”

吉拉克一聽也回過味來,馬上命人一齊衝了進去,果然是空無一人。吉拉克大怒,揮手劍指着垂頭喪氣侍衛們,“你們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走露了風聲,讓我查出來將你們碎屍萬段!”侍衛們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弘法心中暗自高興,知道自己的信已經送到了。可也低沉得臉,假裝什麼也不知。

“大哥息怒,”葉爾羌忽然說道:“我帶人到村裡,抓幾個村民問問他們的下落!”吉拉克點頭同意,葉爾羌帶了十幾人進了村子,一炷香的時間又出來了,向吉拉克稟告道:“村民說彩虹公主幾日前產下一個女嬰,但是他們何時逃走的,村民也不知曉,不過有人前天還見過喬格里峰王子上山打獵!”

吉拉克一聽心中高興,說道:“看來他們剛剛纔逃走,可知他們逃往何處?”

“這個村民也不知,但據小弟分析,此處只有一條路通往迪鄉,他們定然經迪鄉,準備逃往尼雅國!”吉拉克點點頭,趕忙飛身上了馬,大聲喊道:“我們追!”

一行二百餘人,紛紛打馬揚鞭向迪鄉追去,一路上雪野茫茫,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從亞達到迪鄉路程不足百里,一行人一路疾馳,黃昏時分就已經趕到了迪鄉。吉拉克命人埋鍋造飯,就地休息,又派葉爾羌帶了幾人前去打探消息。

迪鄉是樓蘭最邊遠的小鎮,這裡住的大多是發配到此的犯人,真正的居民不足百戶。時間不長,葉爾羌就回來是向吉拉克報告:“已經打聽清楚了,村民說昨日黃昏時分,一對夫婦帶了兩個小孩乘坐一輛馬車來到這裡,據他們描述定是喬格里峰王子夫婦無疑,據說彩虹公主病得很厲害,在鎮子裡抓了些藥,就匆匆往尼雅國而去了。”

吉拉克聽完點點頭,說道:“他們定然不會走太遠,我們今日人困馬乏,就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起程!”

此時,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喬格里峰王子正駕着馬車在茫茫的雪野上奔跑,他此刻心急如焚,倒不是爲了追兵,而是爲娘子的身體擔心,彩虹產後虛弱,回上連連奔走,受了風寒,人不住地咳嗽,還發高燒,昨天就昏厥了幾次。喬格里峰此刻恨不得肋生雙翅將他們母子三人帶到尼雅國,趕緊治好彩虹的病。

這時車廂內又傳來小女兒的啼哭聲,卻不見彩虹去哄。喬格里峰知道不好趕緊勒住馬,到後廂一看,果然見彩虹已經昏了過去,雙手和臉頰冰涼如雪。

他抓住彩虹的肩膀使勁地搖曳,彩虹半天才醒了過來,苦笑着說道:“我又睡覺了!”接着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喬格里峰心疼之極,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娘子,今晚我們那兒不去了,我升一堆火讓你們都暖和暖和!”

“不行啊夫君,要是他們追來怎麼辦?”

“我不管,今夜就是天塌下來我也不走了,我不能眼見你受這樣的折磨!”喬格里峰說着,下了馬車,找來了一大堆樹技,升起了一堆篝火,然後扶彩虹和一對兒女圍坐在火邊。有了些溫暖,彩虹的神色好了許多,小女兒卻哭着鬧着要吃奶。

彩虹喂她吃奶,可是沒吃幾口,奶水就沒有了,小女兒依舊啼哭不止。彩虹心中着急,忍不哭了起來,說道:“女兒啊,娘對不起你,你一生下來就適逢亂世,連一口奶都吃不飽,娘願你將來大富大貴,再也不受這挨餓受凍的日子!”喬格里峰看在眼裡心裡也是一陣酸楚,好在小兒倒也乖巧,在火邊玩耍了一會,又吃了點乾糧,就倚在母親的身邊甜甜地睡去了。

喬格里峰在火上架起一個陶罐,裡面盛上積雪,不一會兒就燒開了。喬格里峰盛了碗開水,然後又給彩虹拿了些乾糧,彩虹疲憊地搖搖頭,只喝了口開水,懷中的嬰兒已經疲憊地睡去了,彩虹又忍不住低頭垂淚:“夫君,我們這逃亡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娘子放心,我們再往前走二天的路程就到了尼雅國境內,到時我們就安全了!”

“還有兩天啊!我真怕自己會支撐不住!”

喬格里峰從身後將她抱在懷裡,臉頰貼在她的耳邊,“我不許你這樣說,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永遠不會!”兩人就這樣相倚在篝火旁,彩虹也甜甜地睡去了,在她的眼角還掛着一滴淚。

早晨清來時太陽已經升起老高,照得白茫茫的雪野閃着銀光,彩虹渡過溫暖的一夜,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喬格里峰扶她上車時,她回頭看了看太陽,臉色被映得通紅,“夫君,這天天氣很好,我們要抓緊時間走路,你放心,我撐得住!”

喬格里峰點點頭,等她們坐穩之後,打馬揚鞭急馳而去。這一口氣就跑到了中午,車子進入了一望無際的沙漠,路面鬆軟十分難行,一會兒,馬車就陷在沙中,任憑喬格里峰揮舞着鞭子,馬兒無奈地打着響鼻,車子卻不能前行。喬格里峰只能跳下車,說道:“車子陷住了,娘子帶孩子們先下車!”

說了幾遍,彩虹也沒有答應,喬格里峰感到不妙,急忙跳上馬車,見彩虹仰面而臥,渾身冰冷,鼻息已然十分微弱。喬格里峰大驚失色,抱着她不住地搖晃,“娘子,你怎麼了?你醒醒!”一陣呼喊,嚇得一雙兒女不住地啼哭,彩虹這才慢慢緩了過來,聲音微弱如蚊哼,“相公,我似那油燈已然耗盡,神就要召喚我去那遙遠的天堂,你不要管我,趕緊帶着孩子們逃命去吧!”

“不,娘子,我不要你離開我!”喬格里峰痛哭流涕地呼喚着。

彩虹伸手顫抖着撫摸他的臉頰,“我也不想離開你,因爲你是我一生的最愛,我的心永遠會伴着你,孩子…… ”彩虹費力地想伸手擁抱一雙兒女,手剛伸到一半,卻沉了下去,她的一縷香魂也隨風飄向遠方。

這一刻,喬格里峰的世界彷彿已經毀滅了,他聽不到一雙兒女淒厲的哭喊,只覺得時光彷彿停住了,心愛的人還象往常一樣躺在自己的懷中,那樣靜靜地睡去了。他心裡怎樣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相信自己珍愛一生的人就這樣去了。

時光靜靜地流逝,兒女還在不停地哭鬧。小兒爬了過來,用手不住撕扯着他的胳膊,好象想爬進阿孃的懷裡,嘴裡還含糊不清的說着剛剛學會的兩個字:“娘,抱!”就這兩上字把喬格里峰從混沌的深淵從拉回到現實世界中,“我還有兩個可憐的孩子!”他嘴裡喃喃地說着,將兩個兒女抱在懷中,淚水不停地滴落在孩子的身上臉上,孩子們倒也乖,見有人抱着就不再哭了。

喬格里峰就在路邊的沙堆裡用手挖了一個坑,直挖地半人深,手指都刨得鮮血淋漓。他將彩虹放進沙坑內,見她身穿麻衣,頭戴氈帽,完全是平常村姑的打拌,心中又是一陣酸楚,輕聲說道:“娘子啊娘子,你美若天仙,人人仰慕,誰知到頭來連一件漂亮的衣服和首飾都沒有。爲夫本來想留下來一起陪你,可爲了我們一雙兒女,我只能苟且活下去,等安頓好了他們,我一定回來陪你。”

說完擦乾淚水,在彩虹美麗而平靜的臉上印了一吻,然後狠了狠心,用沙葬了彩虹,還怕日後不好尋找,又找來一顆枯死的胡楊樹立在墳頭,上面刻着“愛妻彩虹之墓”。喬格里峰在墳前溜漣了許久,這才上了馬車,繼續前行。

(上世紀,考古學家在樓蘭附近的沙漠中發現一具千年的女乾屍,年紀二十幾歲,身穿麻衣,頭戴氈帽,歷經千年卻保存完好,這就是馳名中外的“樓蘭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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