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深夜,樓蘭王忽然被人從夢中驚醒,見一侍衛徑直闖進寢宮之內,他大怒:“這麼沒有規矩,擾我的清夢,拉出去砍頭示衆。”那侍衛跪在地上,磕頭如雞搗米一般說道:“陛下饒命,情非得以我纔敢如此放肆,如今大事不好,匈奴大軍已經攻到樓蘭城下了。”
“什麼?”樓蘭王如五雷轟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再說一遍。”
“匈奴大軍已經攻到樓蘭城,正與守城兵將在西門激戰,我們寡不敵衆,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樓蘭王“轟”然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口中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昨天邊關來報還大獲全勝,今天匈奴大軍怎麼就打到城下,難道他們是天兵天將不成?”
“陛下,城西門危在旦夕,請陛下速派兵救援。”
“哪裡還有兵將啊?已經全部派到邊關去了,城中所剩寥寥無幾了。”樓蘭王說着,面色蒼白,冷汗直流,好久才靜靜了心神,向下吩咐到:“調集御林軍和宮中侍衛增援西門,派人打探匈奴大軍情況,速傳文武大臣火速進宮議事。”
天矇矇亮時分,城西門燃起了大火,喊殺之聲響澈全城,樓蘭城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人心惶惶,氣氛十分緊張,人們紛紛收拾家中細軟,趕着牲畜,隨時準備逃亡,街道上到處紛亂的人羣,人們奔跑着,衝撞着,哭喊着亂成一團。
王宮之中,樓蘭王居中而坐,面色憂鬱,衆大臣兩旁站立,都面色惶恐,惴惴不安,大殿內鴉雀無聲,幾乎能聽見每個人急促的心跳聲。
“諸位大臣們,誰有守城退敵的良策。”樓蘭王問道。衆人皆低頭不語,樓蘭王嘆了口氣說道:“諸位平時爲權爲利爭論起來針鋒相對,頭頭是道,如今國家到了危難之時急麼都成了啞巴?真是讓人寒心。”幾句話說得大臣們更是惶恐,有人不住地打起哆嗦,有人一個勁地用手擦額上的冷汗,大殿上的空氣好象也被外面嚴寒給凍結了。
正在這時,忽然有一位侍衛跪倒稟告:“陛下,聖女和克里木在殿外求見。”
樓蘭王一聽面色一喜,說道:“克里木先生博學多才,足智多謀,我怎麼把他忘記了,快快有請。”
不一會,克里木和聖女兩人走上殿來,倒身下拜,樓蘭王趕緊起身離座,雙手將二人攙扶起來,說道:“克里木先生想必已經知道匈奴大軍攻城之事,難道先生有什麼退敵妙計?”
“陛下,我正是爲此事而來,剛纔我和聖女到西城觀察戰事,已經心中有數,請陛下放心,三日之內自可退敵。”克里木說道。
樓蘭王大喜,衆臣也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先生有何妙計三日退敵?”樓蘭王問道。
“我到城西觀戰,見敵人雖然來勢洶洶,但人數不多,只有三千人左右,一定不是匈奴主力,想必是匈奴人知道我們調集守城兵將支援邊關,城內空虛,表面上節節敗退麻痹我們,暗地裡卻派出小股人馬前來偷襲。”克里木說道。
“先生分析的甚對,可是現在就算是區區三千人馬我們也無法應付,城中兵將幾乎全部調往邊關,樓蘭已成空城一座,當誤之急,可有守城退敵的良策。”
“陛下莫急,聽我仔細說來。這種奇襲雖然讓人猝不及防,很容易得手,但也有很多弊端,人馬孤軍奮戰,孤立無援,士兵長途跋涉十分疲勞,再加上糧草難以供給,現在已如強弩之末,只要我們堅守三天,敵軍必敗無疑。”
“堅守三日,談何容易啊!”樓蘭王嘆了口氣,又頹然坐在椅子上。這時又有一侍衛跑上殿來跪地稟告:“陛下,敵人猛攻多時,現在攻勢已緩,可是城西城牆多處損毀,若敵人再大舉進攻,後果不堪設想啊!”
一言既出,殿內又是一陣騷動,大家交頭接耳,無計可施,都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了克里木,只見他皺眉苦思,不經意目光掃到了屋檐下所掛的冰棱,忽然心生一計,向樓蘭王施禮說道:“陛下,所破損的城牆可讓士兵用水澆築,不一會就會凍結,而且賽過磚石城牆結實。”
衆人一聽皆稱妙計,連樓蘭王也捻鬚讚道:“先生奇思妙想真是讓人不可思議,奇才,奇才啊!”於是趕緊吩咐人照此法去辦。
衆人見守城有望,一個個也活躍了起來,大殿的氣氛也熱鬧許多。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着如何守城退敵。聖女進殿來始終未發一言,此時插言道:“陛下,城內雖然缺兵少將,但是還有10萬樓蘭百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只要陛下振臂一呼,百姓自當團結一致,同仇敵愾,不要說區區三千敵兵,就是再多上十倍,也定能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一敗塗地。”
樓蘭王聽完精神一振,和先前頹廢的情形簡直判若兩人,隨即從椅子上站起身,衝下說道,聲音中也充滿了豪氣:“聖女所言忽然使我信心倍增,區區三千人想滅我千年樓蘭,真是白日做夢,癡心妄想。傳令集合城所有16歲以上40歲以下的壯丁參與守城,有逃避者格殺勿論。本王要親臨城西指揮,與敵人決一死戰。”
聖女和克里木出了王宮,走在廣場之上,見樓蘭王的招兵安民告示已經在城內傳開,人們已經不象以前那樣慌亂,各個壯丁門收拾得緊身利落,腳步匆匆,臉上因緊張微微泛紅,洋溢着對大戰刺激的場面的嚮往,直往西門前去應戰。
人流中,兩人竟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竟是托木爾和博騰,幾人見面,停住腳步相互打個招呼。聖女問道:“難道二位也是前往西門守城嗎?”
“這是自然,”托木爾說道,“國家有難,我們每個樓蘭人保家衛國自當粉身碎骨,死不足惜,男子漢大丈夫不愛國家,怎能立於天地之間!”
“說得好,”不等兩人回答,博騰接着說道:“匈奴人敢欺負我們樓蘭人,我就不答應,我要去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聖女忍不住點頭稱讚:“你們不愧是我們樓蘭的好男兒,只要有你們在,區區三千敵兵何足掛齒,樓蘭必勝!”
克里木聽完忽然插言道:“你們幾位的肺腑之言讓我十分感動,我雖然不是樓蘭人,但身處樓蘭,也願爲國出一份微薄之力,我這就隨你們一同前去守城,逝與西城共存亡。”三人目光相對,不約而同伸出手,使勁一握,向聖女微微點點頭,說了聲“保重”,就轉身向城西走去。
聖女默默目送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淚水禁不住流了下來,心中默默地爲三人祝福,站立許久,轉身朝月神寺走去。
一入寺門,映入眼瞼的竟是另外的一番景象,在寺內的大殿裡橫七豎八地擠滿了傷兵,殿內容不下了,有的已經躺在了殿外的積雪的臺階下,傷兵們肩並肩,頭接腳,毫無規則地排列着,大多數人是受的箭傷,有的箭羽還插在胸上、臂上、腿上,人一移動,箭羽還微微擅動不休,還有的受的是刀傷,傷口的鮮血還不時地向外流淌。
傷兵們**着,在冷風中擅抖着,冷冷的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氣味。聖女被眼前慘烈的情景驚呆了,心中怦怦亂跳,胸口陣陣作嘔,不敢再前進,因爲怕踩在傷兵的身上。腳下的一個傷兵看見了聖女,眼裡閃爍着奇異的光芒,忽然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想拉住聖女的衣裙,可是剛伸到一半,忽然慘叫了一聲,頓時僵臥在地上一動不動。
聖女看着那隻手,離自己不足半尺而且滿是鮮血,心驚膽寒,忍不住想要拔腿逃走。正在這時,弘法主持從人的縫隙間擠了過來,望了望地上僵臥不動的傷兵,雙手合什,默誦經文,然後一揮,馬上有兩名僧人跑過來,麻利地將那人擡走。
看着這一切,聖女呆立在那裡,戰戰兢兢,腿好象生了根,不能移動。弘法主持望了她一眼,面色陰沉凝重,說道:“國家有難,你既爲聖女,萬人朝拜,怎能如此脆弱?前方將士隨時準備犧牲性命保衛國家,面對這份勇氣,你不覺得慚愧嗎?”
聖女一聽,面色一紅,輕聲說道:“父親責備的甚是,想那托木爾原爲一介強盜,都知道國難當頭,保家衛國,死不足惜,女兒受人崇敬,如此懦弱的行爲,確實感到羞恥難當。”
“什麼?”弘法主持一愣,追問道:“你剛纔說什麼,那個托木爾怎麼了?”
“托木爾已與克里木先生和博騰一起前去西城守城,併發誓與西城共存亡。”聖女說。
“是個男子漢,有骨氣,可是如此卻讓我十分擔心?”弘法主持說着,眼中竟放射出自豪之情。
“父親不必擔心,他們幾人都精通武藝,想必不會有事的。”聖女說着,忽然又象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父親好象對這個托木爾十分感興趣,難道父親和他有什麼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