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惆悵中方婷已經回到了我的身邊,拿着勺子又開始一勺一勺的餵我。
於是整個病房這一大早就被這兩種不一樣的溫馨充斥着,方婷總是在抱怨讓我快快好起來也不至於天天來醫院守着我,這些日子下來我也有所瞭解方婷了,她這麼說就是其實就是想讓我快點好起來,但是又不願直言,其實我更希望時間能夠慢一點,再慢一點。
於是在這種溫馨中我吃掉了所有包子和稀飯,飽餐後又特別想抽菸,但是雙腳還是使不出力氣,只好湊到方婷耳邊小聲說道:“你把我褲子兜裡的煙拿出來......”
“你現在不能抽菸!”我的話還沒說完,方婷便怒視道。
我吞了吞口水示意讓她聲音小點,於是又說道:“我沒說要抽,你就給我聞聞,我就聞聞味道。”
方婷當即白了我一眼,可還是從她的包包裡摸出一根菸放在我鼻息前,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吸着那熟悉的尼古丁的味道,又很享受的閉上眼。
方婷隨即又收回了煙,對我說道:“好了,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個呆着,等會你老孃會來醫院。”
“嗯,去吧!”我知道她終究不是我的某某某,就算作爲一個朋友能夠在醫院陪我一夜,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沒有阻攔,看着方婷的背影消失在病房。
接着房間裡又剩下我一個人的落寞,這時候我特別害怕寂寞,還好身旁還有這位慈祥的老奶奶和這位姑娘,我這才聽見她們的對話。
老奶奶在問瑤瑤工作的下落和老房子拆遷的事,瑤瑤只是一臉的沮喪。
我終於問道:“瑤瑤你剛大學畢業?”
瑤瑤點點頭,回道:“嗯,工作太難找了,很多公司都嫌我沒工作經驗而且專業也不是很對口。”
“你大學學什麼專業?”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服裝設計。”
“哦,那是挺不好找工作的,畢竟學設計專業的要麼就要有很高的學歷要麼就要有知名的成績。”王胖子就是學設計專業的,所以我還算了解。
瑤瑤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學這專業也只是我的愛好,可是......”她沒再說下去了,沉默了一小會兒纔有說道:“可是我現在只想需要一個穩定的工作就行了。”
我盯着她許久,好似明白了她沒說完的話,心中感概連剛大學畢業的學生都悟透了這世間的蒼涼。
這才繼續着剛纔沒說完的話,道:“我這裡倒是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小夥子你是做什麼工作的?”老奶奶突然開口問道。
我輕聲笑了笑,道:“我在一家商場負責專櫃項目。”
隨後瑤瑤又問道:“那如果我來做什麼呢”
“專櫃銷售,每月三千的底薪還有提成。”
瑤瑤很爽快地點頭,道:“那可以啊,只是不知道是銷售什麼?”
“男士服裝,並且往後的日子或許還會和你的愛好對上口。”
瑤瑤又是一陣點頭,附和道:“可以,那我多久可以上班。”
我看了看現在的自己,想直接讓瑤瑤去公司報道但又擔心公司裡的人爲難她,於是說道:“只有等我出院了。”
“嗯。”瑤瑤很高興的笑了,好像對她來說很滿足。
這時那位老奶奶才說道:“瑤瑤快謝謝這位大哥哥啦!”
“謝謝哥哥,但願哥哥的身體快些好起來。”瑤瑤很聽話的對我說道。
我連忙擺手道:“沒事的,我叫李洋,你以後就叫我名字就行了。”
“嗯,謝謝李洋哥哥,我叫白璐瑤,哥哥以後就叫我瑤瑤吧!”她又露出了兩個小小的酒窩。
其實我該疑惑的是瑤瑤的父母也就是這位老奶奶的兒女爲什麼一直沒來醫院,就算忙於工作也不至於丟下母親不管不顧吧!可是因爲什麼呢?我一時想不通但也不想多問。
瑤瑤在病房裡和她的奶奶玩了一會便才離開,這時老奶奶才嘆息道:“這孩子啊,也是可憐。”
我從這句話間似乎聽出了些什麼,但還是沒有多問。
沒有過多久病房門又被推開了,這一次我看見了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我的老孃,這是三年後第一次見到老孃。
“兒子!”老孃走進病房便向我喊了一聲。
淚水終於在那一刻破蛹而出,三年的時間1095天,26280個小時的思戀,終於在這一刻化爲淚水。
“老孃!”我大喊了一聲,然後便伸出手等着老孃溫暖的懷抱。
在老孃的懷抱中我纔回到了最初的自己,這纔是我的避風港,我終於在三年後找到了家的溫暖,還有母親的溫度,再多的言語也不及這一刻的擁抱。
許久老孃纔不舍的鬆開了手,撫摸着我的臉頰,眼含淚光哽咽着說道:“兒子,你變了。”
我也在哭泣中堅強的笑着,說道:“兒子今年都27了。”
“所以你得趕快了,好讓老孃抱孫子。”老孃又說出了這句我耳朵都聽起繭的話來,但此時我一點都不覺得厭煩。
在我和老孃的膩歪中旁邊病牀上的老奶奶被醫生推去做化療了,我知道化療很疼可老奶奶依舊保持着樂觀的笑容,我對老奶奶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老孃這才問道:“兒子,你們認識嗎?”
“認識,她還給我分享她的早餐,並且她的孫女還在我們商場上班。”
老孃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看着老奶奶被推進電梯然後撫摸着我的頭髮,就像兒時那樣,我知道無論我是27歲還是37甚至57,67歲只要老孃還在,我在她面前依舊只是個孩子。
“兒子我問你,你和方婷姑娘發展到哪一步了?”過了很久老孃終於問出了我最害怕她要問的問題。
我吱吱嗚嗚敷衍道:“就,就那一步了。”
“哪一步呀!”老孃好像對待此事非常認真。
“就那一步了嘛!”我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實話說我和方婷只是房客關係,那麼老孃一定會失望,並且又會到處給我找相親對象,我不想老孃爲了我那麼累,只好暫時撒這麼一個謊言。
老孃繼續撫摸着我的頭髮,親和着說道:“老孃真希望你能成家,老孃並不是希望你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生活,如果在北京實在呆不下去就回重慶吧!”
“嗯,我知道,老孃,這些年兒子讓您失望了。”我的眼角瞬間又傳來了溫熱感,眼淚對於一個男人而言莫過於親情和愛情,而我無法面對此刻的親情。
而這時病房門又被打開,我趕緊擦乾了眼淚,看着迎面走來的何雅和蕊蕊,而何雅卻是用一種難過夾帶着責備的表情看着我。
我對她笑了笑,說道:“何雅這是我老孃,你們以前見過的。”
何雅先是和老孃打了聲招呼,於是老孃又藉機回家給我做中飯離開了,而房間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安靜得太不像話。
我有點害怕何雅會咒罵我一頓,於是有些膽怯地指了指病牀旁的凳子說道:“坐啊,別傻站着。”
“李洋,當我聽見你發生車禍的消息時我是不相信的,我不相信你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吳磊說你已經很幾天沒去公司了,我纔有了一種預感,於是我天天祈禱能夠有奇蹟,直到你給我發來信息......”何雅沒再說下去,眼淚入決堤般的流出。
我抽出兩張面巾紙側着身子給何雅擦着臉上的淚痕,笑着說道:“哭什麼呢,又不是死了,這不好好的嗎。”
“王八蛋,你還胡說!”何雅伸出手準備打我,卻還是停在半空又放下了。
我依舊沒心沒肺的笑着,說道:“我沒事,真的,就只是擦破了點皮,別擔心我啦!”
“叔叔......”這是蕊蕊嘴裡發出咿呀聲,但很明顯聽見了叔叔兩字。
我有點驚喜也有點意外,問道:“蕊蕊叫得來叔叔了。”
何雅點點頭,淚水依在,沙啞着說道:“現在只能喊媽媽和叔叔。”
爲什麼沒有喊爸爸,我沒有問,我知道何雅和吳磊之間的現狀,現在的心情本就很沉重了,如果再提及這個話題,就更加沉重了。
也許吧!也許我能明白何雅的痛苦,我也能明白她內心的掙扎,但是,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還得她自己一個人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