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禍水啊!”滿家和掛了手裡的衛星電話,掏出手絹抹去頭上的冷汗。
此時的他剛剛進入城北的丘陵中,一邊尾隨盤子他們前去尋找滿成器和源修竹,一邊關注着城裡的情況。當他從劉雲棟那兒得知了秦錚砸車的始末後,由衷地發出了感慨。
這個“禍水”是說劉傑娜,從秦錚歸來開始,因爲劉傑娜就有不少人遭過殃,比起屎尿齊流的滿成器,還有被拗斷脖子的神秘殺手,損失一輛蘭博基尼的蘇晉其實是最幸運的。
再回想一下劉雲棟時不時發出的嘆息,滿家和由衷地感覺到,這貨就是得了便宜賣乖!
滿家和得到消息的時候,英菲尼迪已經一路狂飆,來到了養吾閣的門前。這裡此時已經停滿了豪車,司機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個空閒車位,先請秦錚和劉傑娜下了車,然後才小心地開了進去……不然就打不開車門了。
秦錚拍拍車頭,說:“在這兒等着吧。”說着丟給司機兩張*,讓他餓了就叫點快餐,別費盡心思出來了。
完成這一切後,兩人攜手往養吾閣走去,今夜,這裡將變成他們的主場。
上一次到這裡來,還是半個多月前。那時候秦錚的名字雖然在菊城上流廣爲流傳,卻沒有人認得他的模樣。
但就在那晚後,他幾乎被菊城豪門畫形傳影,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識起來。當他再一次站在養吾閣的門外時,再也沒有人用戲謔的眼光看待他了,只是相互竊竊私語着加快了腳步。
當然,他也沒有像那天一樣傻兮兮衝着周圍招手。
拍賣會是有開始時間的,大家都不在門外耽誤,步履匆匆進入大廳後纔開始寒暄交際。秦錚和劉傑娜也不例外,快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秦錚鬱悶了,幾乎想要轉身離開。
等我拿下這裡後,一定把門口簽名的傢伙事換成鋼筆!
劉傑娜抿嘴而笑,上前拿起毛筆寫下了兩人的名字,總算免去了秦錚的尷尬。
今夜的養吾閣佈置是不同的,喜氣洋洋的裝扮……那是肯定不能用了,但裝飾得流光溢彩,帶着閃耀的感覺。空曠的大廳中間,齊刷刷擺滿了座椅,唯有兩旁擺了兩排酒水和冷餐供大家飲用。
幾十名男男女女正聚集在大廳兩側,手裡或端着酒水,或端着少許冷餐,一邊假裝吃東西,一邊相互探着口風。
能走進這裡的人非富即貴,都一定有其目的性,冷餐會與其說是吃喝,倒不如說是待會兒大戰的預熱。秦錚剛走進這裡,就聞到四處洋溢的火藥味,頓時渾身汗毛倒豎,進入了戰鬥狀態。
劉傑娜察覺到不對,趕緊拍拍秦錚,嗔怪地說:“又不是打架,那麼緊張幹嘛?”
秦錚如夢初醒,紅着臉說:“第一次參加這種,有點生。”
“慢慢就好啦,”劉傑娜安慰着他,“畢竟都是菊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殺氣是重了點。”
秦錚釋懷了,雖然很多人都不認識,但從那些熟人的表現上就能看出,這裡的人絕不亞於菊城四大家族。比如正在和一箇中年男子聊天的劉雲棟,平日板着臉的他此時笑容可親,對面人的身份可見一斑。再比如蘇婕妤,她被幾個年輕俊彥圍着,正彬彬有禮地應對着,站在不遠處的保鏢並沒有受到召喚,可見這些年輕人也是蘇婕妤不願怠慢的……
“都是牛人啊!”秦錚感嘆道,灰溜溜跟着劉傑娜往劉雲棟那兒湊過去。
劉雲棟也看到了他們,點點頭,示意他已經收到司機的消息了,然後用眼神往旁邊一比,示意兩人看不遠處的蘇婕妤。
蘇婕妤依然應付着那些富家子,但明顯已經開始心不在焉了,不斷看着手機。以秦錚對她的瞭解,她是不會對人表現出這麼明顯的疏淡情緒的,一定是收到了什麼消息,情緒受到了影響。
到底是什麼消息呢?正拖着兩個嫩模跑進來的蘇晉給出了答案,他惡狠狠瞪了秦錚一眼,就跑去蘇婕妤身旁了。
那些富家子見蘇晉過來,就知道這兩兄妹有話要說,紛紛找藉口離開了。接着,蘇晉就和蘇婕妤低語起來,儘管聽不到說什麼,卻能從不斷射過來的視線和手勢猜到,話題的重點和秦錚有關。
蘇晉不敢再找秦錚麻煩,只好去尋蘇婕妤的晦氣。
最讓他鬱悶的是,剛纔秦錚砸車時他戰戰兢兢沒了應對,事後卻想起了身旁守護的兩個保鏢。這兩個傢伙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主人家的車讓人砸了,他們倆就在旁邊熟視無睹?蘇晉回頭才發現,兩個保鏢不見了。他趕緊打電話尋找兩人,對方的手機卻關機了。
蘇家的保鏢不關機,他們人手兩部手機輪換着使,24小時隨叫隨到,同時自然消失的機率微乎其微。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就在秦錚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開時,有人把兩個保鏢搞走了。
這可徹底把蘇晉嚇傻了,如果對方的目標不是保鏢而是他自己的話,他未必跑得了!於是趕緊給家裡去了電話,家裡又開始詢問蘇婕妤,畢竟她離蘇晉距離最近,相互之間好照應。
從描述上,蘇婕妤就知道對方的目標並不是蘇晉,單純是阻止保鏢干擾秦錚行動而已。在這樣的目的下,他們的性命是沒問題的,唯一引起蘇婕妤疑慮的是這件事是否源自秦錚的授意。所以她產生了猶疑,和別人說話時居然走起了神。
現在蘇晉安全到達,蘇婕妤算徹底放了心,心想等有機會問問秦錚,要回那兩個保鏢,也就隨便應付蘇晉兩聲,就率先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好像在迎合蘇婕妤的想法一樣,大廳裡燈光一變,音樂停息,拍賣會就此開始。
大家紛紛落座,相互間交換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示意朋友相互配合,也示意對手遊戲開始了。
秦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旁邊是劉傑娜,再往那邊就是劉雲棟。隔着興致勃勃看着臺上的劉傑娜,秦錚低聲問劉雲棟:“如何了?”
“還不錯,”劉雲棟點頭,“很多人都願意賣你這個面子,畢竟一座樓再值錢也比不上我們的人情,你只需要注意蘇何兩家就可以了。”
秦錚點點頭,他知道劉雲棟爲了疏通關係,必然給人打了不少白條。這可不是領導幹部打白條,事後還能混賴過去,世家講的是一字一坑,暗地裡的協議好撕破,明面上的話必須兌現。
“承您的情了,劉叔叔。”秦錚誠懇地說。
劉雲棟和劉傑娜都愣了,這可是秦錚第一次管劉雲棟叫叔叔,以往都是叫劉總。
劉總的臉抽動了半天,好不容易纔拽平,扯出個相當不自然的笑容,說:“無礙,無礙。”
氣氛,似乎有點尷尬。
還好主持人上臺了,這是個搖曳生姿的美女,一身帶着兩片的長裙,裁剪得極其貼合,看得在場男賓客們“咕咚咕咚”地咽口水。
秦錚回頭,上下又把不遠處蘇晉身旁兩個嫩模打量了一遍,哼了一聲,轉回頭繼續看臺上的美人。
蘇晉那個氣啊,什麼意思啊?質疑我的品位?你這是要死啊!不過這場合、這對手都不適合發火,只好惡狠狠遷怒臺上的美女主持,心裡盤算着如何跟拍賣方交涉一下,晚上把她拉回去好好泄泄憤。
主持人帶着甜美的聲音說完開場白,把在座各位恭維了一通,然後請上了今夜的第一件拍賣品。
那是個小東西,源勝景的收藏品之一——趙孟頫的致妻書。
要說趙孟頫,高中歷史課本里就有,此公生活在宋末元初,博學多才,對經濟、藝術、文學多有涉獵,更以書法和繪畫知名,開創了楷書中的“趙體字”,被稱爲“元人冠冕”,他的《灤菊圖》曾經過二十五輪競標拍出了近四千八百萬的高價。第一件就是這種珍品,拍賣方的心很大。
這本是養吾閣中的藏品,拍賣方在計算產業時使了個心眼,把樓裡的器物和房子分開賣,這就把養吾閣拆分成了座空樓,折來折去底價只有八百多萬,還不如屋裡那些古董和藝術品一成的價值高。
在美女主持的介紹中,這封信的價值更凸顯了出來。這封信是宋末紛亂中與妻子失散的趙孟頫寫下的思念,其中真情流露,堪稱古今第一情書。後來與妻子相會後,在趙孟頫的信背面寫下一首詩,就是她傳世不多的《畫竹》。
夫君去日竹新栽,竹子成林夫未來;
容貌一衰難再好,不如花落又花開。
懂行的人紛紛發出驚歎,秦錚也是如此,他聽老頭子說起過這個人。
趙孟頫的妻子管道昇也是一位書畫家,是爲數不多的女書法家之一,論及名聲恐怕僅次於書聖王羲之的師父衛夫人。
這兩位名家的唱和,加上夫妻間的款款深情,得多少前?
主持人開出了底價——三百萬,五十萬一舉。
“18號那位先生,三百五十萬。”立刻就有人舉了牌子,主持人微笑着報着價。
大家回頭一看,舉牌子的就是蘇晉,他身邊兩個嫩模求他買下來,用來看看是他們的感情更深,還是趙孟頫夫婦的感情更深。
蘇晉和她們有屁的感情,不過這點錢他還不放在眼裡,蘇家老祖宗又酷愛書法,買回去討個歡心也是好的,於是舉了牌子。
“7號那位先生,四百萬。”主持人笑着看向另一邊。
大家一看,好麼,這人大家都認識,最近名動菊城的小子——秦錚!
本來打算舉牌的人都不舉了,有些是受了劉雲棟的拜託,有些則等待着好戲開鑼。
一場好戲,從今晚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