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閒聊
“大史，你爲什麼搬來地上？”
兩人在寬敞的陽臺處理鮮食。
史強解釋說：“下面住得不習慣，那個小鐵片知道吧？”
羅輯點點頭，源界嘛。
“那玩意有一個基於新人類通用大腦模型而開發的測謊儀系統，系統通過它，判斷我們的思想運動與行爲之間的差異進行測謊，準確率高達百分之四十。”
“名義上是測謊儀，實際上，估計是監視我們思想的玩意，你也知道我的職業，我老想一些比較危險的問題，然後這玩意就把我列爲了重點觀察對象，當然，這隻我的猜測。”
“曙光給我的廣告推薦都明裡暗裡希望我去接種思想疫苗，目的太明顯了。”
羅輯問：“那你接種了嗎？”
史強頷首回答，“接種了，但不習慣，理型思維強制讓我在做某件事之前進行思考，可有些時候，過多的思考反而是累贅。”
“而且啊，這東西抹消了我的直覺。”
……
羅輯遙望窗外，近一點有綠洲、樓房，遠一點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黃沙，他頭也不回的說：“大低谷，可能又要出現了。”
“他們把全社會都搞得好像人類已經取得勝利了一樣，魯迅先生怎麼說的來着？對了，當渾濁成爲常態，清醒便成了一種罪。”
“來，進來坐。”
這時，門鈴聲響起。
對瓶吹半瓶小麥啤，魏成引出一個沉重的話題：“釀酒非法源於大低谷初期，直到綠茵工程初步取得成果，才通過公投正式廢除。”
幾人一起忙活，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汪淼說：“起碼我們還能吃飽，因爲建設超級大棚，我去過一趟非洲。”
史強剛起身，廚房裡聽到動靜的史曉明妻子就跑去打開了門。
人類要是真有一個超人就好了。
“這玩意是現代人必備的天賦，打遊戲計算子彈落點經常要用。”
“那就算了，他們不是ETO，應該不會害你，而且，這個時代想殺一個人挺難的。”
“要不是曙光的智械武裝，舊政府早就被大（防河蟹）命推翻了，那會人都餓瘋了，他們都還沒有放棄發展太空工業、太空軍。”
史強點頭，認同的說：“我聽那些孩子們說，他們將發起議案，關閉互聯網，網絡輿論對個人思想的影響很大，很多人在網絡上是沒有主見的傀儡。”
“但我的一個朋友，月球上搞基礎物理研究的丁儀博士，他認爲人類必敗。”
“那估計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兒子回來了。”
史曉明出言轉移話題：“羅老師，我記得您對天上的一顆星星發送過咒語，那顆星星現在怎麼樣了？”
“他怎麼了？”
“我這人沒啥欲求，喜歡研究數學、研究取得成果後獎勵自己喝幾口酒，除此之外也沒什麼想要的，然後，不算冬眠時間，我有整整三十年沒碰過酒。”
史曉明說：“還好我倆沒要孩子，也不知道那些聽到勝利消息，就打算生孩子的傢伙該怎樣面對自己的娃…”
羅輯搖頭說：“不知道。”
“這位可是個大人物，納米材料科學院的上一任院長，說真的，他的傳奇經歷一點都不比你少，光一個古箏行動就夠吹一輩子了。”
張延說：“但沒有曙光的話，最多是小國消失，大國的舊政府被新政府替代，人類雖然會變得注重當下，享受生活，但不會出現聯合政府。”
史強狠狠吃了口烤肉，哀嘆說：“那就沒辦法咯，人類文明還能快活將近一個月。”
“唉～，自認倒黴唄。”
史強起來介紹，說：“這是我兒子，史曉明，特麼的，現在只比我小五歲。”
羅輯一聲長嘆，說：“知道，但…，唉，我說不清楚。”
史強接着介紹：“還有這位，也是大名鼎鼎，曙光類腦的開發者，新人類天賦庫中，數學空間天賦的提供者—魏成。”
“我是曙光重要的科研人員，那時候也只能吃飽肚子。”
“唉，爸，你就別丟人了，這麼個超級天賦，你就用來打遊戲…”
“倒是老弟你，你知道留守派的大人物親自監視你的原因嗎？”
羅輯驚訝道：“這怎麼能行？沒有人會同意的！這不自由！這是獨裁壟斷！”
“沒有曙光維持秩序，人間煉獄都不足以形容我見到的慘劇。”
“要不是他們全力宣傳，世界科學院的反對派也能發出點聲音，不至於讓很多人到現在都以爲，人類有些許獲得勝利的可能。”
“這位叫張延，曾經和我兒子合夥開了家喪葬公司，賺了點錢，也多虧了這筆錢，讓他們能躲過那該死的大低谷。”
斯文的汪淼抱怨道：“傳奇個屁，快壽終正寢的時候被黑心老闆敲了悶棍，直接冬眠了一百多年，我女兒現在的歲數都比我大了。”
他們有的掂着酒，有的掂着魚，魚還是新鮮的，活蹦亂跳。
“大環境如此，有幾個失敗主義者敢於發言？哪怕他人只是理性爭辯，只要數量大到一定程度，對發言者來說，這也是一種網絡暴力。”
張延說：“我感覺這兩年大家都認爲人類文明能獲得勝利，曙光娛樂要背鍋…”
“算了，咱還是享樂等死吧，就算死，我也不想經歷大低谷。”
“那裡因爲工業落後、地廣人稀、沒有足夠多的核電站、電力傳輸塔、信號基站，能支撐起智械軍隊的只有少數幾個城市。”
他擡起頭，甩了甩芹菜上的水，“算了算了，可能是我多慮了。”
衆人沉默。
四個人魚貫而入。
其中一個人，羅輯看着面熟，仔細回憶片刻，想起他是納米材料飛刃的開發者。
史曉明呵呵一笑，說：“曙光的確維持了秩序，但也阻礙了新秩序的出現！”
“嘿嘿，我也問了這個問題，孩子們懟我說：你在現實沒朋友嗎？社交都要在網上？你不能出去旅遊，親眼見證萬事萬物嗎？明明能體會最真實的東西，爲什麼要執着於虛假？”
史曉明喝了口啤酒，說：“六十二個小時之後，咱們的菱晶戰艦編隊就要和三體人的探測器碰面了，汪淼博士，你是搞物理研究的，你覺得菱晶戰艦能勝過三體人的探測器嗎？”
說着，大史指了指樓下公園裡的一個人。
“你好。”羅輯點頭示意，看了眼顯老大史，對比發現不像只差五歲的樣子。
張延說：“地下的水循環系統用的納米金屬材料就是汪教授帶人開發的，那玩意的強度比飛刃強上幾倍，完全不虛地震什麼的。”
汪淼搖頭：“不知道。”
青年模樣的史曉明笑了笑，瞪眼打量着羅輯，“啊，您好，羅老師，您當初可是世界大名人啊！”
羅輯順着手指着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個健壯的男人在健身，驚人的視力使他看清了男人的相貌，有點像黃金時代電影裡的超人。
史強說：“他是幾年前從美洲那邊搬過來的，物理上的理型思維消失後，我總感覺他不是什麼好人，但又找不出證據。”
羅輯不由得問：“那孩子怎麼辦？”
幾個要喝酒的男人單獨一桌，在陽臺上聊天打屁。
大家思考一陣，覺得的確如此，“現在只要有一個博士學位，每個人每個月都能旅遊到別的城市去，關閉互聯網好像也沒什麼。”
羅輯反駁：“這是動搖現代民主政治的基礎，不可能通過的。”
“是啊，不可能。”
“來來來，喝酒，不聊這些話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