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胸前的十字架,這本是酷刑的象徵,殘忍的刑具,將他們的主摧殘致死。我望着他們的聖物,望着這些令人畏懼的神職人員,此時此刻,他們比任何血族都更讓我膽寒。
泰雷爾·克里斯托弗站在人羣之中,神色嚴肅,全神戒備,他剃着短髮,大約三十五歲左右年紀,渾身散發出高貴的氣質。他揹着巨大的旅行包,我隱約可以看出這旅行包內藏着的金屬圓盤形狀,他果然把紫血守護帶來了。
陸檀小聲說:“你看這隊人的領隊,那是約翰·巴貝,聖殿騎士團的神父和首領,這人的地位還在泰雷爾之上。我的老天,他們也太慎重了吧。”
我從摯友先生那兒見過法王廳聖殿騎士團的成員資料,除了泰雷爾與約翰之外,其餘也都是名聲斐然的血族獵人和基督徒——潔白之魂謝莉爾,裂喉救星達蒙,金屬之心喬·巴法拉,雙管煙槍貝蒂特。。。。光聽這些名字,就足夠讓世界上絕大多數消息靈通的血族們嚇得抱頭鼠竄了。
我想:這事可不簡單,想不到聖殿騎士團的人如此重視。咱們這次可別弄巧成拙,反而累得緹豐王子和無策被他們逮住。
他們不管屍鬼,但對血族的人,只怕不會手下留情。
薩佛林說:“他們與卡瑪利拉共存至今,應當有着某種和平協議,我想即使他們認出緹豐來,也不會莽撞的就此動手。”
問題在於,緹豐王子甚至還在打他們的歪腦筋呢,現在想想,還好咱們懸崖勒馬,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約翰主教穿着雍容華貴,手上戴着一顆金光燦爛的珍珠戒指,他用有禮而不容反駁的態度對旅館的老闆說:“我們一共十個人,勞煩你給我們五間房間。”
老頭態度和藹不少,大有溜鬚拍馬的嘴臉,幾乎有些厚顏無恥,但他依然說:“你可真難爲我了,這位神父,在這樣的節日裡,我上哪兒找額外的五間空房?”
約翰主教露出從容的微笑,他用頤指氣使的態度說:“那麼,我必須請求一些佔據房間的虔誠的基督徒讓一讓了。”
老頭還想爭辯,泰雷爾手中忽然閃現出一個刻滿雕文的錘子,在地上輕輕一放,旅館的木質地板頓時戛戛作響,彷彿有數噸重,一道裂紋順着地板朝兩旁的房間蔓延,片刻之後,房間內的住戶發出慘叫,急衝衝的跑了出來。
泰雷爾將錘子拿了起來,在手裡瀟灑轉動幾下,頃刻間那錘子消失不見。
老頭嚇得臉色發青,張口結舌,在身前畫了個十字。他說:“神呀,請寬恕我的無禮,可是。。。。”
就在這時,又有一人推門進來,這人身材矮小,也穿着一身教會服飾,他一見這些同僚,立即發出欣喜的喊聲,他張開雙臂,大聲說:“兄弟們,姐妹們,歡迎來到艾倫堡,我早就得到梵蒂岡的通知,在教堂旁的修道院中爲你們準備了舒適的住處,你們何必爲難這些愚昧的凡人呢?來吧,你們會發現,修道院的設施要比此處舒適的多。”
聖殿騎士們互相張望,約翰主教伸手抓住老頭的臉,在他額頭輕輕一吻,老頭似乎極爲疼痛,緊張的渾身巨震,雙目翻白,幾乎快要暈倒了。約翰說:“願天父祝福你,虔誠而滿口謊言的信徒。”說完哈哈大笑,領着他手下的騎士們走了出去。
老頭額頭冒煙,出現了烏黑的咒印,在他腦門上漸漸擴散,形成“罪惡的說謊者”的字樣,老頭用力擦拭,卻怎麼也弄不掉。
驚人的壓迫感瞬間減輕了不少,我按住我的心臟,恍惚之中,竟然有死裡逃生的感覺。
前一秒還死去活來的老頭,此刻見到我們,頓時又擺出兇惡嘴臉,他說:“你們快滾,要不然我讓警察把你們關起來,那可解決了你們的問題,不是嗎?”
陸檀突然畏縮起來,拉住我的衣袖說:“走吧,別和他一般見識。可千萬別惹出亂子。”她被聖騎士們震懾,覺得還是夾着尾巴做人爲妙。
我無奈的點點頭,正準備推門出去,那老頭又嘀咕着罵道:“se!”
我勃然大怒,衝他比出中指,把門重重關上,隨後繞到他旅館後門,當衆解開皮帶,對着後門撒了泡尿,臉上表情陶醉,有如大仇得報一般。陸檀瞧得傻了眼,大概覺得面上無光,返回的途中,她躲開我至少二十米的距離。
我們繞到卡車背後,正想將此事告知緹豐王子,突然之間,我見到一位穿着淡雅連衣裙,披着白色長袍的絕麗少女從車上走了下來。她皮膚嫩滑白皙,神態高貴典雅,如簪花碧玉,如玫瑰初露,如霞光綻現,如流風迴雪,身材曼妙,腿長而纖細,舉止有幾分婀娜,更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這是緹豐王子的臉,但卻是絕代佳人的風範。
我只覺得耳邊傳來哈利路亞的聖歌之音,思緒一片紊亂,再也站立不住,轟然跪倒在地,腦袋抵住冷冰冰的地面,嗚嗚哭泣起來。其餘三人見我這副激動模樣,不由得輕笑起來。
緹豐王子也笑着說:“快給我站起來,我們不能引人注目。”
啊,他的僞裝神乎其技,連聲音都溫柔的宛若女聲。
我苦着一張臉說:“額頭在地上凍住啦,要是勉強站起,只怕會被扯掉一層皮。”
他拽住我胳膊,輕輕一拉,我發出哀嚎,從地上彈了起來,腦門兒一陣劇痛,果然受了皮肉之傷。
但真正的痛,在心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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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邊的咖啡館中,我們匆匆用了晚餐,緹豐王子聽了陸檀說的情況之後,沉吟片刻,說:“看他們派來的陣容,我懷疑他們做了最壞的打算。”
無策問:“最壞的打算?那是什麼?”
緹豐王子說:“他們非但相信了我們的密文,而且懷疑這兒的惡魔庫帕拉還活着,他們打算解開惡魔力量的封印,如果無法駕馭這股力量,或者發現惡魔復活的跡象,他們就將惡魔徹底殺死,讓這力量從世界上永遠消失。”
他喝了一口咖啡,眉頭微蹙,神態楚楚動人,惹人憐惜,他說:“按照狼皮上的指示,當三件聖物之間形成一個正三角形之後,將會揭露出封印惡魔的地點。既然如今我們無法硬來,唯有想法欺騙他們,讓他們老老實實的替我們開路。但我們必須制定完美的計劃,在不被他們察覺的情況下,讓他們自以爲找到了進入封印場所的方法。”
他們不知道三件聖物的事,摯友先生在僞造的密文中描述了一個虛構的古老地標,這些聖殿騎士們會在艾倫堡周圍兜圈子,試圖定位那個封印之地。
他纖手託着下巴,如星辰般美麗的眼睛閃現着捉摸不定的光芒,他說:“你們有什麼想法?我有些累了,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
我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但深怕這笑容太過奸邪,立即用手捂住嘴巴,但即便如此,我依舊笑得渾身顫動。
緹豐王子問:“面具先生,你有辦法了嗎?”
我挪開手掌,笑着點了點頭,又用手掌擋住嘴脣。
他說:“我可以問問你的辦法是什麼嗎?”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可以扮作一對情侶,在他們周圍亂逛,緹豐王子裝作要將我轉化的架勢,用美豔的紅脣在我脖子上溫柔廝磨,他們發現這情形,定然會上前制止,隨後把我們押送到他們身旁。”
緹豐王子一臉厭惡表情,但硬生生忍住怒火,問:“然後呢?”
我說:“然後,咱們找準機會,和泰雷爾形成正三角形站立,屆時我們就能確定封印之地的所在了。”
無策問:“可接下來呢?即使我們發現了封印惡魔的地方,我們仍然需要三件聖物來解開封印,我們必須引着他們一同前往那個地方。”
我說:“接下來可就完全依靠演技了,緹豐王子裝作無辜的血族少女,而我則裝作懵懂的笨蛋屍鬼。我們兩人編造一個天衣無縫的故事,誘騙他們前往封印之地,最好能在途中製造混亂,將他們分開,隨後各個擊破,脅迫泰雷爾。。。。。”
緹豐王子堅決的說:“不行。”
我覺得心中悲痛欲絕,深情的哀嘆道:“爲什麼?爲什麼不行?”
緹豐王子說:“我沒有那麼好的演技,也不想做這麼噁心的表演。”
我雙眼溼潤,望着緹豐王子的臉,伸出手去,猶猶豫豫,想要撫摸他手上的肌膚,同時說:“王子殿下,請莫要爲此介懷,都說這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想成就不世基業,便得要懂得這取捨犧牲之道。雖然照在下的法子,你難免要巧言令色,施展絕代風華,將那些聖殿騎士迷的神魂顛倒,但一來你風致天然,有傾國傾城之色。二來你楚楚可憐,乃是在下心頭之肉,在下又如何捨得讓你受苦。。。。。”
我說的忘情,唾沫橫飛,意亂情迷,冷不丁緹豐王子站起身來,拉住我的舌頭,用力一扯,我悶哼一聲,險些痛暈過去。過了一會兒,我回過神來,勉強睜開眼睛,用悽然而哀求的目光望着緹豐王子。
無策同情的看着我,勸道:“面具先生,不是你的計劃不好,而是其中的風險太大了。萬一緹豐王子的身份被他們識破,只怕會有生命危險。”
我含混不清的說:“既然如此,那在下還另有妙招,足以瞞天過海,暗度陳倉。”
緹豐王子似乎一點兒都不感興趣,他說:“算了吧,我們先想法找旅館住下,等明天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