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豐王子的會議室自然奢華得宛若皇宮,牆壁與地板全數用大理石砌成,但用特殊的技法染成了藍寶石般的顏色,四隅有刻着浮雕的金色立柱,牆上有好幾副名畫,據說年代久遠,價值連城,於此我深信不疑,因爲緹豐王子本人也算是老古董。
我們圍繞着一張氣派奢侈的會議桌,坐在維多利亞風格的高背椅上,如同皇室成員般莊嚴肅穆的開着會。
緹豐王子問:“張先生,卡恩與格倫德爾是如何將反叛軍與薩巴特們引入我的領地的?”
摯友先生重傷未愈,臉色慘白,惶恐的說:“通常卡瑪利拉會將情報網中搜集的大妖魔動向提供給我們,而我制定了一個程序,可以自動將這些信息發佈到諸位的手機上。但卡恩與格倫德爾直接從上層將信息屏蔽掉了,所以我對此一無所知。”
緹豐王子用充滿厭惡的聲音說:“這兩個混蛋。”
娜娜說:“卡恩爺爺....卡恩他爲什麼要加害你呢?我們一直是同一陣營的,這麼做甚至有損他本人的利益。”
緹豐王子沉默片刻,說:“因爲我結識了巴圖·英格爾,並獲得了他的效忠,當我告知卡恩這件事的時候,我察覺到他臉上那不自然的神色,但我並沒有留意,他這老糊塗,他以爲我要謀權篡位嗎?”
我暗自思索,這很可能只是原因之一。
根據我得到的印象來看,卡恩與格倫德爾都對緹豐王子懷有某種病·態般的感情,那並非愛意,而是近乎瘋狂的控制*。卡恩希望緹豐王子一直處於他的領導之下,向對待父親一般依戀他。而格倫德爾則是單純的想要將緹豐王子管束起來,將她作爲自己飼養的寵物。
尤其當卡恩敏銳的感覺到緹豐王子舉止與體型的變化時,他變得更加不安,也更加急迫。他對緹豐王子的喜愛日益加深,但又生怕她自立門戶,達到與他平起平坐的地位,徹底脫離他的羽翼,因而他決定採取行動,勾結格倫德爾瓦解緹豐王子的勢力。
但他沒有料到的是,格倫德爾自有打算,他利用卡恩長老的建議以及卡恩對格倫德爾一貫的輕視,果斷先將卡恩長老殺死,隨後再着手對付緹豐王子,並幾乎將他逼入絕境。
既然如此,爲何卡恩長老在最初贊同緹豐王子前往艾倫堡去謀求更強大的力量呢?也許他根本就不相信這次行動會成功,他只不過像對子女千依百順的長輩那樣順着緹豐的意思說話而已。
輕蟬大人說:“如今卡恩已經死了,長老會有了空缺,如果我們能扳倒格倫德爾,緹豐王子有很大的把握能登上卡杉德羅權利的核心舞臺。”
雪怪忽然開口說話,可把我嚇壞了,他說:“我們沒有資格,格倫德爾也沒有。”
緹豐王子問:“什麼?”
雪怪翻出一本牛皮封面的書,說:“卡瑪利拉的會議記載,卡恩長老是由於發現了黑血禁錮,並培養出緹豐與娜娜·克里斯蒂安而進入長老會的。他對卡杉德羅的貢獻極高,此外他實力強盛,因而獲此殊榮。”
緹豐王子表情猶豫,問:“那麼,如果我想要入選長老會,又該怎麼做?”
雪怪說:“你如果真的吸收了庫帕拉的力量,具有超越所有血族之上的強大實力,你應當可以入選。”
緹豐王子搖了搖頭,說:“我本身雖然比以往厲害許多,但我失去了聖物,其中得失,委實難言,更別提超過那些怪物般的厄夜使者了。”
雪怪又說:“但你發現了薩林·莉絲。”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薩佛林身上,後者瞪着美麗的大眼睛,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
緹豐王子緩緩問:“薩林....與此事有關嗎?”
雪怪說:“依照傳統,你發現了一位足以繼承血族未來的人。她的魔血含量前所未有,我傳授給她的巫靈術,她都能在轉瞬間學會.....”
我暗暗吃驚,心想:“雪怪是一位睿摩爾族系?他就是緹豐王子的法術顧問嗎?這傢伙高大的簡直像是一套外骨骼盔甲,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緹豐王子露出笑容,他說:“所以,只要他們承認了薩林的血統和資格,並賦予我她的監護權,我就有了入選長老會的可能?”
薩佛林嚷道:“那我太吃虧啦,弄了半天,我什麼都沒得到!”
緹豐王子異常溫柔的說:“你是我的公主,薩佛林,你的一切願望,我都會竭力滿足,難道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薩佛林指着我說:“我要這個屍鬼!”
我暗叫不妙,背後寒毛直豎,衝她死命眨眼,她根本不來看我,只是嘟着嘴,撒嬌般的望着緹豐王子。
輕蟬大人抗議道:“他可是我的屍鬼,也是我未來的子嗣。”
薩佛林哼了一聲,說:“但他是我的未婚夫!他早就對我做過羞羞的事情啦。”
我可以感受到所有與會者那飽含深情的目光,那目光充滿寒意,彷彿冰刃霜鍔,幾乎快要把我大卸八塊了。
輕蟬大人“哦”了一聲,淡然的說:“面具,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聲音毫無怪異之處,但此刻我聽起來卻恐怖至極。
我苦笑道:“我不懂‘羞羞的事情’是指什麼?”
薩佛林紅着臉說:“我...說不出口啦,就是那種刻骨銘心、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事。那一天之後,我獲得了重生,脫胎換骨,從哭哭啼啼的女孩兒成了自由自在的女人,並且在心裡認定,他是我這輩子註定的未婚夫。”
我倒吸涼氣,喊道:“冤枉~~“話沒說完,輕蟬大人以雷霆般的速度將我舉了起來,反擰雙手,押送到緹豐王子麪前,她說:“王子殿下,我希望你好好審問此事,證明面具的清白。如果他有罪,我將親自將他送入地獄。”
娜娜小姐說:“或者,讓我們把他那玩意兒割掉,省得他再爲此煩惱。”
我眼淚直流,暗想:娜娜小姐啊,你本是如此純潔的人,爲何能想出如此惡毒的主意呢?要知道對我而言,我能操縱大腦,令渾身上下長滿那玩意兒,你割掉一個,又有什麼用呢?
這念頭令我自己都有些噁心了。
薩佛林尖叫道:“不要!我說着玩的!你們怎麼開不起玩笑呢?”我一聽之下,登時產生死裡逃生之感,渾身虛脫,險些一頭栽倒。
輕蟬大人陡然鬆開手,將我扶正,溫柔的擁抱了我,說:“抱歉,面具。”
我驚恐的說:“莫要道歉,輕蟬大人,我這條命都是你賜予的。”同時我垂下腦袋,裝出委屈至極的模樣。
緹豐王子笑着說:“薩林公主真會說笑,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談。”她這偏心的法官啊,薩佛林對我做出如此殘忍的指控,可她卻輕巧的糊弄過去。望着她那虛僞而美麗的笑容,我對這個世界如此絕望與憤慨,以至於我的小兄弟如同雄獅般昂首矗立着.....
輕蟬大人在我耳邊說:“快些把那東西縮回去,不然娜娜真的會閹·了你。”我朝娜娜望了一眼,只見她凶神惡煞般瞪着我,我驚恐萬狀,立即強迫自己恢復正常。
這麼一打岔,會議的議題已經偏了十萬八千里,緹豐王子等我們重新入座,整理思緒,又說:“如果我親愛而美麗的薩林小公主同意協助我,那就萬事大吉了,對嗎?”
雪怪說:“你爲血族開啓了未來之門,但你必須證明你擁有往昔的傳承,你必須找到一件四代或者更古老的血族傳下來的古物。”
該隱和莉莉絲是第一代血族,吉拉、伊諾與伊拉德是第二代,洪水先民的十三位元祖是第三代,以此類推,緹豐王子必須找到一件已經遺失在歷史中的古董嗎?
緹豐王子不安的問:“我遺失了黑血禁錮,這會對我有什麼影響嗎?”
雪怪說:“那是卡恩的功績,也是他的罪孽,與你無關,但你必須找到另外一件類似的聖物,才能進入卡瑪利拉的最高權利。”
緹豐王子立即對摯友先生說:“張先生,搜尋血族獵人協會的拍賣網絡,無論發現什麼有價值的古物,立即告知我。”這拍賣網絡雖然與市面上其餘拍賣行類似,假貨橫行,真僞難辨,但畢竟買方賣方都不好惹,總體而言,它的信譽比其餘電商網站要好上不少。
娜娜見這議題已經結束,又如同盡職盡責的秘書那樣提醒道:“哥哥,格倫德爾還潛逃在外,他也許仍未離開下洋。”
這苦差事自然又落到摯友先生頭上,他用電腦忙活了半天,說:“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沒有一輛航班的乘客系統有異常人物出入,也沒有卡瑪利拉或薩巴特的專用護照掃描情況,格倫德爾尚在此地。”
緹豐王子說:“你能不能將他找出來?”
摯友先生愁眉苦臉的說:“王子殿下,恕在下無能,他們很可能找了一間老公房暫住,或者寄宿在某間未聯網的小旅社中。我未能找到他們的任何中介租房消息。”
緹豐王子點點頭,說:“那麼.....”
我忽然大喊一聲,猛然說:“不對!王子殿下!他們走的是海路!”
緹豐王子問:“海路?”
我說:“那位阿剎邁特的笛莎,您也許沒見到過她,但她也是格倫德爾找來的盟友之一。她雖然已經死了,但她曾在電話中說過,格倫德爾爲他們提供了船隻。”
摯友先生說:“可我查找了所有前往歐洲的船舶系統,並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名字。”
我說:“那船隻將前往朝暉,而非歐洲,摯友先生,他們打算前往赫爾墨斯的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