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我擁有絕對的理性,揣測人心,巧言辭令,準能在三言兩語之間打消他的疑慮。我可以對綠面具破口大罵,將她貶的一文不值,成爲千古難遇的蕩.婦與妖.精,雖然鐵定會招來無策一頓胖揍,可他心裡肯定舒坦的無法形容。
但當他問起我這個問題的時候,不知爲何,我心中掀起波瀾,一時半會兒難以平息,我就像行走在灼熱火山岩上的冒險者那樣口乾舌燥,複雜而高漲的情感霎時淹沒了我,以至於我在衝動與瘋狂中漸漸迷失。
我說:“對我而言,格林.薇兒是無法取代的人。”
無策的表情異常苦澀,像被人進行了內臟暴擊一般,他似乎找不到合適的方法回話,只能保持沉默。
我又說:“如你所見,她是一位血族。從我很小的時候起,她就與我住在一塊兒了。一開始,她像是一位嚴厲而古怪的阿姨,隨着我漸漸長大,她又變成了知心的朋友,特立獨行的姐姐,再後來,等我的年齡超過她外貌的年紀時,她成了我必須保護的妹妹,我和她之間,有着無法割捨的親情。”
無策苦笑着說:“你的妹妹可真多,雙竹是你妹妹,而格林也是你的妹妹。”
我搖搖頭,說:“格林是特殊的,她與世界上任何女人都不同。她聰明至極,思想深邃,似乎懂得一切道理,又能洞悉人性,遊走在瘋狂與理性,熱情與冷漠之間。只有她才能瞭解我,就像只有我才能瞭解她一樣。”
無策又沉默不語,但我能推測出他此刻心中氾濫的酸勁兒與苦楚。
我不打算口下留情,這是他必須邁過的坎兒。亞克.墨慈敗倒在愛情的陷阱中。無策絕不能重蹈覆轍。
我又說:“實話實說,無策,我喜歡她。但如果你真心愛她,我可以把她讓給你。”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舌頭都在發麻,這是典型的偶像劇情節,兩位好友爲了女人而爭風吃醋,互不相讓,彼此試探對方的底線,傷害對方的尊嚴,如果我繼續如此表演,準會噁心的把宵夜全吐出來。
正如我所料。無策憤怒至極,反而大笑起來,他說:“讓給我?你開什麼玩笑?我可是血族,我並沒有凡人那樣愚蠢的感情!”
我鬆了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無策,咱兄弟倆誰跟誰?何必爲了這點小事而翻臉呢?我看樓下舞廳中有幾個女人長得不錯....”
無策不再理睬我,他大踏步推開房門,朝走廊中走去。
門外的那位血族保鏢喊道:“弱血者。你要去哪兒?”
無策麻木的說:“我哪兒都不去,房間裡太悶,我在這兒吹吹風。”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嘩地一聲劃開,只見娜娜小姐如一陣風般衝了出來,她穿着黑色的絲綢睡衣,神情惱怒,殺氣騰騰。緊接着,緹豐穿着紅色睡袍,緩緩走了出來,她用冷漠的目光望着我,臉上無喜無悲。
她倆把剛纔的話全聽進去了。啊,我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啊!如此機密的事。我居然沒有用靈異感知來進行對話。
娜娜小姐推開大門,氣沖沖的走了出去。走過無策身邊的時候,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驚慌的喊:“娜娜小姐,別鬧脾氣啦,待會兒太陽出來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娜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恨恨喊道:“不關你的事,我死了纔好呢!”
緹豐咬咬牙,穿上一件遮擋太陽的斗篷,又隨手拿着一件,說:“面具,你跟我來,把娜娜帶回來。”
我看了看手錶,發現最多還有半個小時就會出太陽了,也許由於惡魔城出現的影響,太陽的升起會稍晚一些,而且強度不大,但對於任何血族而言,即使再微弱的陽光都足以致命。
我們快步穿過走廊,緹豐忽然猶豫的說:“你說的那個格林.薇兒.....”
我暗恨自己口不擇言,當真禍從口出,但此時補救,爲時未晚,我笑道:“她是我的夢中情人,我靈魂的伴侶。”
這話一說出口,我當真魂飛魄散,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大嘴巴。於是我又辯解道:“可惜我配不上她,唉,但人生在世,豈能事事如意?”
緹豐的眼神剎那間寒冷如冰,我追悔莫及,只想把自己活活掐死。
她說:“很可惜,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會安排時間舉行隆重的婚禮。即使我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
聽她這麼說,我頓時鬆了口氣,說道:“當然,當然,格林.薇兒小姐不過是....”
緹豐又說:“如果你再提她的名字,我就把你的心挖出來,製作成肉乾,餵養我的獵犬們,聽見了嗎?”
我嚇得心膽俱裂,悽慘的嚷道:“遵命,遵命。”
我們快步來到酒店的花園中,此時是黎明時分,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只見娜娜小姐坐在泳池邊上,抱緊膝蓋,腦袋埋在手臂之間,她光潔而完美的長腿露了出來,在黑色睡意的襯托下,顯得如此雪白,令人浮想聯翩。
緹豐站在她身邊,撫摸着她的頭髮,說:“娜娜,回去吧。犯不着爲了一位弱血者而尋死,你的內心要比這強大的多。”
娜娜哭着說:“姐姐!我沒想到心裡依舊留着凡人的感情!該死!該死的!這簡直比死都難受!”
緹豐跪在地上,緊緊抱住她,說:“你知道嗎?當我還是男人的時候,我曾經無比喜歡你。”
娜娜咦了一聲,猶豫的說:“真的嗎?”
緹豐哈哈大笑,說:“放心,我可不是同.性.戀,我已經將這段感情埋葬了,但你依舊是我最心愛的妹妹,無論你遇上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娜娜猛然轉過身,哭泣道:“姐姐!”
兩人絕美的臉頰貼在一塊兒,溼漉漉的秀髮纏繞起來。汗水混雜着淚水,沿着她們嬌嫩的皮膚往下流。流啊流,流到我的心田,化作一股暖流,又流向了我的.....
突然間,我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清楚,隨後,娜娜小姐與緹豐同時痛苦的慘叫起來。我急忙展開夜眼。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她們被一隻陰影形成的怪物用尖銳的手掌刺穿了胸膛,這怪物將她們兩人串在手臂上,舉了起來,仔細打量着。
我怒道:“放開手!”手臂變成幽靈之手,放出毀滅之光,命中怪物。那怪物瞬間融化成一團黑色粉末,但轉眼間就融入了陰影之中。
我急忙吐出乙炔,讓明亮的火焰將黑暗照亮。只見緹豐與娜娜小姐臥倒在地,呼吸急促。傷口觸目驚心,鮮血將睡衣染得溼透。
這是拉森魃的黑暗之神,是蒙塔諾!世界上現存最可怕的血族之一。他又來狙擊緹豐了嗎?該死呀。這恬不知恥,毫無榮譽感的混蛋,他不是親口承認失敗了嗎?
但轉念一想,又認爲可能不是他。如果是蒙塔諾,這周圍的陰影絕不會被乙炔照亮,我也沒法用夜眼看清一切,那個陰影怪物更不會如此不堪一擊。此人制造的陰影雖然也令人驚歎,但比起蒙塔諾的造詣,他還是稍差一些。
我衝上前。扶起兩位受傷的女血族,她們的傷口中有陰影涌動。可見剛剛那陰影怪物對她們施加了詛咒,讓她們的傷勢不斷加重。
緹豐虛弱的說:“扶我們回房間。太陽快出來了,只要回到房間裡,他就無法追擊我們。”
此時,我聽見四周響起密集的腳步聲,頭頂傳來翅膀扇動的聲音,我掃視周圍,透過黑暗,至少三十位穿着黑色長袍,戴着黑色禮帽的血族從中現身。有的人站在地面上,有的人站在圍牆上,還有的人漂浮在半空中。
我雙腿發軟,顫聲說:“諸位血族大人,有話好好說,咱們途經寶地,未曾傷及人命,何必對我的兩位主人下此毒手呢?”
只見一個瘦長的人影從人羣中慢慢走了出來,他的步伐如此優雅而隨意,似乎經過嚴格的訓練,才能擁有完美的禮節與從容高貴的姿態。
他停在我們面前大約五米的地方,周圍的血族突然全部跪倒在地,垂下腦袋,肅然向他致敬。
在瘦長人影背後,站着一個稍矮一些的佝僂身影,那人用蒼老尖銳的嗓音喊道:“攝政王尤里烏斯.霍華德.龍賽,既尤里烏斯三世駕到!”
我倒吸一口寒氣,失聲喊道:“該隱在上,是拉森魃的攝政王!這怎麼可能?拉森魃的皇帝怎麼會來到這裡?”
緹豐與娜娜小姐顫抖的厲害,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由於劇痛,緹豐勉力說道:“尤里烏斯陛下?您....爲何來這兒?又爲何偷襲我們?”
尤里烏斯走上前來,露出一張養尊處優的精緻臉龐,他的外貌大約四十歲年紀,相貌堂堂,皮膚光潔,神色中有一股神聖而莊嚴的威勢,周身散發着黑色的暗影,但卻讓人產生凜然敬畏之感。
他用低沉的聲音說:“桑吉特.緹豐長老,你遠道而來,我未能迎接,心中一直愧疚,此刻是來彌補此憾來了。”
緹豐依靠在我身上,依舊不停哆嗦,她說:“所以你用卑鄙的手段偷襲我與舍妹?”
尤里烏斯沉默片刻,說:“我聽說你與我的祖先蒙塔諾.昂塔大人見過面了,對嗎?你擊退了他,讓他不得不躲藏起來。你看,這樣的傳聞讓我不得不謹慎行事,試探試探你的底細,但說句實話,這結果讓我有些失望。”
我眉頭一豎,說:“明明是我擊退了蒙塔諾大人,與這兩位小姐無關!你要殺要剮....儘管去找萊克格斯。”
尤里烏斯露出微笑,目光望向我,說:“巧合的是,我找的正是你,賈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