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麗的眼珠如同閃爍的寶石,將房中夢幻般的月光從各個角度反射過來,那是足以使聖徒墮落的美啊。
我保持鎮定,露出優雅而動人的微笑,這微笑是如此人畜無害,如此聖潔無辜,甚至能讓魔鬼放下心防。
她說:“收起你的鬼臉,站在原處,你這叛徒。”
叛徒,這可真是冤枉至極,我怎麼會是叛徒?我渾身沒有半點可疑之處啊?她的話讓我深陷沮喪和哀傷之中,從她嬌嫩的紅脣中說出的話,對我而言,宛若命運,無比殘酷的命運。
在轉瞬之間,我看清了她的情況,她左手耷拉在地上,右手持着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遙遙指着我——血族都是些冥頑不靈的老古董,固執的與冷兵器爲伍,如果她手上拿的是槍,我此刻早就跪倒在地,磕頭求饒了。
我花了一秒鐘推斷出了她身陷的局面——她擊敗了黑色驕陽的僱傭兵,擔心我和無策的狀況,跑上來查探,但我房中空無一人,僅僅留下可疑的血跡,這讓她懷疑我是背叛者。
這是情有可原的,甚至是相當合理的推斷,加上她傾國傾城的美貌,就算她污衊我是阿米巴原蟲般的弱·智,我也甘之若飴。
但她爲什麼留在這兒不走呢?她應該立即向雪公子彙報情況,不是嗎?雪公子爲什麼沒派人來找她?難道她長久未歸併不令人驚訝嗎?
我看着她的表情——眉頭揚起,眼神冷若冰霜,微微擡頭,表情倔強而堅定。她試圖坐的悠閒而輕鬆,但我卻能感到她在試圖遮掩着什麼。
啊,我明白了——虛榮,凡人與血族共同的罪孽。她一貫所向無敵,一貫順風順水,一貫高高在上,一貫冷豔高傲,她不想讓雪公子知道她軟弱的一面,她不想讓自己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大打折扣,她不想讓他產生擔憂。
她確實通知了她的兄長,告知他自己安然無恙,但卻要晚些返回,於是雪公子沒有派人來找她,而任憑她自由行動。
她受了傷,或者身處困境之中,所以躲藏在這兒。
想到這兒,我踏上一步。
她不禁顫抖了一下,卻用平靜的口吻說:“再多走一步,你的生命將到此爲止。”
我做出最誠摯的笑容,用關切的目光望着她說:“你受傷了嗎?我的小美人兒?讓哥哥看看你受傷的地方,好嗎?”
這番話深思熟慮,感人至深,先是頌揚她的美貌,令她心中暗喜;又以親人自稱,令她感到安心;最後再指出她的困難所在,表現出我的明察秋毫。
誰知她毫不領情。她臉上表情驟變,彷彿發怒的女神,她喊道:“去死吧,叛徒!”
她長劍在半空劃過,宛若一道銀色流星。我感到在陰影中有什麼東西朝我飛了過來,速度宛若子彈,但卻毫無痕跡和聲息。
我恐怕無法躲避,她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我連她使出的手段都摸不透,連攻擊方位都看不清。
我怒吼一聲,猛然一跳,一道黑色的圓弧從我胯下飛過,擊中欄杆,將欄杆切成了兩半。我猜對了,她果然瞄準的是我的。。。小兄弟,哦,殘忍的女神,不懷好意的娜娜小姐。
我還沒爬起來,又有東西在陰影的掩護下朝我發動攻勢,我使勁兒關上門,爆炸聲響,厚重的門板四分五裂,我見到幾柄黑色的利刃從門上鑽了出來,從我頭頂飛了過去,穿破牆壁,飛向遠方。
我喊道:“饒命!饒命!在下乃是一片好意,並非無恥之徒,也並非覬覦娜娜姑娘秀色可餐的身軀。”
薩佛林在我耳邊喊:“笨蛋,命都快沒了,還說這些下·流話!”施展咒語,我眼前出現了一面紅色透明的盾牌。噹噹幾聲,有幾柄黑色匕首擊打在盾牌上,盾牌碎裂出一個小口,但匕首則完全消散了。
我呼呼喘氣,說:“影子。”
夜卉小姐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她說:“你怎麼知道?”
我急忙一個翻身,逃離了大片陰影的覆蓋,果然從樓梯的陰影背後出現了幾柄匕首,如果我沒提早逃開,只怕已經被她刺成了篩子。
我拍了拍手,聲控燈亮起,將周圍的陰影遏制,將我與其餘影子隔離了開來。
她能夠製造影子的利刃來追蹤我,這詭異的法術,梵卓族系怎麼會有這樣的能力?她恐怕並非普通的梵卓,和桑吉特·緹豐王子一樣,她有着不爲人知的力量。
聽她的喘氣聲,似乎她正用力咬緊牙關,靠着牆站了起來。但當她站直之後,她吸了一口氣,如平常那樣邁着迅速的步伐,徑直朝我走來。
在橙色燈光下,我看着曼妙的身影一點點兒靠近,彷彿四周包圍我的黑影那樣危險而猙獰。
突然之間,我被人一拉,一下子摔倒在地。與此同時,夜卉小姐長劍豎起,黑影中飛出數十道影刃,朝半空中那個纖細的人刺了過去。那人揮動手掌,鮮血彷彿飛龍般撒在夜卉小姐身上,而夜卉小姐的影刃也同時刺中了我的救星。
我喊道:“女神閣下!”
女神閣下受了重傷,只能坐倒在地,望着我的眼神中滿是責備,她說:“你亂跑什麼呀?看看你惹了多大的麻煩。”
夜卉小姐俯視着我的女神,說:“厄休拉·薔薇,你的屍鬼是個叛徒,難道你也是叛徒?”
女神閣下微笑着說:“好啦,小姑娘,他是不是叛徒,你比我更加清楚。你不能因爲對我有偏見而胡亂猜疑人吧。”
夜卉小姐皺着眉頭,似乎以爲受到了嘲弄,她說:“很好!永別了,薔薇!”
她似乎要揮舞長劍,但頃刻間,她輕呼一聲,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彷彿有什麼力量將她牢牢束縛在原地。
是了,是女神閣下的鮮血,她的鮮血能夠產生力場,控制住敵人的行動。
女神閣下驚訝的說:“要是換做其餘血族,恐怕已經被我擰斷四肢啦,娜娜小姐,你可真了不起。”她抖了抖身體,那些影刃自動從體內掉落下來,她不再流血,傷口漸漸復原。
夜卉小姐死死盯住女神閣下,周圍的陰影中再度冒出無數影刃,將女神閣下團團圍住,女神閣下急忙舉起雙手,說:“咱們各退一步吧,娜娜,如你所見,我們兩人鬥下去沒有好處。”
夜卉小姐喘着粗氣,似乎倔脾氣發作,聽不進勸說。女神閣下皺了皺眉眉頭,一時也有些不悅。兩人就這麼僵持着,像是一對生着悶氣的閨蜜般互不理睬,互相賭氣。
我想了想,嘴角樂開了花,爬了起來,鬼頭鬼腦的朝夜卉小姐看了看,哈哈一笑,說:“夜卉小姐,你太緊張啦,以至於對我產生了誤解。你看這事兒鬧得?居然落到這般境地,豈不是太可憐了?”
夜卉小姐將憤怒的眼神對準了我,她說:“你想說什麼?”
我說:“在下精通一門按摩穴位之術,只要在你胸口、臀部、胯·下稍微捏捏,就能舒緩心情。娜娜小姐,機會難得,不如讓在下顯顯身手吧。”說着,我伸出雙手手掌,手指成爪,面帶微笑,躡手躡腳的朝夜卉小姐跑了過去。
薩佛林嚷道:“你這個大·色·狼!”用法術拉我的頭髮,我忍住劇痛,奮勇前進,好不容易捱到夜卉小姐身前,正要動手。夜卉小姐猛然一拳,正中我的鼻樑,我啊呀一聲,翻身朝後退去。誰知退到一半,屁股後面又捱了一腳,兩股巨力撞在一塊兒,轟隆一聲,我居然朝上飛去,撞上了天花板,隨後重重倒地,鮮血長流,摔的慘不忍睹。
我聽見夜卉小姐說:“謝。。。謝謝你解除法術。”
女神閣下嗯了一聲,又歉然說道:“這混蛋腦子不太正常,我自然會狠狠修理他的,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我不禁有些悲哀,爲了化解她們兩人心中的死結,我不惜犧牲自己的形象,扮作色·膽包天的大壞蛋,誰知卻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其中冷暖,唯有自知。
這層樓年久失修,被我這麼一撞,霎時已經搖搖晃晃了。女神閣下擡頭望了望,說:“這樓。。。。。不會塌了吧。”
我細細體會這細微的震動,心中震驚,急忙喊道:“地震啦,地震啦,快逃啊。”說着急忙爬了起來,跑到頂樓,將幾戶人家的門狠敲幾下。
女神閣下在樓下喊:“你做什麼?又在發什麼。。。。。天哪!“她反應過來,拉住娜娜的手,拽着她從窗口跳了下去。娜娜身子還有些僵硬,微微一遲疑,隨着女神閣下躍出窗戶。
這時正好是七點多的時候,樓裡被我一吵,頓時全都警覺過來。樓裡住戶本就所剩無幾,此刻見我大呼小叫,又真的感到大樓晃動,一時哭爹喊娘,殺豬般的吼叫起來,連衣服都顧不得穿整齊,一股腦的朝樓下衝去。
等他們跑下樓,只見這大樓一歪,從當中開始土崩瓦解,隨後層層遞進,步步爲營,在十秒鐘內徹底崩塌,成了一堆廢墟。
衆人見到這等景象,嚇得面如土色,如篩糠般抖個不停。如海浪般的煙塵將圍觀者吞沒其中,他們大聲慘叫,驚慌的朝空地跑着撤去。
我躲在一旁的角落裡,瞧見這一幕,不免也有些後怕,想起我的電腦和那些古怪的成·人娃娃全數毀於一旦,又隱隱有些惋惜。
不過好在沒有死人,倒也算是萬幸了。